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官逼兵反

老太師既然這麼想了，朝中眾官自然要給面子，於是一紙令下，犯官呼延灼、呼延慶與其家眷，都押往青州受審。當然，明義上的罪名是不能和太祖沾邊兒的，畢竟太祖屈殺呼延壽亭是事實，要為尊者避諱的，於是，名不見經傳的轟天雷凌振就被抬出來當槍使了。

看著凌振兩眼放光的樣子，西門慶款款道：「這種貯備火器物資的大倉庫，咱們梁山有十好幾個。未來的戰事，騎兵步兵水兵之外，火器也必將佔有一席之地，誰先領悟了這一點，誰就掌握了勝利的先機，為帥者豈可不察？可笑趙宋不識人，凌兄在東京時，空受制於一乾屍位素餐之徒，縱有千般抱負，卻無一展駿足的機會。今日來到梁山，若不嫌棄時，便請掌梁山火炮開發之職，所需錢物，便是移山填海，亦不吝惜！」

西門慶看著凌振精神抖擻的背影，心頭也是歡呼雀躍，或許就在今天，繼石器時代、青銅器時代、鐵器時代之後，火器時代將正式在自己手上拉開帷幕了。這種感覺，真的是令人振奮哇！如果未來的紙器時代也能在自己手裡誕生，那豈不是更加完美嗎？

呼延軍突然兵變，東平府兵馬都監雙槍將董平雖早有準備，卻也弄了個措手不及，誰料想得到反的不是呼延灼呼延慶兄弟，反倒是韓滔彭玘？

如果不是呼延灼、呼延慶兄弟與賊人勾結，凌振怎麼會被賊寇所擒呢？當然，如果有凌家人出來指控呼家將那就更完美了。可惜開封府尹派人往凌家去找苦主的時候，卻見凌家宅門緊鎖，向鄰居一打聽，才知道前幾天凌家來了一個姓柴的、一個姓戴的，似乎是報什麼急信兒，凌家人一聽，慌慌張張收拾了東西就出城去了，兩三天不見人影兒了。

凌振辦事果然利落，他手下八大炮手和那些精通火器製作的軍役們個個願降，西門慶正忙著安排人手去接他們的家眷，探馬急急來報：「啟稟元帥！鄆州東平府急報！韓滔彭玘兩位將軍不知何故，突然起兵反了趙宋，殺了監軍，引軍直衝青州去了！」

董平匆忙出陣，陣前大罵：「背國之賊！」韓滔大怒，縱馬揮槊，來戰董平。雙槍將與百勝將交馬，戰十余回，韓滔力怯，撥馬就走，董平要逞頭功，緊追不捨。

不過西門慶馬上反應過來，自己實在是太過貪心了。

這一回，呼延灼兄弟算是撞刀口上了。

說話間，凌振已與妻兒相會，一家人劫后重逢，都是驚喜交集。西門慶這時才向凌振邀約道：「凌兄，如蒙不棄，就請梁山坐把交椅！」

於是，凌振一家老小無驚無險地被柴進、戴宗護送著來到了梁山。西門慶見了柴進、戴宗，問起東京之事，柴進搖頭嘆息道：「也不必咱們施放流言，朝中的那些大臣就恨不得將呼家將除而後快。」

託了「從長計議」這四字的洪福，臣下還以為官家要博「仁君」之名，對呼延灼落井下石的力度就輕了許多。蔡京想到自家寵妾慕容氏的哥哥、青州知府慕容彥達三年升遷期將滿，不如把這一樁審訊叛逆的大功勞送給他吧！考較起青州政績時，也可以遮掩遮掩慕容彥達進剿二龍山連連失利，臉上無光的事實。

在這等風聲雨勢之下，如果不是碰上了宋徽宗趙佶，呼延灼一家老小的性命早就玩完了。

要貶抑武將，自然只能倚仗文官，所以北宋一直執行文貴武賤、以文制武的國策，文官集團為了本階級的利益，甘為皇帝走狗，對武將的打壓不遺餘力。

凌振聽西門慶說得氣概豪邁，只覺得心頭和眼窩都是熱乎乎的，不知不覺間，已是拜倒在地，哽咽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三奇公子是也！士為知己者死，小弟願為西門慶哥哥效犬馬之勞！」

公子雖能得烽燧，將軍安可解連環？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楊門生和高門生哪裡料想得到韓滔彭玘會反叛？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韓滔彭玘已長驅直入，雙劍齊出，將兩個狗腿子人頭剁下。隨行保護兩位監軍的那個禁軍將領早嚇得呆了，跪倒在地，只剩簌簌發抖的份兒，東京八十萬禁軍中縱有精銳，但絕不是他這種太監無賴麾下混食吃的人。

眼見韓滔穿自家軍陣而過，卻聽呼延軍中聲聲鼓響，彭玘已經擺開連環馬，層層疊疊橫衝直撞而來。當是時，董平雖勇，卻哪裡遮攔得住？東平府人馬被沖得立腳不定，大敗虧輸，若不是韓滔彭玘急於往青州去，見好就收，董平必然全軍覆沒。這正是：

