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0章 命令
他們在這裏打了這麼久，外面還沒有什麼動靜。是因為黃圭提前做好了安排，還是貧民街的人都嚇得躲了起來，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姜風輕聲道：「跪下。」
兩者一接觸，姜風幾乎能感覺到金色血氣的狂喜。它大口大口地吞噬著魔血，姜風的手掌立刻變得乾乾淨淨——黑色的魔血全部被他吸收，被金色血氣吞噬掉了！
姜風的心臟狂亂跳動，他強行把它壓下，讓自己能夠正常思考。
這把長刀修長而優雅，刀刃像是一泓清泉，只是泉水中混入了無數黑色的圓點。那正是曾經死在它上面的魔族的血跡，磨也磨不掉的血跡！
它一擂自己的胸膛，仰天長嘯一聲！
接著，它雙手握拳，重重砸了下來：「再來！」
姜風整個人像是被心跳所控制，他從樹枝上站了起來，輕輕跳了下去，站在地上。
情況比眼前看到的惡劣多了。
華蘇在樹枝上站了起來，反手按住姜風的肩膀。這一刻，姜風發現，這個慵懶男人的臉上綻放出某種光彩，陡然間變得神采奕奕——就像蒙塵的寶刀，突然出鞘了一樣。
「不可。」
彷彿聽見了不可違逆的命令，黃圭撲通一聲跪下了，額頭緊緊地貼著地面。
戰況陡然間升級，黃圭使用血肉祭禮，實力提升了一級。華蘇也相應地拿出了清泓長刀，藉著寶器的力量，勉強跟黃圭打了個不分勝負。
這個變化說起來慢，其實來得極快。
「砰」的一聲
長刀出現，被華蘇伸手握在掌中。姜風仰頭看著，感覺這把寶器長刀正是華蘇的一部分，與他不可分割。而只有握上了這把長刀，華蘇才變成了那個完整的戰士。
輕輕的兩個字傳來。
發現華蘇想要讓自己的明心種自爆時，黃圭險些被嚇呆了。
他長聲呼喝，在巨大的魔族身邊來回閃現，斬得它不斷發出痛呼。
華蘇被自爆前的那股力量衝擊，眼前一陣發黑，整個人倒了下去。
沒一會兒功夫，血肉祭禮就已經完成，一個高約三米的黑色魔族站在巷子里，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
他抬起下巴，看著下面的魔族，眼睛亮得驚人，「死在與魔族的戰鬥中，是我的願望！」
「魔石傀儡！」
黑色的魔血從它巨大的傷口裡流出，流到姜風手上。姜風把魔獸換了只手，抬起手仔細打量。
明心種自爆是一個人能夠用出的最大力量，即使華蘇的明心種曾經遭受過重創，至今未能複原，它自爆的力量也能夷平這個小巷，讓它和兩個魔石傀儡粉身碎骨，連一點渣渣也不能留。
少年的眼中一片幽然深黑，帶著一種異樣的漠然與平靜。這雙眼睛像是高高在上，遠離人間，又像是充滿了感情，寫盡了這個世界的所有歷程。
這時，它剛剛獰笑兩聲，就看見面前的少年抬起了頭。
他扔下那把鐵棍，攤開右手，一把青色的長刀從他掌上漸漸浮出，懸立空中。
一隻手輕輕把他扶住，讓他安躺在地。
既然如此，他只有最後一個辦法了……
這時，黃圭與兩頭魔石傀儡圍住了華蘇，大量的魔氣把周圍遮成了一片黑暗。黑暗中，只有清泓刀的光芒在閃亮，華蘇盯著那點光，腦袋嗡嗡嗡地作響。
華蘇面前的這兩頭魔石傀儡，跟人類的修級寶器相當，它們完全接受黃圭的控制，甚至有某種程度的心意相通。有它們相助，黃圭如虎添翼，再次變強。
與此同時，他胸口的心臟位置開始發光。那正是明心種所在之處。
姜風下意識地伸手抓住，把它拎到自己面前。
它身體各處發出噼噼啪啪的爆裂聲，一瞬間，整個人像是又高了半米。
不過……他深吸一口氣，表情變得堅定。
姜風半蹲在樹上，樹枝被巨大的能量沖得東搖西晃，他強行穩住身形，最重要的，是穩住自己身體的狀況，眼睛一刻也不放鬆下方的戰鬥。
漸漸的，一直沉寂不動的、天心種下面的金色血脈似乎也有了一些異樣的變化。
魔血在他的皮膚表面流淌，金色血氣迅速被吸引了過來，在姜風手掌的皮膚下面涌動。
他把魔獸握在手上，眼睜睜地看著它漸漸乾癟，最後變成了一蓬黑灰，消失在空氣中。
