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上梁山
第052章 舌燦天花繽紛亂
西門慶聞言，只是微微笑了笑。他也不說話，只是拉了月娘的手，來到供著李嬌兒靈位的小房間。
眾好漢聽了，更是哄堂大笑。晁蓋便笑道：「軍師那般急智，都盤詰你不住！四泉兄弟如此隨機應變，天下足可去得！卻不知兄弟何時起身？」
阮小五被捂著嘴，有口難言，阮小七卻嘀咕道：「我怎麼覺得，軍師就是在擠兌五哥……」
西門慶「哦」了一聲：「原來是乾坤之『乾』字，乾之義，大矣哉！何用於求財之事乎？不瞞先生說，此『乾』字亦非吉兆啊！先生且聽我道來——『乾』字右方，是一『乞』字，討債如乞，可證其難；左下角又是一『早』字，這還錢之日，豈非遙遙無期？若再細分，便是『十』、『日』、『十』三字，十日復十日，十日何其多？先生這些借出去的銅錢，只怕有些不妙啊！」
但是吳用卻沒有注意到，聚義廳中眾好漢，大都在暗暗撇嘴，大家心中都想：「若軍師真有本事，就應該在西門慶哥哥上山之前，就解決山寨缺糧之事；若軍師真有本事，上一次就應該將宋江哥哥留在山寨，焉能放他江州去？」
吳用雖然留意不到眾好漢面上微妙之神色，但心中終究有些疙瘩，便故意問西門慶道：「四泉兄弟既說要上東京傳播流言，卻不知要怎生行事？」
阮小五更是大叫道：「若西門慶兄弟去不得，天下還有去得之人嗎？好傢夥！西門
聽花榮問到宋江，西門慶便笑道：「公明哥哥嗎？嘿嘿，眾家兄弟且聽聽看——耗國因家木，刀兵點水工。禍亂梁山泊，擾攘在山東。」
流水落花一春去，年會高歌笑盡觴。
吳用聽了，先拍手叫好：「耗國因家木者，含『宋』字也；刀兵點水工，為『江』字也；禍亂梁山泊，擾攘在山東這兩句，同晁蓋哥哥那一句『重教日月換新天』遙相呼應，正犯朝廷之忌。這一來，縱然公明哥哥乃至宋太公不欲上梁山，豈可得乎？」
卻聽西門慶拈著自己頷下沒有長出來的長髯，故作老氣橫秋地道：「這位先生既想問前程，便請擬一字來。」
眾好漢聞言恍然大悟，敢情軍師哥哥和西門慶兄弟正在演戲吶！這可是找著燈籠都看不到的好戲，眾人都睜大了眼睛，豎起了耳朵，要看個分明，聽個究竟。
西門慶聞言，亦搖頭嘆息道：「天下奇聞？只怕未必！小弟地府還魂時，在那三生石上，看到後世民工多有以跳樓為討薪要債之手段，卻也是司空見慣，又何足為奇？」
林沖、呂方、郭盛等識字精熟的，聽到這裏時便忍不住喝起彩來，其
聚義廳中眾兄弟看著西門慶裝模作樣，一個個都憋住了笑，靜靜地聽著。
吳用卻是充耳不聞，又搖頭道：「柳先生又聽差了，小生說的是『通乾』的『乾』字。易雲：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定位，通艮，通巽，通坎，通離，通震，通兌，通坤，通乾——小生所言，實『通乾』之『乾』字也！」
當下聚義廳中，眾好漢都散了。西門慶身邊自聚攏起一堆親近的弟兄，西門慶交待了焦挺、呂方、郭盛、陳小飛幾句別後要注意的事體，便自回后寨，收拾打包一切，準備第二天遠行。
卻聽吳用搖手道：「柳先生方才聽錯了，小生說的不是銅錢的『錢』字，而是『同前』的『前』字，義同前文的意思，書中常有的。」
吳用聽了，心中便有些不快起來，卻聽西門慶謙道：「小弟有甚麼能為？比起假亮先生來，卻要差得遠了！」。這時候，吳用心中才略略舒服了一些。
眾好漢的笑聲中，吳用搖頭晃腦道：「小生便擬一銅錢的『錢』字吧！」
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西門慶便長嘆道：「先生這個『錢』字，仔細拆解，卻是有些不妙。此字左為『金』，右為雙『戈』，莫非先生此去求金不得，你二人便要雙
