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宋西門慶》第五卷 飛龍引

第084章 鍘刀陣

第五卷 飛龍引

第084章 鍘刀陣

當爹的聽著重重點頭,然後從門后扛了鍬鏟,對兒子說道:「走!就算是耽擱了春耕,這墓咱也幫著修定了!」
鄆州城中一戶人家,老爹正坐在屋裡箍桶,兒子從屋外興沖沖地進來了。
鬼哭狼嚎聲中,鼓聲驟然一停,幾十條大漢「嘿」的一聲,用力將鍘刀把子按了下去。萬眾的心一瞬間猛地一縮,在短暫的死寂中,空氣中的血腥味兒遽然濃烈起來。
第二隊的貪官污吏,又被揪扯了上去,往血淋淋的鍘刀刀口下一按,平日里鍘青草時攢的草腥氣和此時新鮮的血腥氣混攪起來,象醇厚的烈酒一樣撩撥著人心深處因殺戮而生的感覺——百姓在顫慄中振奮,待死的貪官污吏無不喪膽!
兒子道:「前些天獨龍崗上扈家莊和李家莊被關進了冤獄,受盡了苦楚,別的不說,光家裡下人媳婦就上弔碰頭了十好幾個!如今他們被梁山好漢們救了出來,哪裡放這些貪官污吏得過?梁山的好漢們也說了,扈家李家不是他們梁山上的人,不歸他們管,這兩家想幹什麼,梁山人馬也只好白看兩眼!」
清理出場地后,鼓聲再起,第三批待決的貪官污吏被橫拖豎拽了上來。這些傢伙中,有的已經認命,獃滯在那裡象木偶一樣任人擺布;有的已經半死不死,渾身上下異香撲鼻,敢與茅房爭高下,不向糞坑讓寸分;有的不到最後,絕不輕言放棄,還在向旁邊的掌刀人乞命,價碼也是越開越高;還有的掙扎哭號,打滾撒潑,但抓他們的人哪裡有這閑工夫跟他們磨蹭?提起大鐵棒來,將這些害群之馬的手臂腿腳盡皆敲碎,最後連腰截骨也砸斷了,然後把這一攤軟肉往鍘刀檯子上一扔了事。
一群群的貪官污吏和他們的家小被推了上來,看著那個大坑張開了不祥的巨嘴磨牙霍霍,現場哭聲震天。周遭的百姓們冷漠地看著這一切,最麻木的臉上這時也掛上了快意,他們這些年受夠了這些蛆蟲的鑽蝕,現在總算等到了它們受報應的一天,縱有再慈悲的寬容心腸,也不會往這些作惡多端的畜牲們身上濫使!
「騰」的一下,當爹的跳了起來,急問道:「活埋?可當真?!」
兒子滿臉興奮之色:「是真的!是真的!官府里出來的告示,是梁山好漢們貼出來的!官墓一修好,新鮮熱辣就把那些貪官們埋進去了!」
聽著扈成的泣血之言,李應面如死灰,半天後頹然道:「真要走上這一步嗎?在登州港,我還有幾條海船,不如隱姓埋名去到那裡,大家跑扶桑高麗的商路,也能過極好的日月……」
崗子上,撲天雕李應白著臉拉著飛天虎扈成,只道:「好兄弟,這事只怕做不得!」
「爹!官府出告示,讓咱們帶上鍬鏟,都去城西亂葬崗把那裡平整出來,給鄆州的官兒們修官墓!」
扈三娘搖頭道:「李莊主休怪我說,天下烏鴉一般黑,你便是再去登州做成了富家翁,官府要動你時,你卻能躲到哪裡去?那擔驚受怕的日子,我是一天也過不下去了,我寧願今日里大鬧一場,替我家報仇,也絕了自己的僥倖念頭,從此安安份份地做個女賊吧!」
這些小嘍啰,已經脫離了梁山,火線加入了扈家莊李家莊,所以他們現在要幹什麼,和梁山一個大錢的關係都沒有;至於今天事過了之後,他們再隨著扈家莊和李家莊投上梁山,那也是他們的自由,西門慶可管不著他們。
有桿草墊著,不但血不會亂濺,而且順著切開桿草的勢道,更能很輕易地把人鍘成兩段,對鍘刀的刀鋒也是一種保護。
貪官污吏群中的哭聲陡然間大了起來,但哪裡打動得了扈家莊、李家莊劫後餘生眾庄丁們的心腸?這些本來善良的莊稼漢子一個個紅著眼睛,把鄆州城從前的父母官們,一個個都硬塞到了磨牙霍霍的鍘刀下面去,然後暫時轉職的梁山小嘍啰們一捆桿草就墊在了貪官污吏們的身上。
再次提起鍘刀時,那紅濕已經洇透了刀台、刀鋒,透出神秘的殘酷和神聖的喜氣。桿草雖然被切掉了一截,但吸足了人血后,反倒比先前更重了,旁邊打下手的人先將這些如貪官一樣的桿草扔進了大坑裡,又將桿草一樣的無頭貪官往大坑裡一丟,彼此便在裏面狼藉成了一堆堆一垛垛。
