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落魄宗室
林鳳原想拉著華灼過去，卻被華灼拒絕了，只是站得遠遠地打量著。
此時天色已微微發暗，來兮園裡掛滿了燈籠，將這裏找的仿如白日。夜風微寒，但園中卻喧鬧如春，處處可見芳姿麗影，聞得環佩叮噹。
一邊說還一邊退後幾步，把華灼上上下下打量了，道：「這身衣裳勉強還看得過眼，款式雖不是最新，但銀灰色貂皮也算名貴，做工也好。罷了罷了，帶你去見人也不算丟臉。」
「你杵在這裏做什麼，擋著路了也不知道么？」
華煙下巴一抬，道：「黑天瞎火的，你又穿了這麼件灰撲撲的衣裳，哪個瞧得見你。」
「公主的女兒？」華灼驚了一下，失聲道：「榮昌堂真是好大的面子。」
華灼搖了搖頭，到了這一步，她已經不能回頭了。華煙這個人簡單、直接，她說得出，也做得到。看來自己還真得防著點，別讓這個沒啥心機的女孩兒，真的毀掉這樁姻緣。
「我沒有跟你爭……」
庄靜這麼一說，華灼就明白過來，一會兒要見到的，多半是京中六部官員府上的小姐們，按照慣例，這些女孩兒們將來嫁的，不是門當戶對的官宦世家，就是有潛力的官場新貴，不出意外，少不得個個都是未來的誥命。她若真的嫁入莊家，這些女孩兒便是必須來往應酬的對象。庄靜說得一點也不錯，早些認識，交情便深一些，將來交往，更加有利。
正經的宗室女，雖然是落魄
「連他送的衣裳你都不愛惜，真不知道他到底看上你哪點了……華灼，我不會放棄的，你配不上他……你根本就不喜歡他，為什麼要跟我搶？」
華灼一時也不敢再招她，只得跟著她走，口中問道：「靜兒妹妹，你拉我去哪兒？」
華灼之道失言，訕訕地一笑，只是輕推了她一把，道：「你快去吧，別讓舞陽縣主以為你這個准郡主看不起她。」
「小姐，你不會後悔了吧……」這下子連七巧也擔心起來，事情鬧到這個地步，莊家大房和榮安堂聯姻，勢在必行，否則小姐就沒臉做人了。
說著，抓著華灼的手就走。
「介紹你認識幾個姐妹，將來你若嫁入我們莊家，少不得要跟她們多來往，早些認識一下，便能多些交情。」
弄明白楊馨的身份以後，華灼倒也不奇怪莊家大房為什麼能高攀宗室女了。常言道落毛鳳凰不如雞，落魄的宗室嘛……也就是宗室這兩個字比較金貴了，估計靖國將軍也是為了子孫後世著想，才想跟莊家大房這樣的官宦世家、書香門第聯姻，以圖將來能走仕途之道，至於為什麼沒能議親成功，這裏頭的原
「六姐姐說得是，我也穿不上什麼好衣裳，難得有人送了一件霓裳綵衣，也叫我醉酒弄破了。」華灼不緊不慢地回了一句，看似退讓，其實卻是狠狠扎了華煙一下，把華煙的臉兒都紮成了青色。
「小姐，她太無禮了，憑什麼這樣說……」八秀氣惱地嘟起嘴。
華灼揮了揮手，嘆了一口氣，道：「她說得也沒有錯。」
身後，華煙橫眉豎目。
林鳳想說什麼，但終是沒說，款款舉步，向前走去。華灼望著她的背影，心中卻忽地想到：莫說舞陽縣主身份地位最高，其實林鳳也不差半分，這兩個女孩兒，當為今晚的魁首了。
官宦千金們都聚在不遠處的瓊林閣里，眼下這個季節，自然沒有瓊花可賞，但是比起在外頭吹風，自然是躲在樓閣里坐著吃茶閑聊更加愜意，鶯聲燕語陣陣傳出。
「還能是怎麼回事，肯定是她行為不端唄。我就說，看她平時那張狂勁兒，早晚要處事。我還常勸你們少跟她來往。你們偏不聽，看吧，她這回被退婚，平素跟她走得最近的幾個，都得有一陣子不敢出門了。」
「怎麼不過去？」
「倒也是。」林鳳果然善解人意，很快就明白了華灼的意思，倒也沒有堅持，只是笑道：「旁邊那位是舞陽縣主，七公主的幼女，今兒來得女孩兒們鍾，數她的地位最高了，你要是不過去，我可得過去招呼一
「我送你的霓裳綵衣呢？為什麼不穿？」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哪怕我得不到，也不會讓你得到。他值得一個真正喜歡他的女孩兒，你不夠資格。」
「灼兒姐姐……灼兒姐姐……我找你半天了，原來你在這裏。」
