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宋西門慶》第六卷 拆遷·截訪·穿越·圍剿

第056章 出首

第六卷 拆遷·截訪·穿越·圍剿

第056章 出首

李固把頭伸出閣兒外面張了張,確定四下無人,這才縮回低聲道:「如今河北鹽政要出新令,盧俊義趁著民怨沸騰之時,便煽動了一批人,只說新鹽政是留守夫人從中作梗之故,今日往留守相公府上給夫人忝堵。這還不算,這盧俊義膽大包天,在府中暗備兵器,欲仗著本身武藝,行那小人不敢言之事——梁大人,小的雖出身盧府,卻是奉公守法的人,盧俊義他大逆不道,卻與小人無干啊!」
李固抗聲道:「梁大人,小人本是盧俊義家中都管,有甚麼天打雷劈,虧負主人處?何必平白無故,徑自來誣告於他?盧俊義雖然號稱大名府首富,但這些年來,外面看著風光,內里卻早已經漸漸垮了下去,寅吃卯糧,已非一日。小人在他府上,來往帳目做得明白,如何不知道其人的底細?」
蔡氏森然道:「我只奇怪一事——盧俊義密謀行刺,這是多大事體?賈氏就算要出首,張三不派,李四不派,卻偏偏撿中了你這個盧俊義的心腹!她難道不怕你陽奉陰違,轉臉便在盧俊義面前出賣了她?」
梁偉鎖聽了,面上感激涕零,許下了血盆誓願,要今生今世為夫人效忠。最後指著簌簌發抖的李固問道:「夫人,這廝該當如何處置?」
李固不敢抬頭,但聽到蔡氏語氣中多了春風一般的溫暖,心中大定,臉上忍不住露出得計的笑容來,恭聲道:「區區薄禮,實在配不上夫人的身份,還望夫人恕罪。」
李固澀聲道:「小人……小人……」一時間胸中惶恐焦急之下,心亂如麻,語不成句。
梁偉鎖一聽,霍然立起,隨即又緩緩坐下,寒著臉搖頭道:「李兄切不可危言聳聽!」
耳中只聽蔡氏冷笑道:「你區區一個管家,能有多大的擔當,居然就當起你家主母的家來?賈氏平日里給了你甚麼好處,能讓你舍了主人的救命之恩,知遇之德,卻跑來這裏捨身破命地出首?」
偉鎖一直在門邊垂手侍立,聽到自己被李固玩弄于唇舌之間,憤愧無地,趕緊跪倒向蔡氏請罪。
見李固還是躊躇不答,蔡氏一下子變了麵皮,戟指著李固喝道:「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東西!你以為你不說,本夫人就查不出來了?只消和盧俊義當面對質,不怕分不出是非清白!那時水落石出,你這廝背主,問個充軍;半路上結果了你性命!賈氏背夫,坐個木驢遊街后,十字路口吃千刀萬剮!黃泉路上,你們這對姦夫惡婦有緣再湊到一起去快活吧!」
蔡氏蹺了腳,坐在中間品茶,如花鳳姐左右侍奉,正眼也不瞧李固一眼,半日後方道:「我聽說書的女先兒們唱過咱們大名府的風俗,叫甚麼『玉麒麟立雪齊腰』,說的是北京盧俊義員外在某年寒冬齊腰深的大雪裡,救了一個凍倒之人的性命,並抬舉他做了府上都管,被救人知恩圖報,從此如何如何替主子賣命盡忠的事——你就是那個被盧俊義救過的李固?」
李固如雷轟頂,全身顫抖,爬在地下一時作聲不得。
李固趁熱打鐵道:「如今的盧府上下,已經是一個空架子,前日犒軍,從他這裏樂捐了五十萬貫,幾乎掏空了盧俊義的家底兒!常言道狗急跳牆,盧俊義這廝也是被逼得狠了,他又是高來高去、陸地飛騰的練武之人,心性素來叵測,索性便孤注一擲起來!」
待發落已定,蔡氏卻又將梁偉鎖叫到面前,繃著臉吩咐他道:「李固此人,我還有用。猥瑣兒你點到為止,也就罷了,休要傷殘了他的根本!」
李固贊道:「梁大人臨危不亂,果然是幹練之材!」
李固自斟自飲半日,這才轉眼看著梁偉鎖一笑:「梁大人,小的方才失態了!」
梁偉鎖聽李固說得情切,終於信了個十足,一時坐立不安,起身道:「李固,你可敢官前出首?」
李固叩首道:「正是小人!
