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5章 以人為器
有時候，提問比回答更難，姜風點頭道：「我知道！」
連江聽著聽著，簡直不知道自己應該為哪邊驚訝了。
人的明力在元枝里流動，也在血脈里不斷流動。如果能控制它們的流向，是不是也能形成特定的迴路結構，達到寶器的效果？
天黑月起，月落天明，連江重重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來。
姜風道：「他已經死了……他強行提升的能力不太穩定，最後自爆了。」
姜風看出了他的驚訝，把當初甘復行說過的話告訴了他。連江沉默半晌，嘆道：「甘大師高風亮節，我遠遠不如……」
連江拍腿大嘆：「可惜了，可惜了！」竟然真的很遺憾的樣子。
不過，連江說得沒錯。
他連忙問道，「那人現在在哪裡？我怎麼可以找到他？」
連江微微一怔：「你是說甘復行甘大師？可他已經……」
而且，甘復行死了，除了他最後留下的寶圖鑑以外，就只有姜風了解禁魔大陣的事情。
泰倉城封禁魔穴的這件大型寶器，要不是甘復行擁有足夠深厚的寶器師底蘊，單靠姜風絕對完成不了。
他哂笑道：「要是你今天碰上的是辜老怪物，你不肯拜他為師，他肯定馬上就會幹掉你。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讓別人得到。還好，不管怎麼說，我比老怪物還是要講理一點。」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八個字的份量極重，姜風心裏一驚，默默地接了過來。
這可是一件國
連江示意姜風坐下，沉吟片刻，問道：「我聽說，甘復行那件國級寶器，是你提出的構想？」
包括連江在內，所有人都呆住了。姜風為了一個二線寶器師，拒絕了一個四線寶器師的要求？
創意跟實際完成之間，隔了何止十萬八千里。一個寶器師一天可能提出一百個創意，但真正能完成的，幾乎也一個也沒有。
連江微笑道：「不過，我只會回答你的問題，具體要提什麼問題，就得看你自己了。」
這小子竟然拒絕了？！
姜風說：「您也說了，只是構想而已。」
當時朱琥被帶走，周家派了一個叫文先生的人來，要封禁朱琥的血脈。當時他做的事情，不也是以人為寶器，跟連江說的很有點共通之處。
想起甘復行的音容笑貌，姜風發了會兒怔，抬頭道：「嗯，我可以說。當時是這樣的……」
姜風道：「當然。就像所有人都拼了命想進四大學府一樣，一個道理。也許我以後會後悔，但今天，我還是想這麼做。」
禁魔大陣從提出構思，到實際完成，姜風全程介入。這時他一條條一款款地講得清清楚楚，每一個細節都沒有錯過，竟然毫無保留。
姜風說完這句話之後，連江不再只是旁聽，而是就其中一些問題開始提問。
連江又
當時姜風還在沒大沒小地取笑他：「死了以後才公開？」
聊了這半天，姜風發現連江很有些痴氣。大部分時候他都很隨和，簡直不像大陸頂級的強者，但同樣，他也不怎麼受世俗規範的約束。他不是有意叛逆，只是真的不怎麼在乎而已。
姜風點頭。
禁魔大陣最後被認證為國級寶器，裏面創新的地方極多，但它完成得太匆忙，中間其實還有很多值得商榷的地方。
文先生的做法就本質上來說，跟禁魔大陣並沒有區別。他的錯只在於還只是個半成品，就瞎拿人做實驗，以及——跟了錯誤的人而已。
姜風很清醒，連江讚賞地點頭問道：「然後你配合甘大師進行了全過程，最後也是你主持完成的？」
姜風道：「甘大師對我有教導之恩，但我沒有正式拜師。我的老師叫房留仙。」
他從懷裡掏出一面鏡子，遞給姜風道，「這面風誓鏡可以使用三次，每次持續一個時辰。它可以直接聯繫我。你有什麼關於制器方面的疑問，這一個時辰里你可以儘管詢問我，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個問題讓姜風心中一動。他突然想起當初在千獅橋亭工作之餘閑聊時，甘復行曾經嘆了口氣，搖頭道：「你知道寶器製作為什麼發展得這麼慢，比武修武技的進度慢得這麼
