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宋西門慶》第八卷 新國

第044章 接風

第八卷 新國

第044章 接風

闞萬林「噗」的一聲將口裡的酒都噴了出來,咳嗽道:「蘭陵王?!如此俊美與神勇的人物,豈容蕭奉先這等奸人來並列?」
反對鋪張浪費的耶律余睹沒辦法一手遮天,最後也只能隨順了,跟著西門慶往城裡去。一路上心想:「西門慶這廝,卻打的是甚麼主意?兩國締盟交好,這是何等的大事?如澶淵之盟般,百年的國運,盡在這一晤之間——然而西門慶這廝卻好似偏偏沒把這樁大事放在心上一般,難道他因為我大遼年前大敗於女真之手,就過於小覷了我大遼?」
因時代之錯位而逃過了一劫的耶律余睹身在福中不知福,兀自向西門慶叫囂抱怨道:「元首大人,小的是代表大遼皇帝,來向貴國宣諭國書的——若一味的沉溺於酒池肉林中,只怕要誤了大事啊!」
但是,絲竹悠揚中,那主唱的歌女一開口,就不由得令耶律余睹心弦大震。原來,那歌女唱的是——
這兩曲清歌唱罷,卻聽得筵上有人大聲喝彩。耶律余睹冷眼看去,認得那紅臉漢子是中華聯邦下議院的常駐議員闞萬林,就聽闞萬林叫道:「這歌兒唱得是真好——不但唱得好,這歌詞也寫得好!莫不是四泉哥哥的親筆嗎?」
隨著時間的推移,遼廷的后權之爭漸漸激烈,競爭的雙方就是國舅大父房(即蕭敵魯之族)與國舅少父房(即蕭阿古只之族)兩族,遼國皇帝在之間上下其手,以鞏固自家的皇權之位。
一曲唱罷,西門慶鼓掌喝彩,笑向耶律余睹道:「使者明鑒——這一曲卻是如何?」
西門慶看了耶律余睹一眼,笑道:「萬林賢弟有所不知,這些年遼國出了個大大的奸臣,喚作蕭奉先,他的兩個妹妹一是皇后一是貴妃,兄仗妹貴,得了遼主的寵信和倚重,累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北院樞密使,進封蘭陵郡王。」
使臣莫要宗韓信,元首方才是子房。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西門慶道:「沒辦法,人家說並列就並列,哪裡有容你抗議的餘地?前幾年是一一一二年,也就是遼國的天慶二年,遼國皇帝臨幸混同江釣魚,開頭魚宴,按舊例,生女真酋長在千里以內者都要前往行宮朝見。頭魚宴上,遼國皇帝令各族酋長依次唱歌跳舞助興,輪到完顏阿骨打的時候,其人只是端坐正視,推辭說不會。遼國皇帝再三令諭,完顏阿骨打就是不從。宴后,遼國皇帝對蕭奉先說,沒想到這個阿骨打如此跋扈!乾脆找個借口殺了他得了。蕭奉先也不知是收了黑錢還是怎地,卻發了善心,說什麼阿骨打只是個粗人,不知禮義,況且也沒有大的過錯,殺掉他將會傷害各部向慕歸化之心。假如真有異心,彈丸之地的女真部落,又能有什麼作為?遼國皇帝對蕭奉先言聽計從,此事就此作罷——誰知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完顏阿骨打終於起兵反遼,現在成了大遼國的心腹大患!」
律余睹聽了,更是色變——這一闕歌中所飽含著的一片深意,非足與外人道也!
闞萬林聽了精神一振,追問道:「卻不知有何深意?」
對上來的一班女樂,耶律余睹正眼也懶得瞧一下。他縱然再好色,但面臨這一番外交上的困局時,哪裡還有追歡逐笑的風流興趣?
介紹完畢,大家道過久仰,各自歸座,西門慶一聲令下,頓時席開玳瑁,宴設芙蓉,湯翻桃浪,酒泛金波,就此隆重公款吃喝起來。在西門慶的授意下,眾官兒紛紛來向耶律余睹敬酒,可惜耶律余睹是北地豪傑,喝酒的本事過硬,灌酒的人雖多,卻絲毫占不了他的便宜。
西門慶亦笑道:「正如樂天兄所言,蕭奉先本相如何,除了被蒙蔽的遼國皇帝之外,大家都是清楚的,因此文妃娘娘才做了剛才所唱的第一闋詩歌《諷諫歌》,希望遼國皇帝聽了后能回心轉意,只可惜卻是俏眉眼做給了瞎子看。」
「勿嗟塞上兮暗紅塵,勿傷多難兮畏夷人。不如塞姦邪之路兮選取賢臣,直須卧薪嘗膽兮激壯士之捐身,可以朝清漠北兮夕枕燕雲。」
「可是,俺萬林是粗人,一句兒聽不明白,卻不知都唱得是些甚麼?」
卻聽西門慶款款道:「萬林賢弟,我有何德何能,能寫這等絕妙好辭出來?這兩闋詩歌,都是當今大遼的文妃娘娘蕭瑟瑟創作的,其中別有深意呢!」
