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痛悟
「師兄你就再沒有去過思過崖么？」
「你們走後我時不時就去思過崖找他切磋。那幾日他捎信來說，讓我準備好叫他師兄，我就納悶他何來這麼大的口氣敢保證贏我，本來在約好的那天要去，誰知當夜一場傾盆暴雨，電閃雷鳴的下得極大，我就沒有去。」
離開思過崖的葉赫，直接去了宋一指的百草藥廬。
葉赫愕然回頭：「為何？」
這是苗缺一送給自已的天藍星砂，在手心中折射出藍幽幽的光，在這黑暗的山洞中，如同一天繁星一樣。
看著葉赫急速移動的身影，阿蠻忽然嘆了口氣。
門扉拉手上的灰塵積了厚厚一層，看得出來此處已經好久沒有人出入的樣子。
師兄弟久已不見，自然非常親近。
忽然就發現對面的小師弟神氣有些不太對，不由得擔心道：「怎麼啦，可是那裡覺得不舒服么？」
葉赫心中暗笑，這位師兄真是愛毒成痴，若論使毒這天底下如何比得上他，什麼毒最厲害？問自已還不如問大腿呢。本來不想理他，可是看到苗缺一精光四射的眼神似乎大有深意，於是便勉為其難的認真想了下，脫口而出：「鶴頂紅？斷腸草？七步倒？」
登上峰頂之時，葉赫心情起伏激動莫名，「苗師兄，小師弟來看你啦。」
如今沖虛真人不在，葉赫心裏好象著了一把火，煙熏火燎的讓他一分鐘也不想耽擱。
來找苗缺一是葉赫僅有的希望之一，在哱雲對朱常洛說出他知道如何解毒的時候，葉赫第一時間就想起當日自已帶著朱常洛初上龍虎山求治時的情景。
他現在迫切之
葉赫心裏忽然奇怪的跳了幾下，忍不住打斷他的話，「後來呢，師兄你去了沒有？」
沖虛真人在山上時，葉赫不敢去找苗缺一。
就在他安撫了阿蠻，展開身形就要前去思過崖時，阿蠻忽然喊道：「葉師兄，你不要去！」
這不是假話，宋一指每次下山都會為山下百姓看病診治。他妙手回春，藥到病除，從不收任何銀錢，在這方圓千里之地提起龍虎山上宋神醫，無人不伸大拇指叫好。
心底一陣詭異的不祥讓葉赫忽然覺得兩條腿發軟，再也顧不得地上厚厚的灰，一屁股坐了下來。
「人心勝似毒藥……人心勝似毒藥……」
「師尊來訓了我一頓，說我擅違他的命令，私上思過崖，並且罰了我半年禁足。」宋一指長嘆了一聲，「若是讓苗師弟知道，我也有被罰禁閉這一天，想必會讓他笑掉大牙了。」
不知道這位少爺為何突然發脾氣，葉赫搖了搖頭：「不成，這回可不能聽你的，我有要事一定要去找苗師兄的。」
宋一指驚訝的瞪了他一眼：「說什麼哪，師尊親自警告我，我怎麼會再上去？師尊的話怎麼能夠不聽？」
環視洞中，葉赫恍恍惚惚間忽然想起自已初次下山的前一夜，苗缺一特地跑來找自已絮叨了一夜，尤其記得他搖晃著腦袋問自已：「小師弟，你說這世上什麼毒藥最厲害？」
葉赫笑道：「山下的人知道宋師兄下山，必是盈車夾道的歡迎。」
龍虎山上修行的弟子不多，但也絕對算不上少，和葉赫交好的很多，但葉赫看得上心的很少。
瞟了一眼背著小小包裹的阿蠻，而對方正用一對大眼偷偷看著他，二人眼光一碰，阿蠻受驚小鹿般移開眼光。
「這話可不要和你的苗師兄說，要說了可得把他眼紅死。」提起這個和自已爭了一輩子的同門傢伙，宋一指連眼角的皺紋里全是笑。
「……師尊來幹什麼？」
心已經徹底的絞了起來，以至於葉赫的臉上已經有了汗滴，眼底也有了水的痕迹。
「好！」葉赫不再多說，嘆了口氣：「那咱們就走吧。」
當日苗缺一隻憑兩枚雷火金針取血，就能斷定朱常洛中的是一種奇怪的水火奇毒，龍虎山從多弟子中唯有苗缺一精於毒道，修為之精湛就連沖虛真人也是時有褒獎。
二人驚愕回頭，老遠處奔來一個人，長須飄飄，氣喘吁吁。
呼吸忽然變得急促粗重，黑暗中葉赫的臉變了顏色。
這句話葉赫一直記在心裏，不敢或忘。
可是葉赫忽然想起那日，就在自已說出沖虛真人對朱常洛中毒斷語之後，當時苗缺一先是臉色大變繼而驚惶失措的種種表現，至今想來猶歷歷在目而不忘。更何況離開龍虎山時，自已親上思過崖，見到的只是苗缺一的留字道別，他明顯是在躲避自已。
早已煞白的小臉上，清澈透亮的眼眸黯然沒了精神。
苗缺一又氣又好笑的沖他的頭鑿了一下：「是人心！」
宋一
想通了一切的葉赫幾乎可以斷定，當日苗缺一臉色大變行為詭異，肯定是已經斷定朱常洛身上的毒必定和師尊有關，這樣一想，種種疑問之處有如熱湯沃雪一樣豁然開朗。
看清來人是誰后，阿蠻拍手大喜歡呼，如同天上掉了個救星一般沖了上去，歡天喜地地道：「宋師兄，你要跟我們一塊上京城么，這實在……實在是太好了呀。」
是啊……師尊的話怎能不聽？