梁偉鎖便道:「此刻光天化日之下,那玉麒麟盧俊義在大名府有家有業,便是十分本事,也不敢明目張胆地對我家夫人不利。趕這個空兒,我先帶你去夫人面前問個明白,由夫人作主,多派公人去緝拿兇徒!」
梁偉鎖聽著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天李固說什麼要借美酒壯膽,原來他要在自己面前出首他自己的主子盧俊義,所以才舉動間頗帶癲狂之氣!但想想李固的話語,梁偉鎖不禁又有些狐疑起來,躊躇道:「李兄,酒不可亂喝,話不可亂說。盧員外是大名府頭一個財主,五十萬貫對他而言,九牛一毛罷了,怎會遷怒於我家夫人,甚至於想要害她性命?」
蔡氏把眉鋒一挑:「有人主使?那麼盧俊義凶心行刺之事,是你誣告了?」
終於說到今日,盧俊義如何命李固前來結好蔡氏,李固戀姦情熱之下如何靈機一動妄圖構陷盧俊義,翠雲樓中李固如何危言聳聽打動了梁偉鎖,誰知事到臨頭,卻瞞不過面前的蔡氏夫人去。諸般緣由,盡都敘述得一清二楚。
蔡氏打了個呵欠道:「我答應了他,不與他計較的。本夫人金口玉言,說了豈能不算?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且將他關到水牢里去,叫他長長記性!」
蔡氏「哦」了一聲,面上神色變幻,突然冷笑起來:「李固,你既然要出首,為何不先去官衙,卻來尋我家猥瑣兒?」
李固被蔡氏鍍了富貴氣的兇悍一逼,魂膽俱喪,用力把頭往地上碰去,只道:「小人該死!小人該死!」萬幸這屋子裡的地板上鋪了大食國來的厚毯,否則李固早把自己的腦門兒碰碎了。
梁偉鎖平日多聽聞達、李成盛讚盧俊義武藝,二將皆自愧不如,此時聽李固說得重了,心下也慌起來,連忙問道:「他怎的個孤注一擲法兒?」
至此時,李固終於把前戲鋪墊足了火候,這才石破天驚道:「梁大人可知,留守夫人性命存亡,只在眼下?」
蔡氏又把聲音放緩道:「李固,本夫人是不受人欺的,誰敢在我面前裝神弄鬼,我叫他全家都死!但人皆有好奇之心,你和你家主母之間,似乎很有些隱情啊!只消你如實說了出來,我開天高地厚之恩,免你瞞詐之罪!」
李固呼出一口濃濃的酒氣,凜然道:「我有口中言,欲傳心腹事。梁大人切莫視小人所言為醉話,此事性命交關,要緊要緊!」
李固急忙叩頭道:「夫人言重了,便請示下。」
李固愣了一愣,方反應過來「猥瑣兒」就是梁偉鎖梁管家梁大人,然後才恭聲道:「夫人啊!如今這世道,有錢能使鬼推磨,盧俊義把衙門上下都喂熟了,我若上官府去舉報他,那是自投羅網,只怕轉眼就會被殺人滅口。只有尋到夫人門下,這才是萬無一失!」
李固斬釘截鐵地道:「小人已經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誓要跟那盧俊義撇清關係,便見了官,小人也是這般說!」
如花鳳姐接過來,在蔡氏面前打開看時,錦盒裡耀眼生花,都是難得一見的好寶貝,縱然蔡氏眼高,也有幾件頗能驚心寓目者。蔡氏賞玩半晌后,點了點頭,如花鳳姐將禮物收起。
李固象王八咬人一樣,不鬆口地盯住了梁偉鎖的眼睛正色道:「小人所言,句句是實!大名府中,有人一夕之間,失財五十萬貫,所以心下不甘,就弄出種種明暗的手段來,想要妨礙貴人性命……」
李固趕緊道:「回夫人,賈氏聰明賢惠,溫柔可親,知書達禮,通曉大體。盧俊義妄想對夫人不利,是多大的罪名?賈氏豈肯與此獨夫同敗?遂暗命小人,齎了一包袱金珠,來求見夫人。一是出首,二是乞請夫人只罪盧俊義一人,饒了盧府其餘人等的性命!」說著,將一個臨來時盧俊義給他準備的錦緞包袱高高地舉了起來。
蔡氏這才向李固說道:「勞你家賈氏夫人費心,可客氣得緊吶!」
蔡氏把桌子一拍,獨腳直跳了起來,大叫道:「果然正是個小人!盧俊義在你身上有天高地厚之恩,你不思報答,反倒來老娘這裏出首!這種不長進的事體,你也學著某些忘恩負義的殺材做了出來,摸摸你頭上的腦袋瓜子還有嗎?」叫到最後,已是聲色俱厲!
