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新國
第038章 聖石
雖然天神並沒有當場計較，但所有吐蕃子民還是如同遭了五雷轟頂，一時間呆愣在那裡，鴉雀無聲中，竟不知何以自處。
寂得一寂，突然萬眾共效嵩呼，不分豪酋帳民，皆舞蹈再拜，齊聲道：「明王之言，正合神意！」
萬眾矚目之下，那死里得活的女奴呆怔了半晌，突然淚流滿面，向西門慶方向五體投地下去。
坑邊兩個老巫師不通漢話，只見到那晦氣臉漢子不情不願地向坑裡說了些什麼，然後坑中的尊者以大無畏的語氣回答了幾句，聲音中滿是悲天憫人的情懷，實叫聽者傷心、聞者落淚，一時間全身熱血沸騰，淚眼朦朧中，卻見那晦氣臉漢子皺眉咬牙，將耒耜荊棘依次堆入坑中，然後在坑邊黯然長跪，垂淚不起。
在萬眾驚駭的目光中，西門慶緩緩脫下上蓋衣衫，光著脊樑行至坑邊，向左右兩個老巫師點頭一禮，然後伸手下去，左右一分，將坑邊女奴身上反縛之索扯得寸斷，同時沉聲道：「我赦免你！」
被雷呆了的諸豪酋終於在當頭棒喝般的叱吒聲中醒悟了過來，一個個忙不迭地跪倒，膝行而前，至坑邊泣下道：「尊者的慈悲，俺們蕃眾都明白了——還請尊者快快上來，免了小人們的罪業吧！」
盟誓場中蕃漢大理，足有數萬人，此時均聽到傳說中的轉世天星西門慶聲如雷震——「若非要以血沃盟誓，吾當以吾血薦之！」
西門慶撫著額角，向鳩
拿石頭去砸西門慶？誰有這般生毛的膽子？耳聽眾帳民鼓雜訊越來越壯怒，吐蕃眾豪酋急得眼淚借道，從嘴巴里往外冒：「尊者開恩！小人們萬死，亦不敢傷犯尊者！只求尊者快快上來，莫要再增小人們的惡業，待尊者上來后，小人們願一步一拜，叩往聖廟中洗罪！」
沒面目焦挺一陣風般搶到坑邊，大叫道：「小弟在此！」
這一刻的西門慶根本不知道他已經締造了歷史，他只急著將後背上的棘針趕緊摘下。重新披衣后，西門慶終於舒了一口氣，鄭重接過美貌吐蕃姑娘獻上來的哈達后，他猛然想起一事，於是再次舉手，向歡聲鼓舞的吐蕃子民道：「我欲在此懇求一事，卻不知諸位能允否？」這正是：
西門慶以極神聖的腔調徐徐道：「儘管來——我雖然沒練過睡釘板滾刀山的硬功夫，但一時的披荊戴棘，還傷不得我！」
剎那間，兩位老巫師眼前湧現出菩薩羅漢割肉飼鷹、投身餓虎的畫面，並漸漸與坑底的西門慶影像重合。
西門慶「嘿」的一聲，正搔頭無以自辯時，鳩摩智卻已經縱身跳入土坑，撿回那塊砸了西門慶腦袋的小石頭，然後重新從坑裡跳出，高高舉手，吐氣開聲，喝道：「吐蕃眾子民看真了！今日有尊者捨身，以大慈悲大勇氣，化解傷殘生靈性命的人牲之禮，證明中華聯邦
坑底的西門慶先把耒耜披在背上，鏵頭犁頭寬厚，象兩面小盾牌一樣護住了他的脊樑。雖然如此，但把那一堆針棘往背上一擱的同時，西門慶還是一呲牙——卧槽泥馬勒戈壁！這世界上自討苦吃的滋味不好受啊！
西門慶咬著牙問道：「可還欲祭以人牲嗎？」
接著，坑邊的兩位老巫師就聽尊者神聖高貴的聲音又從坑底傳來，晁蓋很適時地氣運丹田，翻譯之聲轟轟發發地迴響在盟誓場上——「尊者有令，且向坑中投石！」
眾豪酋在坑邊哭天搶地，坑裡的西門慶也忍不住呲牙咧嘴，暗中禱告晁蓋：「好我的天王哥哥欸！小弟現在是實實的芒刺在背，度秒如年，您就少廢話兩句，趕緊搭個梯子讓兄弟上去吧！」
餘音尚繞坑，早已迫不及待的西門慶雙腳點地，憑風凌虛，從坑中冉冉升起，背上兀自披著耒耜荊棘。萬眾歡呼聲中，無數人盡皆死心塌地的拜倒，莫敢仰視。
卻聽坑中西門慶揚聲道：「焦挺何在？」
萬眾齊聲高呼：「便請尊者收了神通吧！」
且行慈悲拔百苦，又將仁義動千軍。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一老巫師突然顫巍巍站起