他大聲道：「好，好，好，我有想法了！」
連江沉吟片刻，終於問道：「有件事我很好奇，不過你可以斟酌要不要回答——他是用什麼辦法把寶器跟人結合在一起的？」
姜風的思路被拓展開了，各種靈感紛紛而來。
甘復行怔了怔，搖頭嘆笑：「唉，沒錯，人性弱點，老甘也不過如此！」
當時，他憤憤然地道，「等我老甘死了，我就把我的寶圖鑑徹底公開，所有人都可以學，可以看！」
姜風坦然道：「在我什麼都不是的時候，房老師帶我入門，毫無保留地教導我，為我打下基礎。連大師的確令人仰慕，但做人，不能忘本。」
漸漸的，姜風的講述變成了一場雙向教導。他在告訴連江禁魔大陣是怎麼回事，連江也在就著這個教他相關寶器的知識！
連江有點迷惑。寶器師數量相對不多，高級的尤其少，但凡有點名氣的他都應該聽說過。譬如甘復行，早在他在泰倉之戰出名前，他就已經聽過他的名字。但是這個房留仙，他的確從來沒聽說過。難道是他孤陋寡聞了？
姜風對此不怎麼發表意見，但也偶爾覺得，或者就是因為連江是這樣的人，才能到達這樣的高度吧。
一開始，四大學府的招生官和那些騎士還想試著聽一聽，但沒一會兒他們就聽不懂了。他們苦笑著對視，搖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我從才歸城去帝都的路上，曾經碰見過一個人……」
說著，他騰身而起，迎著曙光飛上天空，就這麼飛走消失了。
連江提出的問題全部都在最關鍵的地方，有些是姜風講述時疏忽了的，他能馬上回答；有些地方他卻需要想一想，才能慢慢推測出甘復行當時的想法；還有一些，是甘復行當時也沒留意到的，連江卻發現了。這樣的問題姜風完全沒辦法解答，連江就跟他討論其它的做法。
每個寶器師都有自己的拿手絕活，正常情況下，別的寶器師不應該隨便打聽。甘復行死了，連江來問姜風的確不太合適，但這件事他放在心上太久了，這時雖然冒昧，也顧不太得了。
姜風問道：「可是我聽說，寶器師協會禁止這樣的方式？」
而現在，兩人越講越深入，越講越專心，竟然講到太陽漸漸西斜，暮色再次降臨。
寶器的原理是利用特殊的明力結構，達到特殊的作用。那人呢？
連江緊盯著他，問道：「你可知道，一個四線寶器師能夠給你的指導和資源，遠不是二線制器師能比的。」
連江撇了撇嘴，不屑地道：「那些老古董，頭腦死板。身為寶器師，本來就應該不拘一格，多做嘗試，成天禁這禁那的，根本不知什麼叫進步！」
就廣義來說，寶器是明力的一種使用形式，人為什麼不能成為寶器？
姜風思索片刻，
他沒想到，姜風竟然能說得這麼清楚，這表示，他在泰倉城發揮的作用，比連江想像中還大。
旁邊的人大急，簡直想按住姜風讓他閉嘴答應下來。
姜風出山時剛剛天亮，在姜家耽擱了小半天，來海內居的時候剛好吃中飯。
姜風並不隱瞞：「二線。」
他遲疑著問道：「這位房大師是幾線寶器師？」
連江聽了他的話，點頭道：「沒錯，這個人的想法很有新意！他是用刺青的形式，配合藥物完成？唔，這倒也是不錯的方法……」
天、地、人，這世間的一切生物全部都被明力充盈，人能夠與明心種融合，使用明力，從而更深入地成為了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就像他之前說的那樣，有時候提問需要的水平，比回答更高。
姜風和連江一問一答，開始是連江提問，姜風回答，後來逐漸變成了姜風提問，連江回答。
連江表情一松，再次笑了起來。他向屋檐下那些人擺了擺手道：「你們先進去吧，我還有話要跟小姜說。」
姜風發現，果然如同連江所說，這個禁魔大陣最核心最創新的地方，還是寶器和人結合，也就是以人為寶器這一點上！
連江早就在這方面鑽研了很長時間，一直找不到人溝通。這時聽見姜風的這些奇思妙想——有些甚至非常幼稚，一時間如獲至寶，越聊越是起勁，都捨不得放他走了！
連江這話擺明了不想讓別人旁聽，其他人紛紛退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