面對強敵，他無計可施，只有讓明心種自爆了！
華蘇的自爆被中止，黃圭不知道
華蘇的心在往下沉。
姜風從黑暗中走出來，低頭看了華蘇一眼，輕嘆一聲。
到這時，姜風才隱約可以看見當初那個縱橫漠北的御魔軍千夫長的身影，華蘇的每一個動作，都簡練而有效，彷彿經過千錘百鍊一樣。
與即將到來的危機相比，此時的華蘇卻興奮得驚人。
「嘿，小子……你師父已經不行了，你……」
但是，他的明力不足以形成循環，基本上就是有去無還。他之前就是用自己的命戰鬥，而現在，他喪命的速度變得更快了！
「我還要，我還要！」
魔石傀儡是一種魔器，跟人類的寶器有某種程度的類似。
他絕不畏死，但姜風絕不應該死在這裏！
他喝道：「姜風，跑！」
一把縣級寶器兵刃！
黃圭好像預料到了他的想法。它受了無數的傷，一邊嘶嘶呼痛一邊笑道：「人類呀人類，果然心慈手軟。想要保住自己的徒弟？想得美！」
「嘖嘖嘖，真是浪費。」它的聲音極為古怪，像是砂子打磨過一樣嘶啞難聽，「我準備了這麼久的血肉祭禮，沒想到要用在你身上。不過你說得對，你這個徒弟有點古怪，一個打兩個，我還是保險點兒吧。」
就算跟黃圭同歸於盡，他也要把它留在這裏！一定要讓姜風活著回去！
他的明力洶湧地透進清泓刀里，攪動著周圍的空氣，斬殺著一頭頭的魔獸，同時也在黃圭身上留下一道接一道
姜風手掌皮膚的毛孔里，好像閃爍著隱約的金光一樣。接著，魔血開始向著毛孔裏面滲透，直接與金色血氣相接觸！
他沉聲道：「姜風，我是御魔軍！」
姜風握緊拳頭，心臟像是要跳出來一樣，帶著胸口肌肉都在劇烈震顫。
黃圭與這雙眼睛對視，不知不覺中開始發抖。跟著，他的牙齒也開始格格打顫，響得越來越厲害。
「清泓刀！」狐頭魔族看見這把長刀，眯起眼睛，露出又恐懼又驚喜的表情。它獰聲道，「這把刀，殺過我無數族人，現在，也該斷了！」
華蘇一開始還分出了一絲心神照應姜風，但漸漸的，戰鬥越來越激烈，他明力流逝得越來越快，他根本無力再顧及多餘的事情。
聲波向著四面八方狂卷而去，圍牆終於禁受不住衝擊，轟然倒塌。
他距離戰鬥很近，不時被魔族的鮮血濺到。每一滴鮮血，都像是金色血氣的興奮劑，讓它流轉的速度再加快一分。
這彷彿是一個命令，華蘇胸口的金光立刻凝固，自爆的躍動瞬間停止。
轉眼間，那幢房子變成了兩個兩米高的傀儡，踩著重重的腳步，轟隆隆地沖向華蘇。
華蘇臉色大變，他一時間閃過一個念頭：「黃圭究竟在這裏呆了多久？做了什麼樣的經營？泰倉城可是人類的大城市，它竟然連魔石傀儡這樣的東西也能藏在這裏！」
魔血給姜風造成的影響還沒有消失，他的大腦一跳一跳地漲痛，眼前矇著一層薄薄血霧
它身上冒出大量黑色魔氣，魔氣在空氣中凝結，變成無數黑色的魔獸。它們並不是虛像，而是實打實的存在。
明力透過清泓刀，大量流失，華蘇幾乎可以看見自己體內的元枝正在枯萎。
這一刻，姜風好像感受到了金色血氣的雀躍與呼喊。
他用力晃了晃頭，伸手按住華蘇的胳膊：「華老師，你不能……」
清泓刀的確很強，以前也許的確是華蘇的得力臂助。但現在，華蘇明心種重創，實力被大量削弱，根本不足以再駕馭這把寶器。
它住在巷尾那間破舊的屋子裡，也就是姜懷明上次進去的那間。現在，房屋劇烈地顫抖著，突然，它從地面上拔了起來，開始變形！
華蘇的面色極為凝重，在他身上，某種氣勢正在緩緩升騰。
這種情況下，他真的能夠保住姜風嗎？
他這個姿態，就像是一個僕人，見到了全心敬畏的主人！
華蘇一聲長嘯，刀光閃過，十余頭魔獸被斬成了碎片。他整個人如箭般射出，勢頭不停，直撞向戰場最中心的黃圭！
黃圭揮手，魔獸長聲尖嘶，狂暴地湧向華蘇。
魔石傀儡如同其名，外表看上去就是一個巨大的石像。石像表面有無數縫隙，縫隙里流動著黑色的魔氣。
這隻魔獸很古怪，它雖然是黃圭的魔氣凝成的，但卻像是真正的生物一樣，有血有肉。
他對自己的狀況瞭然於心，心裏暗道：「壞了，好像不夠支撐到最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