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霸
明啟帝翻看著手上的摺子，眉頭皺得似是擰在一起的鎖，急翻幾次又狠扔在手邊，緊盯幾眼秦穆戎，口中冷言：「此事實在太過荒唐，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那性子蠻橫的世子妃的意思？」
明啟帝神色一綳，那審度的目光在秦穆戎身上緊盯不停，最終深嘆了口氣，「他這是給朕出難題啊！」
秦慕瑾和秦慕雲二人都許久未見庄親王爺，此時再次相見，秦慕雲卻頗有尷尬生疏之感，反倒是秦慕瑾上前攀談了許久，讓庄親王爺難得地露了一絲笑。
「葉老爺的手血已止住，但手筋斷裂，無法治愈，奴婢實在無能為力。」巧蓮的臉色露著自責，「奴婢學藝不精，世子妃降罪！」
不知過了多久，明啟帝冷哼一聲，「朕……准了！」
老爺子這話說完，那小廝不免嚇得連忙撒腿往府里跑，葉重天不免瞪了眼，三千零八十八刀，這絕對是酷刑了！心頭鬆了口氣，是解氣，是欣慰，是腰板硬氣，他說不出自己心中滋味兒……
王府的侍衛前後圍攏，秦穆戎手指一揮，隊伍緩緩向前。
庄親王爺不屑冷笑，「不出來聞聞就罷了，這血沿著那條皿道會一直流你們府裡頭！」抬手一揮，「行刑！」
葉雲水不願多看那刑罰，緩步走到庄親王爺跟前，花兒放于地上一軟墊，葉雲水跪地叩拜，「謝王爺……」
行至北角路口，一頂小轎在旁等候，轎旁站的卻是葉重天與葉蕭飛。
葉
一百八十八刀落下，庄親王爺便吩咐侍衛在此繼續，「三千零八十八刀，連行三日，少一刀都不可！」
雨滴汩汩而落，秦穆戎騎馬奔回王府，出現在「水清苑」時，身上已淋濕透，葉雲水不顧陰雨蒙懞直接出門，被秦穆戎一把抱起，奔回屋內。
秦穆戎思忖半晌卻點頭，「讓侍衛抬著他！」
「王爺怎會如此提議？他的身體可行？」葉雲水呢喃低語，庄親王爺可已經有許久未出過「翰堂」，此次忽然要親自監刑，無非也是給他們撐個臉面，可他的身體如何使得？
「爺！」葉雲水被他摟在懷中，「妾身伺候您換一身衣裳吧。」
葉雲水露出一絲苦笑，擺了擺手，「與你何干？換成我也一樣！」葉雲水沒敢親自去為葉重天診治，她的心始終無法平復下來，手持那診刀便晃個不停，哪裡還能為葉重天診治？
庄親王爺掃她一眼，「這地界耍什麼謝恩？不把這糙人凌遲處死，本王還不被你那張刀子嘴啃得無地自容？」
「讓她進來！」葉雲水的聲音夾了几絲嘶啞。
秦穆戎臉色半分不變，「這是父王的意思。」
秦穆戎閉口不言，殿外一聲震雷悶響，雨滴濘濘而落，那陰沉之氣更深重幾分。
「我要與你在一起！」葉雲水倔強的性子又顯了出來，看著她堅毅的神情，秦穆戎只得撐開大傘，為其披上遮風雨的披風扶下轎來。
二人換好衣裳，秦穆戎與葉雲水帶著人往府外而去，小卓子忽然跑來，「世子爺，王爺要出門親自看行刑。」
殿內無聲，太監們緊閉呼吸，不敢出半點聲響，瞧著明啟帝那一副隱怒不發的表情，誰敢成那出氣筒？
葉雲水從轎中看到葉重天，他以往那儒雅面容此時已蒼老十歲，那往日澄明的眼睛此時透著的卻是無奈頹喪。
隔日早晨，陰雲密布，天上好似鋪開一張無邊的黑網，讓人心頭壓抑著陰霾。
「這……這是誰請的旨？是不是那個葉雲水？」皇后的神色猙獰凜冽，咬牙切齒，「一定是那個女人！一定是她！」
說罷此話，明啟帝轉身而走，秦穆戎上前蹲在地上撿起那摺子，看向那玉璽大印，臉上只有冷漠，將摺子揣於懷中便闊步出殿。
「回皇後娘娘的話，這是皇上親口傳的旨意，允庄親王府侍衛在奉國公府門口凌遲處死太監總管。」小太監的聲音急迫恐懼，前來傳好事自是能得賞，傳這種壞消息不跟著丟了命就是福大命大。
「卑職遵命！」
秦穆戎點了點頭，直接抱她進屋，「皇上批了摺子，在奉國公府門口行刑。」
奉國公府的大門被庄親王爺吼開，可奉國公卻半晌都未見人影，府中更是無半個人出來！
