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共逐鹿
第六百零八章 多謀寡斷
辛毗沒有和他爭辯，只是把隨從叫了進來，讓他親自向袁紹說。袁紹聽了之後，半信半疑。郭圖說得有道理，十八萬大軍不是一萬八千人，更不是一千八百人，可以悄悄的調動，如果真有這麼多軍隊，郭圖的斥候不可能打探不到。可是張衛是個孩子，就算說謊吹牛，他也不會說成十八萬，應該直接說二十萬才對。
「來，多吃點，多吃點。」負責陪客的張衛熱情的招呼道：「你們營里肯定吃不到這麼好的東西。」
「十八萬？」袁紹倒吸一口涼氣，郭圖嚇得一哆嗦，手裡的筆啪噠一聲掉在地上。他在袁紹身邊負責機密事宜的，劉修的兵力也在他打探的範圍以內，一直以來，袁紹都是按劉修只有五萬左右大軍來計劃的，忽然之間辛毗說劉修有十八萬大軍，這簡直是晴天霹靂啊。
郭圖和袁紹的心情一樣，又驚又怕，連忙答應派人去查。
袁紹頜首同意，帳中所有的人都贊同這個說法。他們是長途奔襲而來，不可能帶太多的糧食，要的就是速戰速決，多拖一天，便多一份危險。
「不可能。」郭圖漲紅了臉反駁道：「十八萬大軍不是小數目，根本無法掩人耳目。」
審配點點頭，又搖搖頭：「主公，我雖然覺得這個消息真偽難辨，可是我覺得不能坐等。一方面，我們要派出更多的斥候打探，另一方面，我們也不能這麼等著，因為我們等不起。」
新汲城中，劉修和郭嘉相對而坐，正談笑風生的下棋。劉和乖巧的陪在劉修身邊，靜靜地
「那你覺得，他哪路是虛，哪路是實？」
「嗯——」張衛拖長了聲音，得意的搖著腦袋。
那隨從雖然很想讓張衛閉嘴，好讓他細細地聽辛毗他們在說什麼，可是卻不敢說，只好假惺惺的謝道：「驃騎將軍真是太客氣了，這實在是太多了，太多了。」
「張家？南陽人？」
款待辛毗的決定是劉修做的，但是靈感的來源卻是郭嘉的提醒。現在經過一番運作，他們完美的演了一齣戲，從辛毗出營時的臉色來看，辛毗至少有五分相信。
「劉修的戰士能吃得這麼好？」袁紹半是心驚，半是狐疑地問道。
眾人驚得面無人色，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審配眉頭緊鎖，撫著鬍鬚想了半天，也無法做出決斷。他是覺得這個消息真實性有待驗證，雖說他對郭圖很不屑，可是劉修要悄悄的調動十八萬大軍而瞞住郭圖派出的斥候，似乎也不太可能。然而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劉修真的玩了一個這麼大手筆呢？
……
「正南言之有理。」袁紹連連點頭贊同，又問道：「還有呢？」
有五分就夠了，哪怕只要有一份相信，就算是沒白乾。劉修知道袁紹的性格特點就是多謀寡斷，有這一份牽挂放在他心裏，足以讓他睡不安生，不敢放手攻擊。之所以安排郭嘉和張衛來演這齣戲，就是因為在大多數的人眼中，年輕人畢竟城府不夠，說漏嘴的可能性更大。郭嘉雖然在他身邊多
「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沿途所見到的將士個個臉色紅潤，身材健壯，說話聲音洪亮有力。」辛毗臉色有些緊張，「我從郭嘉——公則，就是你們家那個小孩子，他現在是劉修身邊的貼身侍從。」
……
劉修也落下一子，卻沒有評價郭嘉的對策，而是很平靜地說道：「阿和，你覺得怎麼樣？」
「該如何應付？」
「以虛對實，以實對虛。」
「佐治，你這是……」袁紹看著臉上有酒紅，但是眼神很興奮的辛毗，有些不解。
這一頓酒喝得既痛快又費勁，痛快是酒肉都敞開供應，不僅管飽，臨走時，已經和隨從說得熱絡的張衛還給他們打了個包。費勁是喝酒的四個人都各懷鬼胎，既要裝出一副很隨意的樣子，不能讓對方發現破綻，還要絞盡腦汁的把話題往自己關心的問題上引。
劉修拍拍她的小手，樂呵呵地說道：「聽不懂也沒關係，你把你聽不懂的地方說出來，讓奉孝給你分析分析。」
「嘿嘿，我可不是那些權貴之家。」一聽這話，張衛又得意起來，拍著胸脯顯擺道：「你猜猜，我是哪一家的？」
「嗯。」辛毗沒時間理會郭圖的小心思，接著說道：「郭嘉今年十九歲，已經在劉修身邊呆了八年，我聽得出來，他對劉修非常崇
