第六卷 共逐鹿
第五百七十一章 家事
「你才鄉下人呢。」劉安漲紅了臉反駁道：「我是洛陽人，是大漢最大的地方。唉，對了，燈籠是什麼東西啊？」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明亮的玻璃，照在窗紗上，房間里亮了起來。王楚慵懶的翻了個身，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看著屋內有些陌生的陳設，這才想起來自己現在身在荊州。想起昨夜的癲狂，她臉上有些發燙，往被子里縮了縮，伸手抱緊了身邊散發出濃烈陽剛氣息的強健身體。
王楚惱羞成怒，剛要斥責緊跟著走進來的劉和沒帶好弟弟，卻見門口站著一個俏生生的小姑娘，瞪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看劉修，又看看她。
劉修冷笑了一聲：「你不用替他遮掩，洛陽的事，我一清二楚，他以為自己是天子，就可以處置一切，未免想得太幼稚了些。御駕親征？好啊，那就讓他上戰場上體驗一下什麼叫殘酷，什麼叫無情。」
「嘻嘻。」黃月英得意的咬著手指頭：「你跟我來，我房裡就有一個燈籠，是我阿爹給我做的，準備上元節的時候拿出來玩的。我們是好朋友，我先偷偷的讓你看一眼，別人可是看不到的喲。」
「這幾年，辛苦你了。」劉修點了點頭。他到北疆去了一年，接下來就攻打益州，然後受傷，在關中養了幾個月，又轉到益州養傷，傷好之後，又在荊州征戰，算起來有四年半的時間不在洛陽，沒和王楚見過面了。兒子王安現在四歲，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門外的院子里，劉安拉著黃月英
「看過，不過下雪可不好。」黃月英清脆的聲音像銅鈴一樣悅耳，「下雪會凍壞橘樹。」
「嗯，來過個年，年後就回去，成都的事也多。」
「那你快一點。」劉安叉著腰，伸手肉乎乎的手指指了一下劉修，老氣橫秋地說道：「可不能再回去睡，阿母說，賴床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柑橘？我吃過啊，不過，那是樹上結的嗎？我一直以為是地里種的呢。」
王楚無聲的笑了笑，這幾年的辛苦，所受的煎熬，深夜無眠的相識，全在這一刻化作煙雲，像一股清泉滋潤著她的心田。她挪了挪，讓自己伏得更舒服些，剛動了一下，一股酸麻從兩腿之間湧起，不禁有些臉紅。她掩飾地說道：「父王讓我把一部分生意帶來了，他說你需要用錢。」
「嗯哪。」王楚看看漸漸亮起來的窗戶，既有些愜意，又有些不安，動了動，想坐起來，卻被劉修輕輕地按住了。「沒事，再睡一會兒吧，這裏又不是洛陽，沒有人需要你去請安的。」
「我不——」劉安尖叫著：「我要和阿翁去騎馬，他答應我的，他答應我的。」
「你不知道燈籠嗎？」黃月英不屑一顧：「那你還是洛陽人？我聽阿媽說，洛陽是天下的中心，什麼都有，怎麼
「生意的事，以後還由你管著，江陵這裏的地勢比洛陽更重要。」劉修淡淡地說道：「長公主下午就要到了，到時候你去接一下。」
聽完了劉修簡短的敘述，王楚嘆了一聲，就再也沒說什麼。昨天客人太多，晚上又有接風宴，還有好多孩子在，兩人也沒說成話，現在總算有時間說說互相之間的情況。王楚把最近發生的一些事原原本本的講給劉修聽，最後說到了劉和和天子的親事。她生怕劉修發火，沒有講天子什麼，只是說劉和和天子都長大了，性格好象不太投。
「你不用多說了，君君臣臣，他不君，我怎麼臣？再說了，我多少也做過他幾年養父，他都能這麼快的翻臉不認帳，換了別人，那遲早腦袋落地。憑什麼？就憑他姓劉？我也姓劉唉。這理由未免太自以為是了些。」
劉修一驚，連忙從床上跳了起來：「壞了，我把這事給忘了。兒子昨天說要騎馬，我答應今天早上陪他去的。」
劉安的自信心大受打擊，只得央求道：「好姊姊，那你跟我說說，究竟什麼是燈籠？」