幾日後，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離開了龍虎山，沿著大道往京城而去。
葉赫忽然站了起來，用力之大之猛，讓正在擔心會被苗缺一笑話的宋一指嚇了一大跳。憂傷、失落、慌亂輪番上演，一顆心劇烈的跳動不休的發慌，幾乎快要蹦出了口，眼前再度掠過那張慘白的小臉和那躲閃遮掩的眼神，葉赫忽然喃喃自語道：「阿蠻，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葉赫的眼底閃過一絲驚喜熱烈的光茫。
宋一指曾說過，只要解出毒的來歷，便會找出破法來。
如果不聽了會怎麼樣呢？葉赫忽然有種莫名的絕望……
其實答案已經昭然若揭，葉赫已經不太想再逼阿蠻了。
葉赫忽然伸手摘下身邊的豹囊，伸手進去，攤開的手心中有了一把藍汪汪的星砂。
「我就是納悶啊，這個苗師弟憑什麼說要讓我叫他師兄？哼！難道他又研究出了什麼奇毒不成？」看來他真的是被這個問題糾結了很久，宋一指摸著鬍子，神情中又是擔心又是期
就在二人準備出發的時候，忽然傳來一聲高呼：「小師弟，阿蠻，你們等等我，我也去……」
「算來這個傢伙禁足之期也快到啦，到時候我可得好好瞧瞧。」
「人心？」葉赫反覆念叨了幾句話，不是假不懂，是真不懂。
這一聲提氣而喝，聲音在空曠峰頂悠悠回蕩，四面八方一齊應和：「看你啦……看你啦……」
葉赫擺了擺手，示意自已沒事，沉默半晌后，澀然開口。
沒等宋一指反應過來，葉赫早就化成一陣風飄了出去。
阿蠻臉有些莫名的白，扭過了頭不去看他的眼睛，忽然跺腳怒道：「羅羅嗦嗦煩不煩？反正我說你不用去就不用去。」
他想他會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來做心理準備，如果可能，他不想知道。
「人心勝似毒藥。」苗缺一嘆息一聲：「小師弟，你今後行走江湖，一定要記得師兄送你這句話。」
可是葉赫就是沒來由的喜歡和他親厚，說不上什麼原因，就像佛家論的緣法，極單純的喜歡。
此時天邊一抹夕陽殘照落在葉赫的臉上，光影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可是宋一指明顯的能感覺到眼前這個小師弟有一種詭異的古怪。
一塊帶著皮的木板桌子上，放著林林總總的瓶瓶罐罐，每一個都被厚厚的塵土覆蓋，一切的跡象都表明，這裡是真的已經好久沒有住人了。
「別提啦，要是去找他，我還能和你說快要悶死了么？」
「師兄，你這些日子沒有看到苗師兄么？」
思過崖上一片白茫茫冰雪，放眼四顧一片皚皚。
葉赫提氣踏雪前行，轉瞬之間，苗缺一居住的那個洞口
二人爭了一輩子誰是第一，比了一輩子你強我弱，別看宋一指嘴上說的謙遜，可是臉上的得意的笑卻是怎麼遮也遮不住的。
葉赫冷哼一聲：「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肯說？」
洞門緊緊掩著，葉赫深深吸了一口氣，正待伸手敲門。
葉赫忽然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嘴裏已經有了血腥的味道。
自古醫毒不分家，葯能醫人也是毒物，毒能殺人也能良藥，二者相差一線，說起來也是殊途同歸。
一個人在絕境崖頭忽然發現一株長藤通向莫名之地，縱然盡頭處是茫茫白霧，其下到底是萬丈深淵還是桃花源境，有希望總比沒希望的好。
阿蠻心虛的低下了頭：「等到了京城，見了朱大哥，我再和你說。」
手伸出去又停了下來，眼睛落在門的拉手上，葉赫忽然就愣了神。
現在想來，苗師兄肯定是在當時就知道了什麼！
面對葉赫這沒頭沒腦的問話，宋一指臉色忽然就垮了下來。
可是問題是，苗缺一去了那裡呢？
再看苗缺一一本正經，臉上眼中沒有絲毫的促俠的戲謔，不由得收起臉上笑容。
宋一指心情大好，撫著長了不少鬍子笑道：「你個小子好沒良心，和那個小王爺一走就是一年，也不知道回來看看我們這些老傢伙，最近這把老骨頭鈍得快生鏽了，過了年，我也得下山走走。」
苗缺一是很少中的極特殊的一個，在旁人看來他人品猥瑣，一身是毒，一般師兄弟對於苗缺一都是敬而遠之，更別說親近了。
一顆心如同浸入了冰水，不知何時已經黑了臉的葉赫伸手輕輕推門，吱啞一聲作響，觸手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