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鬧江州
第026章 血債斷腸時
蔡九知府脅肩諂笑地道：「回大人，小人素來老實，否則怎能被屬下人如此欺矇架空？小人的官聲，生生就是被這些萬剮凌遲的奴才們弄壞的！」
象穆弘家，本來也是江州豪姓，土地廣有，卻不交接權貴，只是舍錢舍米，為當地首善。蔡九知府一來，他哪裡省得甚麼是善待衿紳？只知道予取予求，硬把穆家的大部分良田都括了去，若不是穆家太公終於開了竅，破了大半個家私，將蔡九府衙裡外都喂得熟了，穆家也早討飯多時了。
蔡九知府聽著鬆了口氣，跪在那裡仰起頭來，義正辭嚴地說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朝廷家豈無律令？其人枉殺民命，一罪也；蒙蔽上官，二罪也；貪瀆不法，三罪也！數罪併罰，非嚴懲不可——便請大人以金口量刑！」
杜公才這樁建議讓楊戩著實狠弄了無數個錢兒，也成為楊戩的一項政績。朝堂上眾奸臣看了眼紅，紛紛知恥而後勇，一
在蔡九的點頭示意下，當地官府加大了對王家的打擊力度，鐵面無私地將他家所有田地，盡皆括走。王家大哥是個紅臉漢子，眼見退後一步，再無死所，便奮起反抗，被蔡九手下帶隊的那個姓張的飛起六槍，將王家大哥立斃當場。
小王和姓張的那廝，是不共戴天之仇。
西門慶點頭：「既然你給那奴才之罪定性為萬剮凌遲，我還有甚麼說的？小王，你那仇人，便交予你處置了！」這正是：
西門慶哈哈大笑：「都說蔡得章姦猾，今日看來，卻也老實！」一開心之下，他把當日清河縣夏提刑對付應伯爵的評語改頭換面，拿來使用了。
六槍定乾坤，蔡九知府在江州的括田之路，從此一帆風順，良田美錢，滾滾而來。
西城所括公田之法，一種是立法索取民間田契。例如，田今屬甲而得之於乙，則從甲索乙契，
巨富之家，陡然中落。穆弘一氣之下，開始鋌而走險做私商，仗著一身好武藝，在江州道上硬闖出一片天來，成了江州綠林的瓢把子。穆家太公雖然世世代代都奉公守法，到了此時，也唯余嘆息兩聲而已。
月棍年刀一輩子的槍。雖然姓張的槍法只是濫竽充數，糙得跟那窮老百姓家的粗瓷大碗一樣，但仗著官府的背景，明目張胆地殺個人，那又算得了甚麼？
那小王在成為穆家莊庄丁之前，家裡也有幾畝水田，一家人勤勤懇懇，日子也頗過得。蔡九一來括田，他父親不合同執事人員爭執了幾句，這下可了不得，蔡九本意正要拿幾戶刁民作法，耿直的王老爹此舉，豈不是魚往網子里撞？
六槍出手驕何早，萬剮臨頭悔已遲。卻不知後事
西門慶聽了笑道：「我既不是知府，又不是提刑，怎能由我來量刑？」
王家大哥被殺，家園盡毀，王家老夫婦在饑寒交迫中先後氣死，小王家破人亡，從此沉默寡言，將仇恨深深地埋在心底。走投無路的他把腦袋掖在褲腰帶上販起了私鹽，因此在穆家莊上做了庄丁，他苦練武藝，只盼著有一天能憑一己之力，報得血海深仇，卻做夢也想不到，這麼快就到了與仇人狹路相逢的一天。
西城所美其名曰，括取的是天荒、逃田、廢堤、棄堰、退灘、淤地、湖泊等，然後以這些田地招募流民百姓承佃，徵收公田錢。但天下貪官，哪裡肯放過如此發財的良機？貪官家人和與他們表裡為奸的土豪劣紳的田，自然是不會去動的，倒霉的就是沒有後台的老百姓了。
蔡九膝行兩步，媚笑道：「大人是公道大王，眼睛是雪亮的，量起刑來，豈有不恰當之處
雖然小王說得結結巴巴，詞不達意，但西門慶還是毫無障礙的就聽明白了。他安撫地拍了拍小王的肩膀，回過頭來又衝著蔡九知府微笑。
蔡九知府被他那和熙的笑容一照，只嚇得心膽欲裂，本來已經站直了，此時膝蓋一軟，重新跪下，頓時磕頭如搗蒜一般：「大人明鑒，小的只是推行朝廷法令，可沒叫他們殺人啊！是那些屬下們自作主張，小的人在深衙大院里，哪裡能知道他們的所作所為？小的也是被蒙蔽的可憐人，還請大人詳情！」
於是，民間美田，皆被括田官員指為天荒，登峰造極之時，甚至有全縣土地，都被括作公田的，由是道路上破產之人摩肩接踵，有朝為豪姓而暮乞丐於市者。前後所括﹐共得田三萬四千三百余頃。
政和初年﹐宦官楊戩主后苑作時﹐胥吏杜公才獻言汝州
連穆家這樣的豪族都倒了血霉，還用說平頭老百姓嗎？
蔡九知府被蔡京安排來了魚米之鄉江州，普及起括田法來更是得天獨厚，此等又撈銀子又有面子的事，這狗官自然落實得不遺餘力，一時間江州騷然。
西門慶和藹可親地道：「知府大人請起，你身在其位，不得不謀其政，因此被僚屬背著你胡作非為，也是有的——以你之說，這樁血案，該當如何了局？」
另一種是按民契券所載頃畝，而以新頒樂尺重新丈量。舊尺一畝約當樂尺1.0869畝，多算出來的田地即拘沒入官，括為公田，創立租課。從京西汝州開始，漸及於京畿、京東、河北諸路。
將兩個原本素不相識的人緊密聯絡起來的，是北宋王朝設立的掌管公田的機構——西城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