葉重天看了半晌，但終究乃是行醫文人，刑罰看久了便頗有不適之感，葉蕭飛扶他上了轎，擋在轎前面容解恨，葉雲水倒是觀他半晌，葉蕭飛的品性陰險、膽大，絕不似葉重天那般瞻前顧後、懦弱不堪，這樣的性子做不成善人，可卻能保整個葉府不沒落。
明啟帝拿起手邊玉璽狠蓋那摺子之上便將摺子扔在地上，「不用來給朕回話了，朕不想聽！」
葉雲水面無懼色，她並非對此不感噁心，不厭惡，可她看的絕非是處死這老太監，而是看這奉國公府如何接這巴掌，皇后如何捂她的臉！
秦慕雲看了一眼葉雲水，今日前來觀刑的只有她一名女眷，旁日砍頭都未有女眷觀看，而這凌遲她不知會有何驚狀？
小太監連忙回道：「回皇後娘娘的話，這是庄親王爺請的旨意！」
巧蓮翕了翕嘴卻不知該如何勸慰，花兒給她使了個眼色，讓她不予多說，巧蓮便站於一旁不再多言。
秦慕雲、秦慕瑾二人已到門口站定，秦慕雲雖腿傷未痊癒卻也出現，唯獨不見秦慕方……葉雲水上前與二人見了禮，便被秦穆戎扶著上了馬車。
不久的功夫，從北邊過來一頂青色暖轎，秦慕雲和秦慕瑾二人都怔了怔，秦穆戎輕聲言道：「他自個兒張羅要去看看這場面，可能他許久未見血
葉雲水瞠目吃驚，秦穆戎繼續道：「老頭子這次是怒了，親派行刑人手……不過，這次就算上面不同意，我也會照此做。」
葉雲水嘴角含笑，卻仍叩一拜，起身站于秦穆戎身後，秦穆戎一直為她親自撐傘，緊攥著她那柔嫩的小手，二人對視不言，心中卻都知對方所想，老爺子的霸氣果真又回來了！
秦慕雲抽抽嘴角，秦穆戎的回答實在讓他心裏涼到了底。
侍衛把勒在那老太監嘴裏的繩子分開，侍衛統領持刀上前，首八刀劃下，那老太監凄慘嚎叫，聲音響徹空中，沒過多久，那奉國公府里便有女眷哭嚎聲傳了出來！
葉雲水整日未眠，只坐在那臨床榻上望向窗外。
花兒從外進來，湊到葉雲水耳邊輕聲回道：「世子妃，巧蓮姑娘來了。」
奉國公府此時大門緊閉，連門口守門的小廝都未見一人。
庄親王爺命令一下，身邊侍衛立即上前，抬起樁木便欲撞門，而這一會兒，那門內的小廝急忙開門，口中驚愕回道：「不要撞，不要撞，給……給庄親王爺請安、世子爺安……」
庄親王爺一指便吼，「你們奉國公呢？把他給我叫出來，陪本王看看這凌遲，本王特意找了個好手，三千零八十八刀，絕對不死！」
秦穆戎下馬上前寒暄兩句，葉蕭飛便扶著葉重天上了轎，匯入王府隊伍之中，一起前往奉國公府的門口處。
「世子妃，您得顧好身體。」巧蓮進
葉雲水只開口問道：「他的手如何？」
前日那老太監此時已被捆綁在地樁之上，兩指粗的繩索勒著他的嘴，口水混著猩紅滴落下來，那濛濛細雨落下，看不出他臉上那濕潤是水，還是眼淚。
葉雲水的暖轎停那之前，秦穆戎不允她下轎，「坐暖轎里便可，小心著涼。」
皇后瞠目結舌，獃滯半晌便坐在鳳榻之上，不知沉默多久才猛然起身，「本宮要去找皇上，找皇上……」
皇后在「鳳儀宮」聽見小太監前來回話，眼睛恨不能瞪了出來，滿臉的不敢置信，「你說什麼？你再給本宮回一遍？」
眼淚汩汩而下，葉雲水撲在他的懷裡，「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庄親王爺撩開轎簾，葉重天欲帶著葉蕭飛上前叩拜，庄親王爺一擺手，「莫行此禮，今兒本王得還你個公道，否則如何抬得起頭來？」此話說完，庄親王爺便朝著鎮國公府門口大聲怒吼，「奉國公呢？這就是你們府的規矩？見著本王連門都不開，王八蛋，他媽的，給我撞！」
「胡鬧！」皇后怒吼，在奉國公府的門口凌遲處死那老太監，這說明什麼？這不是在給奉國公府沒臉？讓她這堂堂皇后還有何顏面？昨晚她便欲找明啟帝說清此事與她無關，可明啟帝卻執意不見，她本想直接弄死那老太監便罷，可卻未曾想明啟帝居然會答應這樣的要求，她是皇后，是皇后！
葉雲水的目光又瞧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