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3章 葉笛
那些浮光掠影的過去，是她最大的支撐，正因為這些，她才能不斷鼓起勇氣，不斷向前行走下去。
姜風揚了揚眉，問道：「我聽著好像是思鄉的調子？」
這樣說起來的話，落璃本命精魂的位置就有了兩個可能，一個是肉山發現的，一個是落璃的目光不小心透露的……
她吹出來的曲調簡單樸拙，只有一小段旋律來來回回地反覆，就像山谷里往複折返的回聲，帶著隱約的寂寞、悲涼與懷念。
他放下心裏的那些雜念，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跟姜晨細細說了一遍。他沒提天機魔方，只說兩人不同的表現是他觀察到的。
姜風怔怔地盯著她，她的眼睫低垂著，偶爾顫動一下。每一次顫動，姜風的心臟都跟著劇跳一下，越來越疾，越來越快。
他嫉妒這人能成為「陸明」的支撐，能讓她全心全意地懷念！
不錯，他決定立刻就去聯繫刺影族人。不過這個種族事關大衍山與姜風的天人秘密，他不能對別人說，當然也不能告訴姜晨。
姜晨鬆開手指，讓那片樹葉隨風飄落，聲音也跟著變得堅硬起來：「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做！」
姜風深呼吸幾口氣，等到一段旋律剛剛結束，走上前去問道：「這是什麼音樂？」
這是臨淵城的城防魔衛，日常都在附近巡邏，尤其是像姜風逗留的這個僻靜角落，他們每天都會過來巡查幾次。
他發現，落璃這時顯示出來的緊張其實是偽裝
接著，她看上去很關心肉山的動向，其實眼神非常平靜，最後的阻攔更是有意為止。
這個事件不是以姜風的視角為中心的，而像是有一個第三者由上至下地俯視大地，不會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姜晨吹完最後一個音，放下葉笛，微微一笑道：「這是我不久前聽見的一支小曲，有點意思。」
姜晨點了點頭，思索良久，道：「落璃的反應的確很可疑，但是以她的等級和身份，也不應該那麼容易露出破綻。而且，肉山是銳目族人，這個種族我曾經聽說過，他們銳目無雙，一雙眼睛看到的事情多半不會是假的。」
兩人相對著呵呵了兩聲，姜風知道，如果是在落璃拿出混沌珠之前，肉山可能不會給出這樣的答案。但在那之後，他心裏的天平，多少還是偏了一點。
姜風的目光緊緊地盯著落璃，一動也不動。
姜風把時間調到進入落璃的山莊開始，接著一個畫面一個畫面地推移過去。
姜風怔怔地走進院子里，倚在門邊看向裏面。
他怔了怔，一下就被這聲音扯進了回憶里。
姜風迅速明白了她的意思。
姜風回到跟姜晨的小院子里，還沒進門，就聽見一陣輕柔悅耳的音樂聲。
姜晨搖了搖頭：「我的意思是，不管我們選哪邊，我們都只有一次選擇的機會！」
從落璃的山莊里出來之後，肉山一路都是若有所
這一刻，她已經拋棄了之前的惆悵，問道：「怎麼，你查出什麼來了嗎？」
兩名魔衛對上他的目光，表情同時恍惚，身體也跟著僵住了。
姜風聽著聽著，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
他把這個疑問存在心裏，很快看見自己跟肉山一起走到湖邊，見到了落璃。
當然，經歷了這麼長時間，從普通人到意明境界的武修，身體素質有了根本的變化，吹笛的氣息方式跟以前完全不同，技法中的熟悉感也只有仔細體會才能感覺到。
他一直都知道，就像他因為小姐和葉宵而疏遠陸明一樣，「陸明」的心裏也有其他人。
葉笛！
姜風終於下定了決心：「那就是沒有了……嗯，正好，我這裡有一把不錯的弓，就送給你吧！」
他的意識剛從天心種里拔出來，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很快，兩個魔衛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一眼看見他，就厲聲喝問道：「你是什麼人？在這裏幹什麼？」
他並不急著看到落璃，而是仔細觀察著山莊里的每一個角落，不時還跟著察看一下魔方里溢出來的數據，唯恐有什麼沒留意的地方。
姜風注視著她，問道：「那為什麼不回去呢？」
最簡單的樂器，只需要一片合適的樹葉，就能吹出簡單的曲調……