當下算還了酒錢,梁偉鎖急帶李固入府,先見了如花鳳姐兩個心腹大丫頭。二婢聽到有人要來行刺蔡氏,都唬了一跳,急忙屁滾尿流地向蔡氏通報了。
蔡氏洞悉奸謀,正在興頭上,也不責怪梁偉鎖,輕飄飄地一揮手道:「念在猥瑣兒你平日里赤膽忠心,今日便饒你這一回。此後辦事,卻要仔細!再敢信謠傳謠將這等欺心罔上的混帳行子弄進府來,小心你的皮!」
於是李固涕淚齊下,將盧俊義如何救了自己,自己如何在盧府中做到都管,盧俊義如何醉心武藝不好女色,賈氏如何閨闈寂寞,自己如何趁虛而入……盡都說了一遍。
蔡氏卻是個潑辣的,得寵于梁中書的侍妾她都親手打死過好幾個,是親身經歷過人命的大拿,所以當聽到有人想來暗中對自己不利時,卻不驚慌,只是冷笑。
梁偉鎖歪著頭打量著李固:「李兄莫非醉了?」
蔡氏聽得津津有味,滿面紅光,真比聽了一部大書還要興奮。說到關鍵處,蔡氏不時插話,于諸般細節處精益求精,反覆搜求,務要李固說得盡善盡美。還好李固是讀書人出身,肚中頗有幾兩墨水,言語中龍虎皆能從骨里瞄出,聽得蔡氏大是暢意。
蔡氏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悠然道:「李固,聽你所言,盧家那個賈氏,竟然是個大義滅親的女中丈夫了?」
蔡氏回嗔作喜道:「這才是個知機的人!你只消老實說了,多少是好!」
李固早已落膽,聞言趕緊順竿爬道:「小的原是讀書人,忘恩負義的事,如何做得出來?今日不避毀譽來夫人面前出首,確實是有人主使!」
梁偉鎖聽李固說得有理,不由得信了三成,點頭道:「原來如此!」
蔡氏不耐煩地把桌子一拍,喝道:「你這話,直似放屁!有人想來行刺老娘,這是多大的事體?若不問個青紅皂白,老娘怎能安心得下?休要啰嗦,只給老娘帶人去!老娘面上立得人,拳上跑得馬,是響噹噹的婆娘,不戴頭巾的男子漢!行得正立得直,有甚麼顧忌處?」
梁偉鎖聽了,唯唯連聲。如花卻道:「夫人,李固是個反面無恩的小人,盧員外那般厚待他,他今日卻想著謀人家,占人妻,害人命,真人中畜類!夫人若信用此等不忠之輩,只怕會有後患!」
李固此時再撐持不住,叩頭如搗蒜:「夫人開恩,小人願招!」
當下吩咐道:「猥瑣兒,將那姓李的給我帶進來!」
李固急忙又磕頭道:「夫人明斷,盧俊義密謀行刺是實!只是此事瞞不過他家娘子賈氏,賈氏深明大義,不願與盧賊同流合污,因此遣了小人來出首。」
毒手之中逞毒手,黑心裏面見黑心。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蔡氏冷哼一聲,又喝問道:「你這廝恩將仇報,卻又是仗了誰的勢來?!」
蔡氏笑道:「我的兒,你哪裡知道?馬拉車,貓辟鼠,狗照門,雞下蛋,畜牲也是有用的!待李固替我賺來千萬貫橫財,那時——別有計較!」這正是:
梁偉鎖聽了再不敢言,出去將李固帶進來。李固一步登天,趴在了地上,莫敢仰視。
梁偉鎖諫道:「夫人,這內宅重地,外男怎可擅入?若因此壞了夫人清譽……?」
梁偉鎖聽李固說得鄭重,亦是一凜,把歪了的頭又豎正了,追問道:「甚麼性命交關?李兄快說!」
梁偉鎖大喜,將李固橫拉豎拽了出去,叫健仆將李固扔進府里的水牢最深處受苦,方出自家被愚的一口惡氣。
「這禮物卻也不薄,買平常人一條性命,已經是足夠的了!」蔡氏悠然道,「但我有一事不明,還請李管家有以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