尷尬的當然不會是華灼，而是楊馨。宗室女沒有搶得過豪族女，雖然不是什麼丟臉的事，但是在事情塵埃未定的時候，兩個正主兒面對面，在身份上更高一些的宗室女肯定是要尷尬的。華灼也就是好奇一看，可沒打算湊上去掃別人的興。
正想得出神時，身後驀地被人一撞，華灼跌出幾步，還是七巧眼明手快，扶了她一把才穩住身體。
楊馨站在一株桂花樹下，正與一個宮裝少女低聲說笑，三步之外，七八個丫鬟環繞其後，垂手肅立，顯得十分教養。
繼而又想到，楊馨與舞陽縣主那般親密言笑，顯是關係極好，看來自己今晚上還是要避著她們些，免得節外生枝。
「什麼？怪不得今兒沒見著她，定是沒臉出來見人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三個月前才下的定，怎麼一轉眼就又退婚了？」
那個曾經跟莊家大房議親的女孩兒，名字叫楊馨，很好聽，人亦如其名，雖不是國色天香，但亦是桂馥蘭馨，娉婷秀雅。
華煙身體微微發顫，彷彿是氣的，可是華灼分明瞧見，她的眼睛里有淚珠兒在打轉。
「哎，你們聽說沒有，陳祭酒家的女兒被夫家退婚
「行了行了，少說幾句……咦，你們誰瞧見莊家妹妹了，剛還在這兒，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
華灼左右看看，自己明明沒有站在路中央，而是避在一旁，華煙這也能撞上她，分明就是故意的，當下便也沒給她好臉色，道：「六姐姐想什麼事兒這麼出神，竟連前頭有人也沒有瞧見么。」
「七駙馬與華大老爺是至交，這你也不知道么？」林鳳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總之，華灼見到楊馨的時候，對這個女孩兒是十分有好感的，因為楊馨在氣質上跟杜宛有幾分相像，都有那麼一股子脫俗的清麗之氣倒不像是宗室女，而像是從書香門第走出來的女子。
庄靜不知道從哪裡跑了出來，一把抓住了華灼的手，左看看，右看看，精緻的臉蛋頓時掛上了不高興的神色。
華灼一呆，怎麼又是一來就問衣裳的。不過她確實心虛，只能幹笑一聲，道：「先前給老祖宗拜壽時已是穿過了，只是中午小壽宴上吃酒，不慎弄破了。」
華灼只說了半句，就沉默了。雖然她無心跟華煙爭，但是事實上她還是爭了，為了自保，她別無選擇。如果不是有莊家這面大旗護著，華宜人現在的處境，就是她的將來。如果老祖宗不是顧忌莊家，又怎麼會接受華宜人的交易，在老祖宗的心中，她才是鎮宅最適合的人選。
華灼知道庄靜嘴硬心軟，忙拿好話哄了，總算哄得庄靜又高興起來，道：「看你知道認
華煙說得對，她確實不夠喜歡庄錚，直到現在，頂多也就是有些改觀，覺得庄錚還算能靠得住而已，所以在撕破霓裳綵衣的時候，她一點猶豫可惜也沒有。她和庄錚之間，說白了，跟老祖宗和華宜人一樣，也只是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庄錚是為了迎合庄二夫人，而自己是為了自保，也是為了榮安堂。
霓裳綵衣可是庄錚送過來了，雖然名義上庄二夫人送的，但此舉已經表明了莊家大房跟榮安堂聯姻勢在必行。華灼故意提起霓裳綵衣，華煙豈有不氣的道理。
「是，是，都是我的錯，靜兒妹妹，我給你賠罪了，原也不是有意，你就繞我一回吧……」
「你呀……」
「此時見面，難免尷尬。」華灼隨口扯了一個理由。
華煙仰面向天，將眼裡的淚珠兒硬生生逼回去，又狠狠丟下一句話，轉身向著舞陽縣主和林鳳那邊走去。
「你這人……人家送你的衣裳，怎麼一點也不愛惜……」庄靜更加不高興了。
感情是來指責她衣裳不好看的，華灼真是有些無語，自己穿得好不好，關華煙什麼事。其實她現在穿得這身衣裳，雖然不如霓裳綵衣那麼華貴耀眼，但也不算差了，綉丁香花的月白襦裙，因晚上比白日要略冷一些，而特地多加了一件銀灰貂皮夾襖，做工精緻，款式也不老，不失優雅高貴之氣，怎麼也不失華煙口中的灰撲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