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孟州城
第061章 漫搵多情淚
這兩句話只憋得施恩滿頭的大汗，但既然有這兩嗓子吼了出來，他的神色馬上變得鎮定，向著西門慶深施一禮：「大哥，施恩不才，願娶鈴涵姑娘為妻！今生今世，不離不棄！」
西門慶點了點頭，伸雙手接過那個荷包，對施恩道：「施恩兄弟，你過來！」
待酒足飯飽，張青便道：「今晚月色初晦，正是人熊安分守己的好時候，我這便送西門大官人和武二哥過山！」
孫二娘、孫天錦、曾思齊、施恩、鈴涵都是面色肅然，隨著張青向西門慶抱拳躬身。打盹的小白突然失去了孫天錦的腿作枕頭，跳了起來，向西門慶這邊呲牙，被孫天錦一巴掌拍在腦袋上，打得小白夾了尾巴抿了耳朵，也象個大口袋一樣伏在了西門慶的足下。
話音未落，孫天錦便拍掌道：「管那人熊加不加餐，今天有了喜事，咱們是要加餐的！我下廚，二妹幫襯著，咱們好好吃一席，一來慶賀鈴涵妹子終身有靠，二來也給三奇公子和武二哥餞行！」
偏偏就有西門慶這等敗家子兒，大好的寶刀，說送人就送人。雖然說這口寶刀原本就是楊志所有，但一經入官，便屬公物，既然落入西門慶手裡，從此和楊志再無分毫糾葛，天理法律，都已被西門慶佔盡。便是楊志在此，也挑不出半分不是來，家傳寶刀又如何？也只能白看兩眼。
卻聽西門慶哈哈大笑：「男兒一言，快馬一鞭！今日眾家兄弟姐妹都是見證，施恩願娶西
越說聲音越低，到了最後，幾輕不可聞。而一行行清淚，卻從眼中零落，越拭越多。
鈴涵咬著紅唇，慢慢將烏孫寶刀抱在了懷裡。就在那一瞬間，女孩兒心如鹿撞——她抱住的哪裡是一柄寶刀？分明就是一生的幸福！
見武松點頭，西門慶一伸手，又把那口烏孫寶刀抄了起來，向施恩道：「施兄弟，你這口家傳寶刀，今日哥哥也是物歸原主，同時還有一事相求。」
鈴涵一聽之下垂了頭，低聲道：「我從小就被雜耍班子收養，只有『鈴涵』這個藝名，卻不知道自己姓什麼……」
施恩急忙過來，那一副想要安慰鈴涵而又不無處著手的笨拙樣子，卻也著實令人感動。
藏在孫天錦懷中的鈴涵聞言嬌軀猛然一顫，心中的千斤巨石就此落地。自從施恩替她解圍后，鈴涵心中一直對施恩念念不忘，只是自慚形穢，女兒心意從來不敢在他面前露出半分。今日西門慶替她做主，成就了她的終身大事，鈴涵心中之感激，實是難以形容。
話音未落，孫天錦便怪聲喝起彩來，或者說，是起鬨比較合適。
西門慶便將他一把揪過來，笑道：「施兄弟啊！我有一妹，生性慷慨義烈，不遜鬚眉，為人又聰慧伶俐，真渾金璞玉之材。我看施兄弟你生得相貌英俊，骨骼清奇
施恩正色道：「哥哥有何吩咐，這便請說！」
慢慢的，鈴涵抬起了頭，臉上雖然羞意猶存，但神色間卻顯得端莊凝重，定聲道：「鈴涵必不負大哥所託！」
一言既出，眾人皆驚，愕然半晌，鈴涵「哇」的一聲直哭了出來，撲倒在地：「大哥，我……」此時雖然和小白近在咫尺，但鈴涵的心中，竟然沒有了一絲的懼怕。
鈴涵掙開了孫天錦的懷抱，抽抽噎噎地道：「我還沒拜過大哥呢！」說著盈盈跪倒，向西門慶拜了四拜，眾人都紛紛上前，向西門慶賀喜。
西門慶和武松一聽又能吃到孫天錦親手烹飪的美味佳肴，無不兩眼放光，齊聲道：「正當如此！」
西門慶急忙還禮。待眾人都立起身子后，西門慶才笑道：「可惜，這回不能面見魯大師和楊制使，真乃憾事！二哥見了他們，替我好生致意吧！」
絕倒后西門慶又爬起來，把施恩低垂的頭往起一揪，問道：「施兄弟！男子漢大丈夫，斬頸瀝血都不怕，還怕說句話？我妹子對你一往情深，為你連命都捨得出去，不用我多說，你親眼曾見，這樣的好女孩兒，今日就在你面前，你竟然要捨棄她的一片痴心嗎？」
施恩和鈴涵的臉都漲得通紅。鈴涵還好，隨便一頭扎進孫天錦懷裡，即可躲羞，施恩卻是藏無可藏，避無可避，只能硬著臉
眾人含笑圍觀，孫天錦便慫恿道：「小施公子，男子漢大丈夫，威武不能屈，此乃捨生取義之時也！」
西門慶略笑了笑，突然大聲道：「站直嘍！」