至少他的老爹是如此。
劉修話一出口就知道失言了，不好解釋，只好嘿嘿笑了兩聲，對劉和道：「丫頭，把他們帶出去，讓你阿母好起床。安安，安安，先出去好不好，阿爹馬上就來，行不行？」
王楚哭笑不得，心裏卻又歡喜不已，劉修和劉安第一次見面，父子倆就親熱得不得了，那血濃於水的
王楚不敢置信的看著劉修，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天子的擔心並不是空穴來風，劉修的確對皇權沒有什麼敬畏可言，他還把自己當成天子的養父，以父親教育兒子的姿態來處理這些衝突，聽他這口氣，讓天子御駕親征，體驗一下戰場的血腥和殘酷，讓天子認識到世事和書本之間的距離，也是一個訓練，一個和天子騎馬、射箭一樣的訓練。
「風雪啊，她大概是樂不思歸了。」劉修苦笑了一聲。風雪原本計劃只在北疆多呆半年，可是後來一直沒回來，第一年是因為她懷孕待產，不方便行動，年底給他又生了一個女兒，第二年就在北疆乳孩子，現在女兒都四歲了，本來說今年要回來的，可是風裂身體又不好，很可能會歸天，她要陪著風裂走完最後一程，所以又沒回來。
「哈哈哈……」黃月英掩著嘴笑了起來：「真是沒見識的鄉下人，哪有地里種橘子的，都是樹上結的，秋天的時候，掛在樹上，像一個個小燈籠似的。」
「哼！」王楚佯怒的嗔了一聲。雖然心裏有些吃味，可是也知道自己畢竟是妾，劉安是個庶子，不管怎麼說，有好事先由嫡子劉業來也是天經地義的。她倒比劉修想得開一些，披起衣
「這是誰？」
「長公主要來？」
「夫君？」王楚驚訝地看著忽然變了臉的劉修。
劉修有些狼狽，一邊穿著衣服，一邊說道：「我給阿業定下的親事，黃承彥的女兒，大名黃月英，小名阿楚，和你一樣。」
「什麼啊，下雪才好呢。」劉安反駁道：「瑞雪兆豐年，冬天下了雪，明年收成才好，老百姓才有飯吃。」他想了想，又強調道：「這是我阿爺說的，他說每年冬天，他都盼著下雪。」
劉修笑了笑，沒有說話。他當然需要用錢，但是老爹讓王楚把生意帶來交給他，卻不是因為他要用錢，而是轉移資產。現在洛陽的楚王府只剩下了他們老兩口，如果他和天子撕破了臉，天子能夠要挾他的也就是他父母的命，可是天子肯定不知道，他的父母早就做好了準備。
王楚輕笑了一聲：「孝者人之本份，你既不在家，我多做一些，也是應該的。」
「可我們這兒下雪就是災了。」黃月英堅持道：「一下雪，會凍好多好多橘樹。你知道橘樹嗎？就是那種又香又甜的柑橘，很有名
可是，那時候他是你的養子，現在他卻是天子啊。父親管教兒子，再嚴厲一些也無可厚非，但臣子能這麼管教皇帝嗎？王楚愣了好一會，還是沒敢說出來，她決定等明天長公主來，先對長公主說說。長公主比劉修大兩歲，在很多事情上，長公主的話更容易讓劉修聽一些。
劉修老臉通紅，沒想到會被自己的兒子教訓，只得連連點頭。劉和把兩個孩子帶了出去，重新關上門，劉修這才憨笑了兩聲：「你別急啊，這姑娘長得一般，我到時候給安安找一個長得更漂亮的。」
「醒了？」劉修枕著自己的手臂，看了一眼像小貓一般的王楚，伸手在她光滑如絲的背上輕輕地撫摸著。
「啊，那說明我兒子喜歡我啊。」劉修得意地挑了挑眉毛，剛穿上衣服，房門就被人推開了，劉安像只小老虎一樣沖了進來，目光一轉，指著躲在被子里的王楚大笑道：「阿母，你真懶啊，我都起來了，你還沒起。」
屋外傳來一陣興奮的尖叫聲，聽起來像是劉安和另外一個孩子，緊接著又響起了劉和焦急的叫喊：「安安，安安，不能去，阿翁阿母還沒起身，你不能進去。」
王楚聽了有些捻酸：「安安還大兩個月呢，也沒見你給他定，反倒先給阿業定了，這嫡子畢竟是嫡子啊。」
「那好啊。」王楚坐起身來，攏了一下頭髮，露出依然緊緻修長的脖頸，她掀起被角，蓋住豐滿挺拔的椒乳，眨了眨還有些惺忪的睡眼：「如果風雪也來了，那我們三姊妹可就又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