眾好漢聽了「轟」的一聲，都衝著阮小五樂了。阮小五滿面通紅，便衝著吳用那邊大叫道：「軍師哥哥，小五還錢還不行嗎？你寬限小弟三天……」
吳用愕然道：「民工？那是甚麼東西？」
聚義廳中，眾好漢聞言都是一愣，就見西門慶躬身還禮道：「不敢！不敢！小可姓柳名賀，字慶之，江湖人稱三王柳，卻從來處而來，往去處而去，今日流落東京，得與先生相會，亦有緣爾！」
吳用聽了，便做大喜之態，拉著西門慶手臂道：「若如此，縱有短缺，亦勝過血本無歸——卻不知柳先生索價幾何？」
月娘見兩個丫環不在室內，這才伸手抱住了他腰，悠悠道：「我知道，我不該勸阻你們男人家義氣上的事。我只盼你，好生去了，好生回來！莫要爭強鬥勝，生出別事來！」
西門慶胸有成竹：「小弟只扮作一落魄的書生，借測字卜卦為名，去了東京后，將這些詞句教市井小兒歌熟，便見大功告成。象這等讖語，民間風行最速，想當年藝祖趙匡胤即位后尚禁之不絕，何況趙宋王朝現下這等腐朽局面？」
西門慶拱手道：「回稟天王哥哥。今天不算明天算，小弟今日收拾好一切，明日一早，便起身上帝都走一遭兒！」
聚義廳中眾好漢聽到這裏時，再也撐持不住，都抱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吳用也便笑了，一
西門慶便莊嚴道：「先生既捨得時，便聽我吩咐——先來兩貫足錢，買些精緻菜肴，祭祀神將。」
第二日，西門慶背了包裹，藏了兩口日月刀，執了個測字算命的布招兒，直下樑山而去！這正是——
三王柳下憶滄桑，驍騎鐵營拋流光。
卻見吳用伸手向阮小五這邊一指，半真半假地道：「聽柳先生談吐不俗，必然善能字測福禍。小生這些年來，曾借予阮小五兄弟四、五十貫足錢，卻未得償還。小生今日想要討債，卻不知可順利否？」
西門慶作恍然狀：「原來如此。這個『前』字，仔細算來，亦非佳兆。其上兩點一橫，似草頭而無根，多見於汪洋水澤，飄零動蕩之浮萍也。既飄零動蕩，哪有財物可還？左下方一個『月』字，便是預兆著先生此去求財，非一個月所能了結，若十分急躁起來，便要見右下角那把『立刀』了！」
未等吳用說話，聚義廳中，眾好漢早已轟雷一般叫喊起來：「去得！去得！」
聚義廳中眾弟兄聽了，無不拍案叫絕：「西門慶兄弟（哥哥）果然是天星轉世諸葛亮！」
話未說完，就被阮小二捂住了嘴巴，輕聲笑罵道：「蠢才！你以為軍師是當著眾兄弟的面擠兌你討債嗎？這是在試水西門慶兄弟呢！若連軍師這一關都過不了，豈能瞞得過道路上那些做公的帽花？」
西門慶靈前上了三炷香，這才慢慢道：「月娘，今日東京之行，我一番工夫兩番做，還要了結一件昔日的舊事！」
吳用便道：「使得！使得！」伸手向懷中一摸，裝腔作勢地把莫須有的空氣往西門慶手中一摁，西門慶也便裝模作樣地掂了一掂，伸手向聚義廳外一指，說道：「先生可見到那山峰了嗎？先生可聽我良言，此時便以袍袖遮面，眼不以物喜，心不以己悲，飛奔到山峰頂上，縱身一跳，我保你那四、五十貫銅錢，失而復得！」
月娘同小玉、玉簫幫著西門慶整理行囊。西門慶見她雖默默無言，但臉上關切之色，卻是難以自掩，便攜了她的手笑道：「我此去，少則一月，多則月半，自然就平安歸來，你何必替我擔心？」
吳用便蹙起了雙眉，長嘆道：「若如此，卻叫小生該當如何是好？」
西門慶微微一笑：「在哥哥這般高士眼中，民工自然不是東西——言歸正傳，這東京，小弟可去得嗎？」
吳用便豎起折迭扇，拱手一揖，笑道：「原來這位先生善能測字！卻不知高姓大名，仙鄉何處？」
話音未落，頭上早吃阮小二撲了一掌，打得阮小七摸門不著，乖乖地閉了嘴。
西門慶便把出神棍專用表情來：「有我江湖人稱三王柳的柳賀柳慶之在此，先生何必嗟嘆？若你捨得錢財時，小可便使個穰解之法，助先生討債成功。」
見賢可曾思齊列？沙蟲何能御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