鬼臉兒杜興這些天被官府刑訊逼供,追問李家金銀財寶的下落,因堅不吐實,被打得血頭狼一樣,倒比他先前那張臉還順眼些,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苦中作樂了。他站在李應身邊,聽著扈家兄妹的話,便勸李應道:「員外,如今鬧動了這一座軍州,咱們必然是海捕文書上的重犯。過了今天,就是四海難容,一身無主,拖家帶口的卻投哪裡去?倒不如豁出去這一頭,便上梁山泊去,世上貪官污吏,反而奈何不了咱們,若是還幻想著遠走高飛,只怕破家之禍,就在指顧之間——小人受員外知遇之恩,明知今日忠言逆耳,但還是得說了!」
鼓聲一停,寬厚的刀鋒合扇而下,切開桿草時那「嚓」的一聲輕響,後來又接上了諸般異樣的變化,那是只有閻羅才熟諳的奏樂手法,輕輕一弦間,勾盡了多少性命。
扈成再一揮手,旁邊便有人擊起鼓來,鼓聲中「嗆得啷啷」之聲不絕於耳,一口口雪亮的鍘刀被提起,刀光晃花了無數人的眼目。崗子上圍觀的眾百姓喉嚨里「哈」的一聲,有三分驚怖,倒有七分期盼。
當爹的拍拍腦袋:「不對呀!梁山西門慶頭領不是說了嗎?不傷那些貪官的性命?」
將幾十具無頭屍體往坑中一擲,第二陣鼓聲又響了起來,見過血的鼓聲此時聽起來也和處女鼓聲不一樣,那「咚咚咚咚」的震動里,彷彿充滿了勾魂奪魄的力量。
鼓聲一停,血腥氣暴漲,那大坑中似乎都有紅光往外泛起來,石灰終於派上用場了。
「李應大哥,事到如今,你我兩家,還有回頭的餘地嗎?這世道,房是招牌地是累,攢下銅錢成了催命的鬼。咱們防得了賊寇,卻防不了官府,終究落到了這爭些兒家破人亡的一天!若不是梁山搭救,咱們兩家,必然是一敗塗地!我扈成是想當良民的,可這世道卻沒有讓我做良民的環境,我還能怎麼樣?難道讓我媚笑著去死?那是萬萬不能!既然這世道不給我一個說法,那我就反過來給這世道一個說法!今天這亂葬崗子上,我就用這千餘人口,做我上梁山當賊頭的投名狀!」
若欲人民無奴性,先教黎庶有狼心。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亂葬崗子上,鄆州百姓們喊著號子,以神奇的速度硬是在這猶有春寒的地皮上刨出一個千人坑來,一車車的生石灰被推了來,在坑邊待命,萬眾的眼睛看著這些雪白雪白的石灰,最終從白里看出濃烈厚重的殷紅來。
李應又呆了半晌,突然把腳一跺,眼裡卻滾下淚來,哽咽道:「罷了!罷了!我李家莊上服侍的家人中,被那些貪狼惡鬼糟蹋死了好幾口,今日便算我替那些冤魂報仇吧!」
做兒子的卻眉飛色舞:「爹!是活埋啊!」
扈成、扈三娘、杜興盡皆大喜,異口同聲道:「正當如此!」
鄆州城中,當真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黑壓壓數萬百姓,扛著鍬鏟,推著獨輪車,踐踏起滿天的黃塵,將紅彤彤的日頭都遮住了,笑語歡歌中人民蜂擁向城西的亂葬崗子,那聲音像山呼海嘯一樣。本來鄆州各處廂軍聽到梁山要收拾貪官的風聲,唯恐梁山折騰到他們頭上,想要炸營,結果一出門就看到這洪流一般的人民隊伍,當場嚇尿,就此龜縮起來發抖,再不敢稍動。
兒子做了個鬼臉道:「可是梁山西門慶頭領又說了,梁山人馬固然言而有信,但若是旁人要對付那些貪官,那就跟他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當爹的把手裡的活計一扔,憤憤地道:「那些黑了心肝的貪官,活著騎在咱們老百姓頭上喝血,死了還要摳掐咱們一把?咱不去!」
當爹的聽了大喜:「誰個要對付那群貪官?」
這時日已近午,扈成吆喝一聲,便有梁山小嘍啰們抬著幾十架鍘刀上來,沿著千人大坑擱了一圈兒,一時間萬眾齊喑,唯有殺氣瘮人。
眾百姓敬畏地看著,看著平日里狼一樣的官老爺們,此時像羊一樣任人宰割。慢慢的,他們心中彷彿有一縷火苗在燃起,祖祖輩輩被壓抑的東西正在覺醒。這正是:
扈成在黑獄里被打得遍體鱗傷,此時全仗著妹妹扶持,方能站立。他看著李應,嘿嘿地慘笑著,血絲一縷縷地從包紮著臉上傷口的紗布里滲出來,連說話的聲音都顯得瓮聲瓮氣,象修羅一樣,再不是平日里那個寬厚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