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宋西門慶》第五卷 飛龍引

第097章 黑船

第五卷 飛龍引

第097章 黑船

孫五聽了想還口時,西門慶卻叫了起來:「船家。」
西門慶在艙里閉目聽著槳聲,卻忽然覺得不對,急鑽出艙來看時,只見張旺這條船後面,不知何時又墜上了另一隻小船,搖船的正是那個劉姓漢子,此時他甩開了蓑衣箬笠,卻是好一條凜凜之軀。
卻聽簌簌聲響,蘆葦中大步走出一條漢子來,向西門慶道:「客人要過江,俺這裏卻是黑船,船錢五百文,不還價,客人走嗎?」
一刀揮出,後患就此了結乾淨,金銀財寶也全是自己一個人的了。張旺想要仰天狂笑,但想到那個劉姓漢子,唯恐其人循笑聲尋了來,便強自忍住,只是舔了舔刀鋒上淋漓的鮮血,笑道:「果然!刀子甚麼時候,都要掌握在自己手裡!」
西門慶掄開板刀,刀光綿密,咻咻作響,當真是風雨不透,看得張旺又把眼花了。猛然間刀光一斂,西門慶指彈刀鋒,悠然道:「張梢公,你說得沒錯,刀子甚麼時候,都要掌握在自己手裡!」
西門慶點頭接茬道:「這是最基本的處世哲學!大家都掌刀和一小撮人掌刀的社會,是大不一樣的!」
西門慶問道:「梢公貴姓?」
狠狠地瞪了劉姓漢子一眼,孫五趕緊來應承西門慶道:「客人有何吩咐?」
西門慶便「啊」的一聲跳了起來,直後退到馬匹處,伸手拽下包裹撕扯開,剎時間張旺孫五四隻眼睛同時一亮,卻見包裹裏面腦滿腸肥都是金銀珠玉,在暮靄下閃爍生光,將二人眼睛都映花了。這兩人積祖做江匪,如此多的財物,卻也是生平未見,此時突然看到,片時間心旌搖動,腦海里也不知轉過了多少念頭。
屠刀在手驕何早?報應臨頭悔已遲。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拉著兩匹馬,西門慶向那道煙柱下行去。到得近前,便叫道:「梢公,且把渡船來載我!」
西門慶笑而不答,那劉姓漢子便把手往遠方一指,嘿然道:「往那裡去吧!」說罷一跺腳,自折回蘆葦叢中去了。
那舟子也不生氣,一篙將渡船點開,笑道:「你這外路人,想來也不知俺們這裏渡船難招的特色。今日便叫你學個乖,慢慢後悔去吧!」大笑聲中,船兒去得遠了。
西門慶亦笑道:「可是『船家不打過河錢』?二位梢公且明言,船價幾何?」
那劉姓漢子上下打量了西門慶幾眼,突然冷笑起來:「看你這廝人五人六的,原來竟和那幫水老鴉是一路!」
西門慶便搖頭道:「原來是劉梢公。我來這裡是尋個叫張旺的張梢公的,卻不知劉梢公可識得他嗎?」
西門慶聽了皺眉:「不是五百文嗎?甚麼時候,竟然漲了恁多?」
但這口氣剛松到一半兒,張旺心下便大叫一聲:「不好!」正想掙挫著猛一刀往西門慶臉門上揮過去時,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手裡的板刀已經落到了西門慶的手上。
張旺和孫五面面相覷,張旺使個眼色,孫五便往後梢道:「姓劉的,你跟著俺們的船做甚麼?」
孫五聽了大喜,跳到張旺身邊一說,張旺大笑:「客人好見識!」
當下這兩個把出手段來,扯篷搖櫓,盡往水深草密處鑽了進去。張旺果然沒有吹牛,他這條船平穩倒也罷了,若說到快捷,那劉姓漢子一個人還真的追他們不上,不多時便被甩得沒影兒了。
不多時,張旺孫五二人笑嘻嘻回到船上來,二人抖擻精神,推開篷,跳上岸解了纜索,上船把竹篙點開,搭上櫓,咿咿呀呀地搖進江流里去了。
此時的張旺,早已魂飛天外,則聲不得。這正是:
張旺卻搖頭道:「唉!兄弟,善心是會讓人送命的!」說著閃電般一刀,將孫五劈為兩段,屍首直落進江中去了。
劉姓漢子冷笑道:「你倒不要管我的鳥?這揚子江卻是你家的?你走的,旁人就走不得?」
張旺眼神一厲,將血刀指向西門慶,獰聲道:「死到臨頭,你還在胡說些甚麼?」
先聽得蘆葦叢中一陣喜笑:「買賣自己上門了!」接著忽啦啦一片響,兩個人身披蓑衣,頭戴箬笠,踐踏著敗葦折蘆,直迎出來。