進了巨野城,這城裡雖然曾是一州之治所,卻也沒有接待遠人專設的鴻臚寺,只好將耶律余睹一行人直送到曾經的知府衙門裡來。早有不少人等候在這裏,除了耶律余睹認識的闞悅之外,西門慶一一引介,有文有武,都是中華聯邦的棟樑之臣——耶律余睹心下驀地又生出了幾分指望:「如此陣容,或者酒飯之後,就會談正事了?為什麼中原的貪官污吏,都喜歡在酒足飯飽后才談事情呢?」
一聽「接風」二字,耶律余睹馬上就慌了,在梁山之上,他已經被款待得胖了三斤,如果進了巨野城后再重蹈履轍,卻叫人如何消受得起?情何以堪啊!
耶律余睹聽到西門慶言中多了對遼主的不敬之意,雖然他和那蕭奉先冰炭不同爐,但自家皇帝還是要回護的,於是插口道:「我家天祚皇帝,至聖至明,只是一時不察,方被浮雲蒙蔽,元首大人言語之中,還請擔待些!」
這時闞悅笑道:「兄弟,你見識卻差了。雖然同是奸臣,但蕭奉先只是一個不懂治國之道,只會亡國敗家的弄臣,還比不上蔡京的才具,你言中卻高抬他了!」
「丞相來朝兮劍佩鳴,千官側目兮寂無聲。養成外患兮嗟何及,禍盡忠臣兮罰不明。親戚並居兮藩屏位,私門潛畜兮爪牙兵。可憐往代兮秦天子,猶向宮中兮望太平。」
酒過三巡,西門慶笑道:「有酒無歌,不是好宴——且請使者欣賞清歌幾曲,卻比遼國風味如何?」
想到狹隘處,耶律余睹側目斜睨,不滿潮生。
耶律余睹這等視口腹之慾如無物的高風亮節,若是落到後世的官場上,他一天也混不下去,那些被高壓逼迫著不得不束嘴的人民公僕們非活吃了他不可。
闞萬林拍案叫道:「蕭奉先這廝,和宋朝的蔡京童貫這等人,也差不離兒!」
只是這酒入愁腸,雖然沒化為相思淚,卻在胃裡翻江攪海;而耶律余睹心頭上欲求正事而不得的動蕩,更勝過酒意百倍。
座中眾人聽著,無不嘩然,耶律余睹更是如驚雷擊頂一般。
西門慶點頭:「使者忠心,可掃浮雲蔽日——只可恨那浮雲也忒厚了些,掃不勝掃。文妃娘娘見遼國皇帝不聽自己詩中勸諫,仍然不理朝政,而蕭奉先三兄弟依然把持朝政,不想抗金之策,反而將一些主張抗金的大臣都貶出朝堂,致使大遼朝岌岌可危,悲憤莫名,遂借秦朝趙高弄權,最終亡秦之事,寫了一首《詠史詩》——就是方才第二首所唱——對蕭奉先加以諷刺。」
眾人都是「哦」了一聲:「原來如此!」耶律余睹卻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低下了頭。大遼國事淪落如此,他這個使者臉上也沒甚麼光彩。
由於契丹族屬游牧民族,人知其母而不知其父,受母權政治的影響,可汗之妻(皇后)有一定的政治權力,這就造成了國家政權由皇族(汗族)和后族所掌控的局面。其權力分配是,皇族掌皇權(當皇帝),后族掌后權(當皇后),皇后的父兄弟等掌北府宰相(皇帝之下,百官之上的二號人物)之權。如遼太祖耶律阿保機開國,他掌皇權,皇後述律平家族掌后權,兩個北府宰相——蕭敵魯和蕭阿古只都是皇後述律平的兄弟。太宗耶律德光的皇后蕭溫是蕭敵魯之女,世宗耶律玩的皇后蕭撒葛只則是蕭阿古只之女等。
所以,耶律余睹作為文妃蕭瑟瑟一方的智囊,這才南來,企圖結西門慶為援,今日卻見西門慶當筵高歌,對遼國情勢洞若觀火,如何能不心驚肉跳?這正是:
西門慶又道:「文妃娘娘慧質蘭心,詩中寓意巧妙,第二首《詠史詩》里的『宰相』,暗指大奸臣北院樞密使蕭奉先,而『秦王』,則劍指蕭奉先想要抬上遼國皇位的外甥秦王耶律定——各位請想,當年趙高將秦二世胡亥捧上了寶座,秦國因此而亡,如今若被大奸臣蕭奉先立秦王耶律定為帝,徹底把持了遼政,遼國又待如何?」
耶律余睹聽了,心下冷哼:「這些鄙夫,不學無術,管窺蠡測,真叫人可發一笑!」
這一朝遼國皇帝耶律延禧的文妃蕭瑟瑟是國舅大父房人,而皇后蕭奪里懶和元妃蕭貴哥以及蕭奉先都是國舅少父房人,兩邊又各有一個晉王耶律敖魯斡與秦王耶律定,后權之爭,再一次揭開了慘烈的序幕。
西門慶笑道:「使者危言聳聽了——只是家常私房菜而已,何必如此說嘴?來來來,使者且隨我進城。」
耶律余睹猶處於震驚的慣性狀態中,一時說不出有條理的話來。西門慶一笑,輕輕鼓了鼓掌,絲弦聲陡然一轉,筵前歌女歌喉宛轉,又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