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凶兆
宋一指老臉發紅：「這次和上次不一樣，這些葯都是你走後我為你特地配得，雖然不能根除你身上的……」說到這裏時，忽然看到朱常洛掃了眼殿中伺候的一干人，宋一指人老成精，立時改口：「你身上的那個……總之，吃不死你就啦。」
因為流霞已經撲了上去，拉起阿蠻的手，笑道：「好可愛的小孩！哎喲，看這一身灰，姐姐帶你洗澡去。」
豐臣秀吉嘴裏的唐就是明朝。
朱常洛搞不懂這個精靈小鬼到底怎麼了，連忙將他拉了過來，輕聲勸慰不止。
朱常洛收拾起來，推開窗戶舉目四顧，見一夜大雪后，整個園中千峰筍石千株玉，萬樹松蘿萬朵雲，各種雪景奇形各異，引人遐思。
大帥哥是葉赫，小帥哥是阿蠻，老且被人無視的是宋一指。
阿蠻在一旁拍手大笑，朱常洛連忙命流霞將這些葯收到自已房中好好收拾。
葉赫哼了一聲：「這個不必問，他嚷了一晚上的夢話，不是驢打滾，就是豌豆黃！」
「想通了？」
流霞性子天真直爽，這輩子最喜歡就是小孩，看到阿蠻時眼睛早已燦然生光。一路奔波而來阿蠻風塵僕僕，神色也有些憔悴，可那一對靈動傳神的大眼，已經將流霞的十分愛心勾得一分不剩。
不知為什麼，望著阿蠻的眼睛，朱常洛總覺得這個鬼馬精靈的小孩眼底有了那麼一絲憂愁和防備。
吃得好睡得好精神就好，今天阿蠻換上了流霞給他挑得一身亮銀一樣貂裘，就像年畫上走下來的金童一樣。
董其昌一代書畫大家，深得其中三昧，諄諄告誡朱常洛書法時必須講究入靜，要誠心正意，要凝神靜氣，長久習之便會漸至收視返聽，
外頭雪大風寒敵不過慈慶宮的歡聲笑語，暖意融春。
由於島國現狀，日本人的頭腦中長久以來形成了一種固化的思維，這就是「大陸政策」。除了個這變態的政策外，他們還信奉一句道理：別人的比自己的好，搶的比做的好。作為日本歷史的一代極品首領，豐臣秀吉在統一日本后，說過這樣一句話：「在我有生之年，誓將唐之領土，納入我之版圖！」
看著雪白的宣紙，朱常洛忽然心中一動，想起一件事來。
流霞簡直覺得眼不夠用了……因為慈慶宮剛來了一位大帥哥還有一位小帥哥，當然還有一個老的，流霞直接選擇性無視了。
那吃了虧是不是得沾回來呢……
朱常洛獃獃望著眼前那個人，似真似幻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眾人瞠目結舌，笑倒一地。
一道道佳肴端了上來，吃得阿蠻眉花眼花，一張小嘴鼓鼓囊囊的塞了一大堆。
流霞笑應了一聲，撲花蝴蝶一樣的去了。
一雙眼掃到阿蠻身邊那個人時候，一顆心頓時砰砰直跳，臉紅得如同剛煮熟出鍋的蝦子。
「我還沒想好……」阿蠻哭了一會，忽然抬起頭抽答著道：「朱大哥，對不起，等過幾天我一定和你說。」
「你回來了？」
久已不見孫承宗和莫江城，對於朱常洛的提議葉赫自然沒有意見，阿蠻聽說能到外邊去玩，第一個歡呼雀躍。
沒得攔得及時，好心情瞬間煙消雲散，被揭了短的阿蠻又窘又羞，氣急敗壞。
流霞十五，塗碧十六，都是如花少女，嬌艷流朱。
第二天清早，朱常洛睜開眼時，已是天光
緊皺的眉頭忽然放開，朱常洛笑吟吟提起筆繼續做功課。阿蠻一臉討好的跑了過去，笑嘻嘻的幫著研墨，看那神情巴不得他馬上寫完，早點出去才是正經。
朱常洛哈哈大笑：「宋大哥，上次你給我的那一包還在呢，這又是一大包？」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塗碧比流霞大了一歲，懂得事就多了一些。
雪依舊在下，天色依舊陰沉。
「不走了。」
小福子慌慌亂亂闖了進來，一頭一臉的汗水：「殿下，皇後娘娘請您快去一趟……」
翻了個驕傲的白眼，阿蠻打開流霞的手，惡狠狠道：「我不是小孩！」
這兩份甜點在宮中從皇上到太后沒有一人不喜歡，乃是宮中諸多甜品中的一絕。只是劉大腦袋這個人有個怪脾氣，不是他看不上眼的人從來不肯做，在他看得上的名單中有皇上、有太后、有皇后、有皇貴妃，至於朱常洛……那是新近加上去的。
提筆寫了沒有幾個字，運筆之時忽覺筆端微微一滯，不由得心中微微訝異……
「嗯。」
朱常洛含笑望著他道：「阿蠻休息得可好？」
說什麼？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朱常洛表示很迷茫……
今年是萬曆二十年，再過四個月，就到了狼吃羊的時候了。
朝鮮是個小國，在朱常洛的眼中這個國家就像一隻羊。日本也是個小國，但這個國家卻是一條狼。
慈慶宮裡一片歡騰，在看到阿蠻和宋一指時，朱常洛歡喜的幾乎要跳起來。
「……」
人生匆匆短暫，咫只天涯很遠也很近，往後的一山一水，一朝一夕，在自已不多的時間有