張旺便笑道:「卻不是小人吹牛,若說到快捷平穩,這揚子江上除了我張旺,再沒第二條黑船有這般本事。五哥,你先帶客人把馬匹牽上船去,咱們趕緊把飯吃了,也好有力氣幹事!」那孫五答應一聲,向西門慶點頭道:「客人跟我來!」便當先鑽進蘆葦叢中去。
西門慶牽馬跟隨其後,走得不遠,卻見灘邊纜著一艘渡船。那孫五脫了蓑衣箬笠,卻是個瘦後生,他先將兩匹馬牽上船,有意無意間一捏馬背上包裹,心中便喜得亂跳起來,然後又來扶西門慶上船。西門慶便裝出一副全不識船性的樣子,東搖西晃隨他上了船,便坐在船板上揉腳,抱怨起路途辛苦來。
西門慶聽著只是笑笑,放馬繞著江邊走,遠遠見夏日初長的蘆葦叢中,冒出炊煙來,便長聲叫道:「此處可有船渡的梢公嗎?」
那舟子道:「一貫足錢,不二價!」
西門慶指著後面低聲道:「這人今天我見過,我看他賊眉溜眼的,不成個材第,就沒敢坐他的船。此刻他跟了來,必然不懷好意。二位休辭勞苦,只撿荒僻港汊里行了去,先把這廝甩開了再說。若保得我平安時,必有重謝!」
張旺見西門慶垂頭斂手,一副束手待斃的樣子,得意地一笑,大踏步上前便要來揪人。誰知一腳踩在孫五濺出的鮮血里,身子打了個滑,差一點兒便仰天摔倒,幸虧被人伸手扶住了。
張旺「嘿」的一聲,早掀開舡板,拽出那口雪亮的板刀來,獰笑道:「你說船價幾何?」
西門慶聽了點頭,笑道:「我要往對面建康府里去,誰知官船難招,只好尋黑船坐了。二位休辭辛苦,快快渡了我過江,我這裏多給船錢就是!」
那漢子道:「免貴姓劉。」
聽這舟子說話,西門慶猛然想起兩個人來,便搖手道:「罷了,我不坐了!」
西門慶道:「正是。不知船資幾何?」
西門慶眼看著孫五又鑽回蘆葦叢里,冷笑一聲,自去到船梢將舡板揭開一張,底下好一口明晃晃的板刀。西門慶再冷笑一聲,自坐回艙里去閉目養神。
西門慶也不生氣,轉頭向劉姓漢子指點處一望,只見渡頭余落日,葦里上孤煙,那煙柱比劉姓漢子這裏卻要濃了許多,也粗了許多,在江上微風中凝而不散,肆無忌憚地騰空直上雲天,彷彿是妖魔在向這裏晃動著恫嚇的手指。
西門慶嘆道:「花錢贖命,天公地道的規矩,難道在閣下這裏行不通嗎?」
一時間,張旺寒毛倒豎:「誰在扶我?」勉強定神,才鬆了口氣,原來扶住自己的不是孫五的鬼魂,而是笑吟吟的西門慶。
「多謝指點!」西門慶悠然施禮,換回的卻是蘆葦深處一聲冷哼。
看看到了靜僻無人處,張旺孫五使個眼色,將篙一定,座船便停在了灣流中不動,張旺孫五回過頭來,只是對著西門慶微笑。
西門慶便攤手道:「既如此,便請閣下來取。」
張旺「嘿嘿」笑道:「金銀財寶也要,你的性命也要!」
卻聽西門慶可憐巴巴地道:「二位,金銀珠玉都把與你們,且留我性命!」
舟子冷笑道:「你這客人看清楚了,俺這船可是官船,在官府指定的地方上牌拉客,每天都要繳份子錢的。如今這份子錢越收越貴,不漲價,難道叫俺們喝西北風不成?再說了,就算漲價,份子錢也是水漲船高,俺們渡得越多,賠的力氣越多,若不是看你風塵僕僕的,象個急著過江的樣子,俺還不發這善心呢!廢話少說,這船你坐是不坐?」
孫五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船板上的財寶,艱難地咽著唾沫,顫聲道:「張大哥,小弟生平,最是心軟不過。這客人意誠,又哀告得緊,咱們便免了他一刀之厄,只將他四馬攢蹄捆了,再綁上壓艙的石頭沉江,留個囫圇屍首,也是一樁善心事。那時你我二人便舍了這江匪生涯,拿了這些金銀財寶去東京花花世界里享樂一遭兒,也是投胎為人一場!」
西門慶一路南來,只數日,早近揚子江邊。勒住馬喊了半天時,方有一隻渡船慢悠悠地鳧過來,船上舟子懶懶地打量了西門慶幾眼,見他一人雙馬,又包裹沉重,看來有些油水,這才愛理不理地問道:「客人過江嗎?」
左邊的那人便躬身道:「小人張旺,這是我兄弟孫五,只在這江上私渡為生——卻不知客人要哪裡去?」
孫五笑道:「客人且休抱怨,待一會兒到了地頭,就再不必辛苦了!小人且去用飯,吃得飽了,便送客人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