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刺
葉雲水也沒打斷，倒是繼續地聽著。
「世子妃可是想清楚了？」凈空目光中帶著一絲期待。
葉雲水踮起腳吻上他的唇，「我陪著老爺子一起去城門。」
秦風指了指後面抬著的一個白布遮蓋的帘子，葉雲水腦子一僵，瞬間就昏了過去……
祁善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葉雲水，「……如今顧不得多說，我已是發了令，約有三千多人，明日齊聚城門。」
日起、日落，最後一劃霞光褪去，霧蒙黑夜騰起，凈空終究是忍不住地問了句，「如今外面到底是何情形？」
葉雲水眼角滴出了幾滴眼淚，那些死的人如若知曉會否痛罵自己幾聲窩囊？
葉雲水搖了搖頭，卻是沒有回。
秦穆戎一夜未歸，庄親王府只留有庄親王爺與葉雲水及孩子們。
葉雲水踉蹌兩步，險些摔倒，一時有些緩不過勁兒來。
葉雲水的眼淚滴下，卻鬆開了手，秦穆戎闊步出門，一直未再回頭……
葉雲水看向秦穆戎，他目光中的堅毅顯然是不容她再阻勸，眼睛略有濕潤，葉雲水哆嗦著嘴唇，言道：「妾身為你換裝。」
葉雲水則緩步坐在庄親王爺的身邊，庄親王爺看著她，「你怎知這物件的事？」
秦穆戎等人先行，而祁善隨後來尋庄親王爺出府，他臨走時則看著葉雲水半晌，倒是抱起姝蕙親了一口，「等著義父回來。」
本以為是一堆珠寶玉器的玩意兒，孰料卻是血玉麒麟佩！
說完此句，葉雲水邁步出門，凈空怔
祁善點了頭，「偶然得到，我曾拿此物去詢問過太后，太后沒理，只讓我收著。」
三千人也已不少，但八千對兩萬，仍是不足……
所有人都極其吃驚。
她怎能心安？聽凈空念了一日的經，那經文就似魔咒，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凈空遲疑片刻，又正襟坐好，口中經文繼續誦出，而葉雲水的心裏卻在為秦穆戎祈福。
看著眾人都驚愕之餘，祁善走上前，看著葉雲水言道：「之前來時便想問問二嫂，其實這物件也應屬你。」祁善拿著那血玉麒麟佩總令，「還記得陳家嗎？」
一篇又一篇，葉雲水一直都未停，直到她的手抽得不可再動半分才停歇下來。
凈空不明她話中含義，可她目光中的譏諷之色讓其多了幾分怨氣，凈空繼續敲木魚誦經。
踉蹌一步，險些沒有站住，葉雲水即刻再問：「秦忠呢？他可回來了？」
一筆、一劃，顫抖……撕掉重寫。
「王爺！」葉雲水又是迅速地看向他，「您身子可不行。」
葉雲水瞪了眼，瞠目結舌卻插不上一句嘴，秦穆戎要出城去暗殺孟家人，這怎麼行得通？
「這是想通了？」
葉雲水看他這副模樣倒是笑了，「倒是來對了，本是心中壓抑，可看到你，心中陰霾全都去了。」
看到葉雲水歸來，庄親王爺正欲開口之餘卻見她臉上多了幾分洒脫，眉間的輕微細紋都舒展開來。
庄親王爺一怔，還未等回話門口便一陣響動，秦穆戎從外快速地進來。
未等入門，她便聽到木魚誦經，許是聽到屋門外有腳步聲，誦經停，葉雲水推門進去，正對上凈空投來的目光。
門外略有幾聲響動，隨即花兒從外進了來，「世子妃，庄親王爺歸來了。」
眾人沒再說話，秦穆戎與祁善二人則去外細談，秦慕雲、秦慕謹也跟隨而去。
這便是讓陳家人豁命去爭的物件？
葉雲水這一晚好似又將過往的事回憶一遍，從救了秦穆戎開始，她便沒有一刻安歇的時候，想著因她而死、因她而活的那些面孔，她忽然想起了凈空。
秦穆戎點了頭，二人直接回了「水清苑」。
葉雲水笑著點頭，「未想，兒媳只想著世子爺可否安穩歸來。」
夏氏偶爾也從「逍遙居」過來看一眼，到最後實在心中忐忑，索性也硬著頭皮帶著姝玖湊了過來。
「安穩歸來。」葉雲水強擠出一絲笑，祁善的臉上有尷尬，有晦澀，卻仍是點了頭，隨即扶庄親王爺一同出行。
「當初被幽禁廟中清修，正欲走時，在雪地里見一血肉模糊、即將要死的人，死馬當成活馬醫便救了他，但二日醒來此人不見，便只留下了這個玉佩。」葉雲水看著庄親王爺，「這人，就是穆戎。」