不過，辛毗最終還是滿載而歸，特別是隨從打的包。回到袁紹大營之後，他把那些沒吃完的酒食往袁紹案上一放，頓時肉香、酒香都散發出來，讓袁紹身邊的郭圖都不由自主的吸了吸鼻子。
袁紹眼神一緊，伸出一根手指，撥了撥，仔細打量著這些看起來有些零亂的食物，臉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這些食物和他吃的當然不能比，可是和他軍中戰士吃的比起來，那就是一個天一個地了。這裏面不僅有米飯，還有肉，有蔬菜，可謂是種類搭配得非常完善。
「不多不多。」張衛不以為然的揮揮手，大大咧咧地說道：「我們有的是糧食，有的是好酒。我們可不像你們，幾萬大軍就吃得山窮水盡，我們現在有益州、荊州、揚州的賦稅支撐，哪一個也不比冀州差啊，供應十八萬大軍那還不是綽綽有餘。」
「這裡是虛，那裡是實。」
他端起酒杯，熱情的邀請道：「來，我們一起喝一杯。」
糧道，一下子成了所有人脖子上的絞索。
劉修當然不會指望這麼一個消息就讓袁紹不戰自潰，只要能讓袁紹心生猶豫那就滿意了。袁紹在驗證這個消息至少有三五天，平時三五天也許無所謂，可是現在袁紹孤軍深入，已經把他自己逼到了絕路上，這個時候任何猶豫都可能帶來致命的結果。而他以逸待勞，沒有任何後顧之憂，拖的
遠處，辛毗的隨從喝著美酒，吃著豐盛的飯食，一邊大快朵頤，一邊注意著遠處辛毗的情況。他聽不清辛毗他們說的話，但他看得到辛毗和郭嘉的動作，偶爾還能聽到他們發出的大笑。
「將軍，我覺得袁紹明天會攻擊。」郭嘉落下一子，「而且，他很可能會兩路攻擊，一虛一實。」
「呃。」張衛臉色一變，掩住了嘴，掩飾的低下了頭，再也不肯說一句話。那隨從卻上了心。張衛如果吹牛，不可能說出十八萬這麼具體的數字，他會說二十萬、三十萬這些比較模糊的數，比如袁紹就是號稱二十萬大軍，沒有人會號稱十八萬。他打量了一下張衛，見張衛面相很嫩，看起來也就是十七八歲的樣子，現在又滿臉後悔之後，怎麼看也不像是說謊，心裏就有了主意。
「好。」張衛像是急於掩飾自己的失言一般，舉起酒杯，想也沒想，一飲而盡。
「還有就是保住糧道。」審配長嘆一聲：「軍中不可一日無糧，否則必亂。我想如果這個消息是假的，那劉修的目的無非就是想拖延時間，耗盡我們的糧草。」
「立刻派人去查。」袁紹有些惱怒的對郭圖說道。他心裏也有些慌了，如果劉修真有十八萬大軍，那他和曹操翻臉也就在情理之中了。而從劉修的實力來看，他擁有十八萬大軍的可能性非常大，就連悄悄地把十八萬大軍調到汝南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從劉修往年用兵的習慣來看，做出這種事完全符合他的用兵習慣。
「小將軍這麼年輕，想必一
辛毗很嚴肅地說道：「將軍，這就是劉修軍中普通士卒吃的東西。」
劉和的臉騰地紅了，結結巴巴地說道：「阿爹，我……我不知道，你們說的話，我……聽不懂。」
總之一句話，不把這件事搞清楚，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輕舉妄動的。
辛毗把自己打聽到的情況一一和袁紹說了，越說袁紹越心慌。他左思右想，還是不能決定，最後請來了審配、韓馥等人，把這個剛剛得到的情報向他們通報了一下。
他這話一說，大帳內的氣氛立刻變得更加壓抑。軍無糧不行，這個道理大家都懂，也正因為如此，這一路行軍搶的就是速度，連一些歸降的城池都沒有派人接收。現在突然得知前面可能有一個大坑等著他們去跳，是個人都會有所遲疑，可是事實上，遲疑卻是一個最大的危險。幾天的時候，很可能就會決定整個戰局的勝負。
郭圖下意識的看了袁紹一眼，連忙解釋道：「是嗎，怪不得我找不到他，原來他到劉修身邊去了。」
「所以，我們明天還得攻。」審配抬起頭，眼中的猶豫盡去，聲音也變得堅定起來。「只有進攻，才能試探出對方的虛實。」
「十八萬？」隨從一驚。
袁紹冷汗涔涔，嘴唇也有些發乾。過了很久，他才用力的一拍案幾：「明天渡河攻擊，試試劉修的虛實。」
「正南。」袁紹見審配在沉思，一直在忍著，直到審配的眉頭舒展了開來，才急聲問道：「你可有什麼好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