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上梁山
第062章 虎窺簾櫳
兩人齊聲大笑。曾思齊便從桌下抱上一壇酒來，斟得滿了，二人對飲。
小白聽到西門慶說它名字，馬上跑過來蹲踞在桌子邊，這傢伙現在個頭兒大長，蹲著都比西門慶坐著高。
刀光映著日光，明如秋水，奪人雙睛，就聽頭頂的陡崖上有人驚喜地道：「底下來人，莫非是三奇公子嗎？」
孫天錦還是老樣子，一見西門慶，便嘲戲道：「帥哥公子，多半年不見，你居然變黑啦？是去燒窯了還是去賣炭了？這黑得可俏皮啊！」
「公子且進村！山腳下的店子，唉，說來話長啊！」老錢一邊帶著西門慶往村莊方向走，一邊搖頭嘆氣道，「這世道，但凡露點兒頭臉的人，都沒法兒活了！」
孫天錦笑道：「不管！反正只要不是帥哥，死了就死了不心疼！」
山崖上扔下一根長藤，老錢攀藤附葛，捷若猿猴一樣從山崖上爬了下來，跟西門慶見禮，笑道：「才半年多不見，三奇公子就變模樣了。若不是這兩口刀實在眼熟，咱老錢還真認不出來了呢！」
自有那心腹的師爺們知情識趣，在背地裡幫著自家老爺出謀劃策。詳細打聽之下，原來張青孫二娘和老管營施家根本就是八杆子打不著的關係，不知道怎麼被他們攀龍附鳳，勾掛上了老管營家的兒媳婦，這才有了去施家坐席的機會，否則憑一個開酒店的，豈能上得了官家的檯面？
西門慶想了想，繞開封山的官兵
一路行來，距離十字坡還遠時，西門慶就見前方煙柱升起，看樣子卻不是炊煙裊裊，倒象是火燼后的余煙一樣。西門慶心中猛地一動，暗想道：「這煙有古怪！」
如果包圍者是敵非友，那自然不用多說，手底下見真章便是；如果曾家村無恙，那些村民就算不認識自己了，還不認識自己手中的日月雙寶刀嗎？
西門慶見老錢言笑自若，輕鬆瀟洒，早把心放下了一大半，因為若張青孫二娘有事，老錢哪裡還能笑得出來？儘管如此，他還是忍不住問道：「老錢，山腳下的店子……？」
孫天錦冷笑一聲：「想吃我們家小白，也不怕嘣了你的牙？罷了！看你可憐，給你們弄點兒小菜吃！」
西門慶有心再問，但腳下路險，曾家村的村民們更是在路上布下了多少重險惡的機關，看得西門慶直冒冷汗，若不是有老錢領著，自己一頭撞進來，非吃大虧不可，平常人那就死得透了。
西門慶鬆了一口氣，還刀入鞘，抱拳向上拱手：「老錢你好，西門慶有禮了！」
聽到孫天錦還有閑心開玩笑，西門慶早把對張青孫二娘那時的擔心給拋到了九霄雲外，當下便拱手長揖：「若天錦姑娘也頂著五月的大太陽跑上個幾百里路，曾兄也肯定要誇你黑得俏皮呢！曾兄別來可好，西門慶這廂
一路慨嘆著，西門慶轉路往十字坡來。他雖然知道曾思齊無意出世，也不想學吳用那樣，使個絕戶計將人賺上山來，但終究還是不死心，有機會就去跑兩趟，萬一碰上個縫兒，不就可以上勁兒了嗎？
西門慶一邊往曾思齊家的方向邁步，一邊問道：「出什麼事了嗎？我一路走過來，發現村子的哨探範圍不但寬了小十里地，連村路上都設置了那麼多陷阱。要是不知道的人進來，是會死人滴！」
曾思齊說道：「若道起二妹他們，說來話長！」
不過上計就更勝一籌。幾位師爺計算著將張青請來，甘言美語，誘他賣妻以搏榮華富貴。這一來，不但得了美人，還可以防萬一，免傷了同老管營施家那邊的和氣，實乃一舉兩得的美事。這正是：
中計就是把張青抓起來，硬訛他欠了官銀，孟州府上下這麼多官吏，還怕算不出來天價嗎？那時張青被逼無奈，只好賣妻出監，知府大人那時體貼下情，便收下這個可憐的小女子，也是一段佳話。
當下避開大路，只在山岩峭壁間前行，沿路果見有官兵來往盤查，到十字坡附近遠望時，只見那裡早已經被燒成了一片白地。
這些錦衣玉食的女孩兒，整天吃金飽了沒事做，便聽風就是雨，開始琢磨自己這一類朦朧的風影了。對於這些生活宛如一潭死水的千金貴女們，自己這種殺人掛血的兇徒反倒更比
