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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舉頭三尺

第180章 舉頭三尺

林鳳皺了皺,聽出華灼話里隱藏的意思,有些不高興,但又無法生氣,畢竟母親當年的手段,確實是太狠了。
儘管不太願意,但林鳳仍是說出了實話,父母之間的關係並不太好,她知道,最大的心結就是當年的那樁往事,所以她願意儘力彌補,彷彿她能跟華灼之間的關係好一分,父母之間的心結就會少一分,但如果華灼這樣就能毫無顧忌地攻擊她的母親,那就錯了。母親做得再錯,也容不得別人說道,哪怕這個人是當年受害的一方。
林鳳知道她心中防備,也不勉強,只是道:「好端端的,你招惹楊馨做什麼,我原還想介紹你與她認識,她雖是落魄宗室女,但卻很得七公主的喜歡,舞陽縣主與她也交往甚多,惹她便等於惹了舞陽縣主,七公主又最是護短的,我也只能幫你這一回,再多卻是幫不了你了……」
「我就說,你應該被上斗篷再出來。」林鳳皺眉,再次伸手解下身上的斗篷,「我瞧你衣裳比我的還單薄些,一件雲肩能頂什麼用,披上吧。」
「這是什麼話來,我說了,不圖你回報……」
「你這是什麼意思?」
「那便成了。」華灼略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庄靜的要求她算是做到了,然後神色一肅,道:「鳳表姐,我不知你為何數次相助,華灼並非不知好歹之人,只是當年往事,不能裝作毫無芥蒂,鳳表姐但有所求,只管直言,但若只是純粹交好,那就免提了。日後我再有難,也請鳳表姐袖手旁觀。」
「鳳表姐此話差矣,林家家風如何,那是林家的事,我榮安堂雖然敗落了,但風骨還在,豈能白受人恩惠,今日我便代榮安堂承諾,他日鳳表姐但有要幫助的時候,只管書信一封,只要華灼還在世上一日,便必定儘力而為,絕不相負,若有違此言,便教我生生世世受戮舌之苦。」
林鳳怔了怔,語氣也柔緩下來,道:「我不曾怪過你,你能明白我的好意,那便好了。」
「灼妹妹,你也是豪族出身,又何必說出這樣的話來,婚姻之事,非關一身,而是關乎到整個家族,又豈是自身能做主的。」
「既然令尊明明知道當年的真相,又為什麼要迎娶三姑母過門?」
心神激蕩之下,她雖有冰雪聰明,一時間竟然也沒有聽出華灼話里隱藏的意思,只道是華灼終於肯接受她的好意,先前的此許委屈便也全部拋開了,總算不負她這一番心思,甚至不惜得罪舞陽縣主。
「當年往事,我想你們榮安堂知道的應該不多吧……」林鳳坐下后,沉吟了片刻才道。
「鳳表姐,我謝謝你。」
林鳳大驚,道:「舉頭三尺有神明,灼妹妹,你這又是何苦。」
林鳳做勢將她上上下下看了幾眼,笑道:「也不知怎的,你雖無艷絕之貌,但方才從廳外緩緩走來,竟是教人看著移不開眼,若不論其他,只憑這一點,楊馨不如你。」
不大一會兒,林鳳便跟了出來,見她立於欄杆之前,迎風而立,紅裙揚起,彷彿隨時要飛走一般,不由得怔怔出神,直到華灼側過身來,看到她喚了一聲「鳳表姐」這才又回過神,露出柔柔的笑臉,道:「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吹風,也不讓丫環取件斗篷來,萬一著涼了可怎麼辦。」
說著,便要從自己身上解下斗篷給華灼撥上,但華灼卻按住她的手,微微一搖頭,道:「鳳表姐不必如此,我不冷。」頓了一頓,又道:「方才多謝你了。」
華灼又道:「給老祖宗拜過壽后,我便要離開了,以後怕是也沒什麼機會再見到鳳表姐,這份情怕是難還了。」
林鳳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卻不知是氣的,還是為華灼的絕烈震驚。那個女孩兒竟然會這樣做。隱隱的,林鳳彷彿終於明白,為什麼一身紅裙的華灼與平時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鋪一進門,便鎮壓全場,那是因為,紅似火,而那個女孩兒的性情,亦如火一般絕烈而灼熱,所以當她穿上紅裙,那火,不但能照亮別人的眼,亦會焚燒她自身,又豈能不使人屈服退讓。
華灼一點頭,對著林鳳做了個先請的手勢,林鳳也不客氣,當先向暖室走去,二人的丫頭便在十步之外跟著,很有眼色的並不靠到近前,待兩個女孩兒進了暖室,她們又各自守在門口。
「真的,從我來到榮昌堂,你一直在幫我,以前我不知道原因,對你一直多有防範,還請你不要怪我。」
華灼沒有拒絕,看得林鳳心中越發高興起來。
「好一個自身不能做主。」
讓華灼不甘的是,林鳳口口聲聲說懷有愧疚的那個男人,還是把兇手娶進了門,夫妻美滿地過了這麼多年,既然懷有愧疚,就真的毫無關係嗎?