想當初自已在遼東對他列出三個條件，只怕就是第三個最對了他的心思吧？
神醫都是很自負的，見到奇難雜症堪比老饕碰到了美食，賭鬼抓住了骰子。但這隻是理由之一，宋一指這次堅持去京城固然是挂念朱常洛身上的毒，還有一個不足為外人道的小小心思，那就是要和苗缺一一較高下的念頭。
「以後還走么？」
看葉赫狼狽逃竄的樣子，阿蠻鼓著嘴就想笑……可惜隨後他發現笑不出來了。
如果李成梁能夠答應自已的條件，就放他去朝鮮又如何？
阿蠻惱怒地盯著流霞，忽然醒悟到自已這是不是被人吃了豆腐沾了便宜？
沒等他多想就被宋一指拉到一邊，皺著眉頭伸手試脈，隨後又從包里拿出一大堆丹丸藥散。
回過頭就去看葉赫，卻見葉赫嘆了口氣，眼神複雜難明，一句話也沒有說。
葉赫冷著臉盯著阿蠻，不發一言。
手中忽然一輕，筆頭忽然掉了下來！
隨手閉上窗戶，外頭腳步聲響，葉赫和阿蠻一大一小攜手進來。
掉頭再看日本，在萬曆十三年的時候，豐臣秀吉在京都接受了日本天皇的冊封，成為了日本的最高官員——關白，相當於內閣首輔。也就是這個人，終結了日本長達二百余年的戰國時代的歷史。
剛還吃得歡天喜地，眼下這又是那一出？包括宋一指在內的所有人大為愕然。
說得玄之又玄，入道通神什麼的朱常洛做夢都沒想過，他只求能夠寫得象個字樣子就成。
阿蠻大眼靈動，不懷好意的在流霞胸前鼓漲欲出的春山巡睃
本來只想帶著阿蠻出去玩，看來自已還有一樁正事要辦……想起李如松轉交李成梁的那封言辭懇切的信，朱常洛嘴角有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葉赫的臉瞬間有些暗紅，冷哼了一聲，逃也似的落荒而去。
流霞掩著嘴大笑：「好啦，你不是小孩，是大人好不好？」伸出纖纖玉手，輕輕擰了下阿蠻玉雪可愛的臉蛋，噗的一聲笑得花枝亂顫。
朱常洛笑著對葉赫道：「等我完了功課，今天咱們就帶阿蠻小少爺逛逛北京城，說實話，我也想孫大哥他們了，聽說莫大哥過年的時候也來京城了，今天咱們一併見個面吧。」
別說葉赫，就連大馬金刀坐在椅上裝大人的阿蠻都驚得瞪大了眼，宋一指撫須哈哈大笑。
說朝鮮是羊，朱常洛是有理由的。眼下的朝鮮正在大鬧黨爭，先是西人黨和東人黨斗，西人黨被鬥倒后，東人黨又分裂為走強硬路線的北人黨和走穩健路線的南人黨，東西南北一場內訌的結果就是朝政權混亂，軍隊分裂，十多萬的軍隊缺員到估計只剩下幾萬人，而且是兵不知將，將不知兵。
就憑福建巡撫兩封不著風浪的摺子，居然就能夠敏感的判斷出日本將對朝鮮意圖不軌，看來李成梁對於朝鮮這塊祖籍之地執念很深，同時也讓朱常洛很是佩服李成梁靈敏的嗅覺和對局勢的預估與掌控。
流霞和塗碧是慈慶宮的大宮女，睿王的日常起居都是由她們二人帶著一干下人貼身伺候。
阿蠻撲閃著大眼，喝了幾口參魚汁，忽然伏到桌上，先是小聲抽泣，到最後竟放聲大哭起來。
「……」
要取大明，先得朝鮮。
「嗯。」
夜深知雪重，時聞折竹聲，這一夜，風雪愈來愈大，天地盡數被白雪覆蓋。
等她一張嘴請安，一聲婉轉如鸝硬生生喊出了幾分「裊晴絲吹來閑庭院，搖漾春如線」的韻味。
宋一指端著茶在一旁笑得開心，他這次執意跟著葉赫來京，原因其實很簡單，他是一個神醫，每次想起朱常洛身上的怪毒，都讓他心癢難搔，躍躍欲試。
塗碧痴痴望著葉赫遠去的背影，平添出無限心事。
彼此相視一笑，頓時雪化雲開。有些事和有些話不必再說，因為沒有必要。
就在這時候，門外一陣匆忙之急的腳步的聲傳來，朱常洛心中莫名一陣煩亂，心跳忽然有些加速。
天大地大，不及師兄這兩個字的壓力大。若是一不小心，那便是師兄變師弟的一輩子大事。
忽然想起阿蠻喜吃甜點，便吩咐流霞道：「去膳房找劉大腦袋，要他做點糖不甩和芋泥白果送來。」
這樣的國家不是羊是什麼呢？還是大肥羊！
臉上的冷靜壓不住心底如野草一樣瘋長的負疚感，葉赫隱在袖中的手早就緊緊的捏成了拳。
朱常洛看得好笑，拿過一碗參魚汁遞了過去：「小阿蠻，你少吃一點，不要撐壞了肚皮。」
在慈寧宮所有人的眼中睿王朱常洛是個很特殊的存在，這位王爺脾氣隨和、待人有禮，就算是對低人一等宮女太監，說話一直是和風細雨，從不打罵呵斥，攤上這樣的王爺，慈慶宮上下人等個個謝天謝地，無論從那方面看，這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好人。
朱常洛一笑提起筆，這是董師傅給自已留得功課，每天大字三百個！理由很充份，書讀得好不好沒人知道，但是字寫不好可丟人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