這罪行，絕對是滿門抄斬、挫骨揚灰的級別。為了把這事兒辦成鐵案，無數人都熱心地參与了進來。

開封府尹知道了，也不當回事兒，一個小小賤役的家人，有他們不多，無他們不少，又算得了甚麼？

西門慶大喜，便帶了凌振來到一座隱秘的大倉庫。進入庫房四下參觀時，凌振卻是眼前一亮，原來倉庫里儘是密封貯藏著的硝石、硫磺、炭粉、油蠟、瀝青、乾漆、松香、黃丹、鉛粉等原料，如果有這些資材在手，凌振可以造出多少精良火器啊！

凌振心道：「西門慶哥哥果然是心細如髮，仁義無雙！得遇這般明主，此生無憾！」當下答應一聲，興沖沖的招降納順去了。

徽宗見趙元奴紅唇微撇，那一瞬間的風情真是讓人神搖魄盪，哪裡還按捺得住？於是滿口敷衍道：「美人兒，咱們從長計議，從長計議……」隨手在奏章上批了個「從長計議」，就急匆匆拉著趙元奴呼高唐之風，喚巫山之雨去了。

徽宗嘆息道：「此人竟然如此詆毀本朝太祖，我若將他招安，只怕朝中大臣要有非議呀！」

第一，他們是開國名將之後，屬於資格越老越反動的那種；第二，他們的老祖宗呼延壽亭被本朝太祖給屈殺了，他家與趙宋有世仇；第三，呼延灼有能力，深得軍心，呼延慶精通契丹、西夏、高麗、吐蕃甚至女真諸般外語，仔細推敲這可是裡通外國的前兆啊！第四，呼延兄弟不給朝中諸位大人送禮……

官家讀著文臣們的奏摺，看著皇城司的密報，他第一個想到的不是趕緊執行祖宗的家法，而是驚嘆起西門慶的文才來，嘆息著對摟在懷裡的趙元奴說道：「讓這樣的人才遺落在草莽叢中，這是宰相的過失啊！」

韓滔彭玘得訊后，長嘆道：「天下多少大事，都壞在這些助紂為虐的狗腿子手裡！」這時二人也是事到臨頭須破膽，索性點起麾下人馬，便往兩個監軍營里去救人。

凌振本就對這個腐朽王朝沒甚麼歸屬感，看了《下河東》那一出大戲后，更是心有觸動，便長嘆一聲：「今日朝綱多紊亂，貪官污吏起紛紛。梁山入夥，指不定日子過得還快活些！罷罷罷！凌某願投梁山！」

趙元奴撇著嘴道：「這算甚麼？唐時白香山明寫了唐明皇和楊貴妃扒灰的詩歌，萬人傳誦，當朝天子還看得讚不絕口呢！難道咱們大宋的官家還比不上唐朝的皇帝嗎？」

西門慶攤了攤手，笑道：「天朝素質的逆淘汰，向來這樣！」

趙元奴看著密探全本謄抄的《下河東》唱詞，也是兩眼放光，揉在徽宗懷裡撒嬌使痴：「官家聖明，這西門慶人才這般難得，官家便把他招安了吧！」

所以得到皇城司的密報后，官家移文樞密院的時候，無數人都激動起來——能把呼家將整垮，這可是青史留名的大手筆呀！看他犯的這叫什麼事兒？縱容部下辱罵本朝太祖不說，還三番五次的射了又射，至於跟梁山草寇勾勾搭搭，已經算不得甚麼了。

那禁軍將領得了命，帶著手下殘兵抱頭鼠竄而去。韓滔彭玘一不做二不休，便吩咐全軍拔寨，往青州去救呼延灼呼延慶。

趙匡胤是武將出身，因陳橋兵變而當上了大宋皇帝，因此對武將掌兵權顧忌得不得了，為此罷黜、屈殺了不少忠臣良將，比如呼延壽亭。趙匡胤的後世子孫一直將本朝太祖貶抑武將的治國之道視為家法，執行得一絲不苟。

其實韓滔彭玘滿心想的是忍辱負重，將呼延家遺孤養育成才。誰知那兩個監軍自尋死路，他們竟然早就派人盯上了前往河東呼延遺孤處送信的呼延通，並且順藤摸瓜，將呼延家的遺孤來了個一網打盡，先押解到鄆州，又要送往青州。

這時，呼延軍士卒早已繳了禁軍的械，救出了呼延通和兩位少主。韓滔便手挽人頭，用血劍指著那禁軍將領道：「本來要殺了你，卻顯得俺呼延軍行短！且放你回去，說與昏君狗官——昏君無義！狗官無恥！官逼民反！官逼兵反！今日已是親痛仇快人心冰冷時，倒要看你們這些無恥無義之徒，享富貴、家天下又靠誰人！滾！」

西門慶急忙扶起，笑道：「既是自家兄弟，從此以後不必如此虛禮。你那一眾部下，便由你去說服了他們吧！若有不願留在梁山者，等願意留下的人接了家眷回來，便發他們路費，放他們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