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他這句話完全沒出乎姜風的意料，
姜晨不在意地道：「沒關係，在做出那把弓之前，我也戰鬥了很長時間。」
姜風微微一頓，道：「我還是覺得，落璃的反應不像假的。」
姜風透過天機魔方，仔細觀察了兩個地方不同的情況，把位置牢牢記在了心裏。
姜風沒有馬上回家，他隨便轉了兩圈，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立刻把意識沉進天心種里，調出了天機魔方。
姜風問道：「有關天命君的身份？」
她這句話一說，姜風的愧疚更濃了。他猶豫片刻，突然問道：「你是不是沒有趁手的武器了？」
但是，姜風心中一動，突然又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這樂聲的音色非常特殊，他只需要聽一個音調，就聽出它是什麼了。
不管他們選哪邊，只要一動作，落璃肯定馬上就會發現。接下來，那個命匣就很有可能兩個地方都不在了。
關鍵在於肉山與落璃的交談上。
肉山一眼看出落璃的不對，目光接著就在四處游移，很明顯，他是想要找出落璃的本命精魂所在。
肉山剛一提到本命精魂，她的目光就下意識地向某個位置掃了一下，那純粹是一種條件反射，自己很難控制的。
天機魔方除了收集各種數據進行推算以外，還有一個非常好用的功能，就是回放一段時間之前姜風所經歷過的事件。
先在這兩個
一時間，潮水一樣的情緒淹沒了他，他竟然沒留意陸明吹葉笛時技法中的一些熟悉感。
姜風抬起頭來，向著他們一笑。
他們注視著姜風，神情非常警惕，手掌不動聲色地抬了起來。顯然，只要他稍有異動，他們立刻就會出手。
她側對著姜風，身體從臉頰到頸項到胸脯到腰肢到大腿，折出一段驚心動魄的曲線。陽光逆光照過來，她的面孔有些模糊不清，整個人卻都像是在發光。
當時肉山注視的方向，跟她之前目光掃過的位置完全不同。
那也是小姐教給他的唯一的樂器。
姜風淡定地從他們身邊經過，勻速走出了巷子。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這兩名魔衛才回過神來。他們就像忘記了不久前發生的事情，鎮定地在巷子里看了一圈，繼續巡邏去了。
姜晨斷然道：「沒錯！」
姜晨正坐在院中大樹的橫枝上，雙手摺著一片樹葉，放在唇邊輕輕地吹著。
他以為他可以漠視這些，但如今，當「陸明」把她的思念赤裸裸地擺在他面前時，他的心裏卻湧上了濃烈的酸澀。
他發現，他無比嫉妒那個人！那個連名字也不知道，相貌也不清楚的人！
姜晨的手指輕輕撫過葉面，輕嘆道：「是啊……」她微微失笑，「其實準確來說，我離開家鄉也不算太久，但感覺里，卻已經像是上輩
姜晨點頭一笑：「那好，那我們今天晚上，就去那個地方看看吧！」
如果他們刻意打草驚蛇呢？
姜風問道：「你的意思是，你覺得肉山的判斷是對的？」
山莊里除了無處不在的寒氣以外，到處都很正常的感覺。但就是這點寒氣讓人覺得很奇怪，姜風完全看不出它是從哪裡生出來的。
姜晨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沒在意姜風的沉默，她想了好一會兒，突然問道：「不論其他，單說你當時的直覺的話，你覺得哪個地點才是對的？」
姜風注視著她沉默了一會兒，也拋開了這個話題，點頭道：「正有一些事情要跟你商量商量。」
這是一支思鄉之曲，過往的回憶不那麼美好，但卻令人懷念。回憶中的那個他，面目已經有些模糊，但總能勾動她的心弦。
還沒到達角斗場，姜風就向他告辭，他心不在焉地揮了揮手，完全沒放在心上。
肉山盯著姜風看了一會兒，突然一笑道：「公平起見，我告訴你這個情報，我也要把你知道這個情報的情報告訴落璃作為交換……如何？」
本來按照兩人萍水相逢，臨時聯手的關係，他保留秘密很正常。但姜風一想到要隱瞞，同時想到姜晨之前來救他時毅然捨棄的三根手指，心裏就很有點愧疚。
熟悉的樂器，熟悉的技法，陌生的曲調。
然後在此之前，他安排刺影族人密切注視山莊的動靜，趁著落璃轉移的時候進行攔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