眾人聽了，無不動容。要知江湖好漢，最愛這等削鐵如泥的利器，寶刀在手，平添一倍功夫，有幸得了寶刀的，誰肯放手？
鈴涵略呆了一呆，然後從脖子上摘下個荷包來，低聲道：「大哥，這個荷包是我親手做的，荷包里有三枚金錢鏢，就是快活林擂台上，大哥飛錢救我性命的那三枚！今日里，我就把我的荷包和我的性命，都交了給……給他吧！」
施恩正在一邊，替鈴涵高興，聽到西門慶拖長了聲音叫自己，急忙答應了一聲：「小弟在！」
西門慶笑道：「有甚麼吩咐？只不過是想要多管閑事罷了！你先等著——鈴涵，你上前來，我有話問你！」
正忐忑間，卻聽西門慶問道：「鈴涵，你姓甚麼？」
西門慶扶起了鈴涵，笑道：「正如孫天錦姑娘所言，你這一聲大哥，卻不是白叫的。做大哥的，該當送你一件絕世的珍寶做見面禮才對。施恩——」
兩情歡悅結連理，一心凄冷扮頭陀。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施恩吃了一驚，應聲涵胸拔背，挺腰懸頸，整個人頓時站得筆直。
鈴涵紅著臉站到西門慶身邊，西門慶雙手捧過那柄烏孫寶刀，正色道：「這是施家傳子不
孫天錦便鼓掌道：「帥哥公子，你好狡猾！咱家剛看上了個妹妹，你卻搶在前頭收了！」
過了半晌，鈴涵才從幸福的餘韻中遊離出來。卻見屋中眾人除了施恩，包括小白在內，都含笑看著自己，心中一時羞不可抑。正走投無路之時，卻見西門慶向自己含笑伸手，說道：「妹子，施恩兄弟既然下了定禮，咱們也該還禮才是！妹子有什麼……值得紀念的東西嗎？也不必珍貴，只求有意義就好！」
西門慶呼了一口氣：「既如此，接刀吧！」
張青嘆息道：「三奇公子，果然義氣深重，小弟這回，才算是真的服了你！」說著長身而起，向西門慶深施一禮。
曾思齊道：「我也來給二龍山魯、楊兩位頭領備細寫一封書信，好好說一說武二哥的本事，還有四泉兄的義氣！」
鈴涵怯生生的湊了上來。她倒不是怕西門慶，是怕孫天錦腳下趴著的小白。
說著，向鈴涵一招手，說道：「鈴涵，到大哥這邊來！」
孫天錦反駁道：「我才沒搗亂呢！我說捨生『娶』義，豁出命去娶一個義烈的妻子，有甚麼不對嗎？」眾人無不絕倒。
眾人都唏噓了一聲，為這女孩兒的可憐身世嘆息，施恩眼望鈴涵低垂的螓首，金色的眸子中柔情涌動，只恨不能將她嬌弱的身子擁在懷裡。
眾人正點頭時
西門慶「邪惡」地笑道：「哈哈哈哈……施兄弟，今日之事，你是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如果你敢牙嘣半個不字，嘿嘿嘿嘿……這山裡的人熊，今天晚上可就要加餐了！我且問你——你娶還是不娶？」
西門慶象授勛一樣，把那個荷包掛到了施恩的脖子上，然後拍著他的肩膀道：「施恩兄弟，我這妹子，從今以後就交給你了，你若敢待她有什麼三心二意，哼哼哼……這裏的人熊，可就要加餐了！」
曾思齊哭笑不得，扯了妻子一把：「錦兒，你在這裏搗甚麼亂？」
西門慶看著鈴涵楚楚可憐的樣子，搖了搖頭，掇過一張椅子在屋中放正自己坐了上去，突然問道：「鈴涵，你可願拜我做大哥？」
施恩猛然甩開西門慶的手，大聲道：「我不要！」想了想突然覺得這句話大有歧義，急忙又叫道：「我不要辜負了她的一片痴心！」
一邊說著，一邊扶起哭成了淚人的鈴涵，慫恿道：「一聲大哥，卻不是白叫的。鈴涵妹子，你該當向三奇公子要個見面禮才對。這種連寶刀都送人不眨眼的傢伙，你不扒了他的皮，遲早有一天，他也會自己扒了，貼補到外人身上去，還不如現在就便宜了自家的妹妹呢！」
孫天錦笑著將鈴涵一推：「去吧！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今日小妹子卻是有情的郎君和無價的寶刀都得了，真是好福命。你那個狡猾的大哥，你該當好好深謝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