了暖室,冷風再次襲來,華灼冷不丁打了個噴嚏,感覺到一絲寒意。
持身以正,此乃家風,這樣的家風下,那個男人又為什麼要娶回一個心地狠毒的女人。華灼並不是為自己的姑姑抱不平,事實上她並不認為華珧當年就完全無辜,以庶女的身份,去奢望一個明顯是高不可攀的男人,落到什麼下場都不奇怪,只不過華珧太不幸,她的結局是最悲慘的那種。
華灼眉尖一挑,道:「細節所知不多,但起因、經過、結果,卻還是心中有數的。」
暖室里鋪了地毯,一腳踩上去,又軟又暖和。
華灼緩緩起身,她沒有怒吼,也沒有暴發,甚至連先前那一絲嘲諷也全部收斂了,只剩下一臉的誠懇。
「也好,讓廚房給你熬碗薑湯。」
林鳳點點頭,道:「這就對了,雖說身為子女,不應該言父母之過,但我們林家素來持身以正,錯便是錯,對便是對,此乃家風,所以我也不諱言,這件事我母親確實有過,而我父親當年未能阻止悲劇發生,心中也一直存著愧疚之念,引為平生恨事,因此自我懂事起,父親便把當年的那樁事告訴於我,並時時告誡我要引以為戒。我之所以處處幫你,正是心存正念,以償當年母親之過,亦彌補父親心中之傀,我對你好,都是出自本心,並無所求,全不圖報。先前我不願對你明言,實在是不想言父母之過,但若因此而惹得你心中生疑,反倒有違我的本心,所以今日我也就不諱言了,希望你不要再懷疑我的好意,也莫要再說什麼讓我袖手旁觀之話,如此,反倒是負了我一片心。」
林鳳也收斂了笑意,目光柔柔地看著華灼半晌,這才輕嘆一聲,道:「好吧,我若不說明白,只怕你也難安心,我未料到,當年往事對榮安堂傷害竟如此之深,不然你小小年紀,又哪裡能有這樣深的防備之心。此處風大,那邊有間可供休息的暖室,咱們到裡頭坐著說吧。」
她不想無限制地欠下林鳳的人情,人情債不好還,更何況還是敵友難分,她故意把林鳳引出來,就是隱隱覺得這人情越欠越大,若繼續這樣下去,將來如何能還,不如借這個機會,把醜話先說在前頭,做個了斷。
林鳳目送她遠去,被冷風一吹,也有此微寒意,她連忙轉回廳堂里,卻在邁入門口的那一瞬間,驀然一個激靈,忽地清醒過來。
但……她仍有不甘。
華灼笑了笑,轉身帶著兩個丫環離開了黃金台。
「正是舉頭三尺有神明,才能顯出我的真心實意。」華灼終於露出一絲笑容,也不再多說,只是又道:「鳳表姐,我們出來時間也長了,再不回去,怕是老祖宗要派人來尋。」
林鳳點點頭,道:「不錯,是該回去,不然煙姐姐怕要以為我跟你做什麼了呢。」
壽宴既開,歌舞助興,一時間黃金台樂聲隱隱,舞帶飄飛,便再也沒有人注意到這邊了,華灼看了林鳳一眼,便隨便尋了個借口悄悄退出了廳堂,來到黃金台後面,冷風迎面一吹,讓她清醒了不少。
舉頭三尺有神明……在世一日,必儘力而為……這哪裡是接受她的好意,如此絕烈,分明是戈地而絕,要她一刀兩斷。欠下了人情,便儘力而還,許下承諾,除此之外,再無關係。
「好像是有些大意了……鳳表姐,我先回紫藤小居了,老祖宗若是問起,你只管替我支應一聲。」
林鳳聽出她語氣中嘲諷之意,心中隱隱有了幾分怒氣,她已經這樣示好了,華灼怎麼還這樣不知好歹。
華灼幾乎就是冷笑了,她算是聽明白了,愧疚歸愧疚,跟真相無關,跟正直也無關,當家族需要的時候,什麼真相都可以無視,但是家風還在呀,持身要正呀,所以多年以後,時過境遷,他們再彌補,再示好,死者已矣,生者可待,只要榮安堂接受了他們的好意,死掉的人就算有價值,沒白死,活著的人也得到了好處,而那些口口聲聲持身以正的人,也就心安了,不再愧疚了,他們的家風也可以永遠傳下去。至於那個真正做錯事的人也已經沒有錯了,因為他們彌補了呀。
一直以為那是個謹慎防備、處處小心翼翼的女孩兒,無助,可憐,卻原來,竟是她看錯了。
聽她這一番話,華灼心中微震,也有五味翻騰之感,雖仍有疑心,但見林鳳說話時神情肅穆,眼神直視於她,並無半點閃爍,顯見是字字發於真心,一時間竟有此感慨起來,三姑母那樣狠毒,怎麼竟生出這般正直的女兒,這樣看來,小壽宴上,鎮南王世子替她解圍,亦是出自對跳姑姑的愧疚,這父女二人,倒是稟性如出一轍。
華灼笑了笑,道:「你的好意,我省得……」並不解釋她為什麼要招惹楊馨,語氣一轉,卻又問道:「方才,我比楊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