西門慶便不再問，只是心裏道：「原來老錢那說來話長的語氣身份，又是跟你這老教頭學的！」
孫天錦在旁邊一聲唿哨，小白依依不捨地把爪子從西門慶肩頭收了回去，跳到一旁蹲踞在那裡，大眼珠子上上下下打量著西門慶，看到西門慶沒給它帶來山雞野兔做見面禮，失望得把尾巴甩過來甩過去，抽得竹籬笆啪啪響。
西門慶搖頭道：「好吧！你不心疼。那張青天綉姑娘他們的酒店被燒了，你總該心疼一下了吧？他們人呢？」
原來，這半年多時間，孟州道上又發生了許多事。
小白當然不說話，只是伸舌頭來舔西門慶的臉，西門慶趕緊伸手搬住了老虎頭，罵道：「你沒刷牙知道嗎？再敢跟我臉上湊，我吐你一嘴花露水！」
西門慶心滿意足地沖曾思齊呲牙一樂：「有菜吃了！還要喝酒！」
曾思齊微微一笑：「得隴望蜀嗎？」
來到村口時，曾思齊和孫天錦二人在那裡迎接。對於這兩口子如此迅捷便知道自己前來的事情，西門慶早已有了對驚奇的免疫力，以曾思齊的博學神通，從哨探之人那裡得知自己前來這些須小事，自然易如反掌。
孫天錦同樣遺憾地嘆息了一聲，問西門慶道：「我說，你怎麼就不怕呢？裝著吃一驚也是好的啊？」
曾思齊笑道：「西門兄忒
搞清楚了之後，或者說是自以為搞清楚了之後，幾位師父一商議，獻上了上中下三條妙計。下計當然就是派一夥兒人喬裝改扮，去十字坡把孫二娘搶了就走，諒他家一個開酒店的，能有多少膽量阻擋？不過萬一風聲敗露，知府大人雖說馬上就要轉任，但那時臨走時的萬民傘、護民旗就收不得了。
西門慶伸手搔了搔面前白虎的耳朵，輕描淡寫道：「小白，你好重啊！才半年多不見，你又長胖了。再不放下你的小爪子，我把你大背胯扔到山後面去你信不信？」
西門慶呷了一口酒，滿足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啦！現在曾兄前番的長話，可以慢慢說了！」
出了東京城，西門慶走在路上，一路想著兩個女孩兒對自己那奇妙的感情，也忍不住搖頭。
聽著西門慶那似是而非的解釋，曾思齊、孫天錦為他絕倒。
鈴涵和施恩兩情相悅，又得西門慶主婚，老管營那邊自然更是千妥萬妥，誰知成婚的那天，又惹出一場風波來。
莫道安民無本事，且看玩美有良謀。卻不知三計中哪一枝獨秀，且聽下回分解。
老錢則一躬身：「莊主，我自回去了！」曾思齊一點頭，老錢卻不依舊路，「嗖」的一下，躥上山去了。
這時已來到曾家門前，孫天錦躬身一福，甘言道：「三奇公子請進！」西門慶「哦」了一聲，隨手一推曾家的門，拔腳便往裡闖。誰知腳邊卻
眼看村口高大的石屏風在望，離得還遠，就覺得四下里突然靜了下來，周圍自然的蟲鳴蛩唱都被無形的一重幕布隔絕開了，那層幕布，叫殺氣！
西門慶悠然道：「這就是世上的人心寫照啊！」
做做夢當然是可以的，只盼那兩位千萬別把夢帶進現實里來，那可就麻煩大了。
一進屋，西門慶往椅子上懶懶散散的一坐，嘆息道：「哎喲！可算到家了！二位，在下餓了一天，是來蹭飯的，天錦姑娘，你不做菜上來，我餓急了，就先把小白吃了！」
西門慶心中一跳，丟下布招兒，一把拽開背上包裹，「嗆啷啷」一聲響亮，日月雙刀已經出鞘，「噹噹當」雙刀在頭頂上互撞，其聲清越。
二來，他也記掛著施恩和義妹鈴涵。但如果到孟州去看他們，只怕被人認了出來，干連了他們兩個。因此還是先到十字坡，然後由張青出面，請施恩鈴涵來十字坡相見，就穩妥了許多。
因為鈴涵無父無母，義兄西門慶又不能出面，張青孫二娘義不容辭，在鈴涵發嫁那一天，就充當了她的娘家人。送親到了安平寨，二人坐席喝喜酒，誰知那孟州知府在酒宴上一眼看到了孫二娘后，當下就失了魂魄，害起相思來。
西門慶笑道：「我跟蔡京都肩並肩走過路了，小白比起蔡京來，那要可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