秦穆戎扶著她，則是問
歇了片刻，葉雲水只抿了兩口白水，隨即又開始抄寫經文，可她的心中所想卻句句都在祈禱秦穆戎毫髮無傷地安穩歸來。
葉雲水沒再坐著，而是起身活動活動腿腳，看著外面高懸的圓月，她則行步出門，臨近門口的時候，她轉頭與凈空道：「聽說有位高僧從偏荒之地來到涅粱尋其徒弟，而如今謀反之兵已圍城，不知他……是否有命來尋你？」
這一日，葉雲水未進吃食，就在此端坐聽凈空誦經。
葉雲水緩睜開眼，「你一個和尚，問此事作甚？算算到底因我而死多少人，你好替本妃超度？」
亂，非常的亂！
那曾與其纏綿曖昧、與其卿卿我我的人要身涉如此危險，她怎能安心？
那破天道、殺戮無數她根本不怕，哪怕城外那兩萬多人全都死了並記在她的身上，只換秦穆戎一人歸來她都情願。
為秦穆戎準備好衣衫，親手一個扣子、一個扣子地為其扣好，更是將一包傷葯貼身地捆于其左側的懷中，秦穆戎未說話，目光一直都盯著她看，待披上最外層的黑衣時，秦穆戎將葉雲水緊緊地摟在懷裡，「我會安全歸來！」
一滴墨落於紙上，暈染開來，葉雲水撂筆便往外跑去，花兒急忙讓人抬著轎子跟去。
葉雲水即刻上前，小傢伙兒們也都湊了過來，「爹。」
漆黑淡去
秦穆戎指了指自己，「只有我，帶著秦忠，祁善行城內指揮，一旦不妥，立即封城，三皇祖父在宮中守著。」
「祁善手持血玉總令，可其餘五千餘人他指揮不動。」庄親王爺嘆口氣，「我去！」
張羅好庄親王爺的吃食和葯，葉雲水則離開「翰堂」去後方院子看了凈空。
行至兩萬人大營去刺殺一孟家首領，這在之前她是想都不敢想的事，而且此事還要秦穆戎親自去……
凈空倒吸一口氣，連連搖頭，隨即繼續的口誦經文。
一個血玉麒麟佩將她與秦穆戎牽到一起，這幾年的歡喜哀悲汩汩湧上，她如今什麼都不盼，只盼著秦穆戎能安穩歸來。
這便是被陳家老祖譽為傳世之寶的物件？
「如若放之以前恐還無三千，畢竟只是護人出城而非是征戰沙場之軍。」秦穆戎安慰地拍了拍葉雲水，葉雲水也是無奈地點了頭。
庄親王府內只有葉雲水、夏氏以及大房的人在，夏氏心裏一直都害怕，卻又不知這事情到底如何，可怕問出后，她這心從嗓子眼兒里跳出來。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直至一個時辰，凈空才算停下，回頭看向葉雲水，葉雲水則道：「繼續。」
「不，不可！」秦穆戎立即拒絕，「你要在家，還有孩子們。」
祁善抽抽著嘴，「找了，早跑了。」
這般屢屢重複，紙張遍地，而後不知過了多久，這字才算安穩下來。
葉雲水腦
姝蕙回親一下，祁善倒是笑了，「二嫂，不必替二哥擔心。」
「都帶著一起去。」葉雲水固執地堅持，秦穆戎卻初次未這般答應，「不可，雲水，等我。」
庄親王爺怔愣半晌，隨即哀嘆一聲，拍拍葉雲水的肩膀，「怪不得他如此寵你，天意，都是天意啊！」
祁善進了屋中挨個地給眾人行了禮。
庄親王爺也沉默些許，隨即問道：「可還有合適人選？」
庄親王的臉上帶了一絲晦暗，看到葉雲水跑出來，則是搖了搖頭，「孟家滅門，可惜那小子卻不知哪兒去了。」
挨個地親了口，秦穆戎則到庄親王爺跟前，「一個壞消息，人手依舊不夠，還有另一好消息，孟家營中有一回詔令之人，我與三皇祖父及祁善商議，準備暗刺。」
「一把年紀，再不派上點兒用場，這心就廢了。」庄親王爺如此話語，緊接著就開始吩咐黃公公等人為其準備衣裳行裝。
花兒在一旁看著便流淚，「世子妃，您何必如此擔憂？世子爺乃是福緣深厚之人，定不會有事！」
再是一筆、一劃……
「黃正海呢？」葉雲水忽然想起他，「他何不將功贖過？」
老爺子出言問的自是血玉麒麟佩與陳家的事。
陳家二房坑害、她生母的死、陳姨娘的死、還有老太太臨終前的話全都湧入她的腦海之中……
帶著姝玖到「水清苑」，葉雲水讓其陪著孩子們吃喝玩，而她便開始坐在窗前抄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