誰知晁蓋的耳朵不屬於特殊構造，聽不出西門慶的心聲，他要助西門慶徹底收服吐蕃眾之心，如此良機，哪肯輕放？於是本識大師抖擻精神，冠冕堂皇的說辭一套套繼續白話，如滔滔江水之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妙語紛呈間，只恨沒有天花落不盡，處處鳥銜飛來做陪襯自己。
晁蓋見時機已到，亦朗聲道：「民意既如潮湧，天星何不歸位？」
坑底的西門慶不得不披著滿脊樑的荊針棘刺咬牙配合著晁蓋演話劇，辛苦之餘，他才感嘆原來基督耶穌不是那麼好當的，除了宗教狂熱份子和受虐狂之外，一般人實實在在只能是高山仰止。
一時間躊躇不定，焦挺哭喪著臉道：「三哥，真要做到那般地步嗎？」
焦挺再實心眼兒，也知道西門慶不會真的拿自己的命去獻祭，吐蕃人也沒那個膽子敢接受西門慶的捨命獻祭。但是要他把耒耜荊棘堆到三哥身上——那耒耜倒也罷了，那荊棘加身，卻是苦楚難當啊！
眾人也跟著將目光轉向西門慶所在的坑邊，卻見西門慶仰天吸氣如長鯨，那身形說不出的偉岸。秀完高大形象之後，西門慶身子一晃，一個墊步，輕輕巧巧地跳進了
西門慶喝道：「你將那耒耜荊棘，覆於我身吧！」
而西門慶背耒披荊、鳩摩智舉臂宣誓的場景，也被定格為永恆的畫面，後世的吐蕃藝術家將之編入詩歌、繪入圖畫、織入絨毯，很多都成了不朽的藝術珍品，萬古流傳。
鳩摩智亦低聲正色道：「這是罰你在神聖的盟誓大會上花言巧語，胡說八道！」
而坑邊環跪的諸豪酋們也是心頭滴血，想到自己這些蠢人一再堅持人牲舊習，以至於把尊者逼到如此地步，無不捶胸痛悔。也不知是哪一個機靈的先開口，然後眾口相隨——「尊者捨身教化，小人們開悟了！吐蕃自治區必當發起議案，從此蕃中再不敢以人牲祭祀了，否則辜負了尊者的這一片血誠，小的們必墮血池地獄，還想有出頭之日嗎？」
坑邊的晁蓋要給四泉兄弟長臉，卻不照章翻譯，而是自行演義起來：「尊者說了——他舍下了大慈悲大宏願，要以一腔熱血，澆灌中華聯邦的團結之花，以證今日盟約之誠意——廢話少說，便請各位老爺們投石吧！」
自此之後，吐蕃「人牲」制度，便從此封印，永不再啟。每年這一天，就成了吐蕃奴隸的「承恩日」，直到後世奴隸制廢除后，其俗依然不衰。無數吐蕃子民，皆于承恩日往雪山大輪寺參拜聖石，並教誡子女曰：「中華聯邦吐蕃自治區公民平等，皆由此石起！」
「呼」的一聲，西門慶已經揪起那女奴
宛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周遭的吐蕃子民一齊喧嘩，聲如怒海潮生，振聾發聵。
鳩摩智、晁蓋等諸人當然是心下雪亮，西門慶這一擲之間，舉輕若重，似剛實柔，用的是極上乘的內勁；但吐蕃子民卻不識如此精妙手段，大家齊哄一聲，先入為主間便在心底口底咬准了這是尊者神通，屬天神賜予之力。
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的鳩摩智聽了，振衣而起，合什庄容道：「善哉善哉！尊者今日一捨身，卻終渡脫了未來千萬人之性命，功德無量，老衲既悲且喜！」
兩個老巫師大叫一聲，面如土色，拜倒在土坑邊。當西門慶說「吾當以吾血薦之」時，他們已是不知所措，等西門慶真的跳下去了，兩個老巫師這才反應過來，一瞬間只嚇得魂飛魄散——開天闢地，吐蕃的尊者也沒有自下坑坎的記錄，今日這般破例，若天神計較起來，那還了得？
說著搶步上前，從地下撿起小小一石，向坑中擲下，正打在西門慶頭上。打得西門慶一愕之時，鳩摩智已經朗聲道：「尊者欲我輩投石，如今石已投，尊者不出坎陷，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