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立書為證
庄錚只覺得背心上濕透一片，直到現在他才明白，為什麼榮安堂對華灼進京賀壽的事情這樣緊張，彷彿如臨大敵一般，把這個女孩兒託付給自己的母親，甚至連母親擅作主張，製造出兩家聯姻的事情也默認了，畢竟先前榮安堂兩次都拒絕了母親，現在突然又默認了，豈不是奇怪之極。
投我以木瓜，投之以瓊瑤，這封以血寫就的婚書，就是一顆定心丸。
絕不辜負！
「庄世兄說得極是。」華灼無法掩蓋自己的笑容，她知道，她不會看錯人的。
正是在這種沒有任何保障的情況下，華灼把這件很可能會置整個家族于死地的事情告訴了他，這樣的信任，比山重，比海深，庄錚覺得肩上很沉，但心中卻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沉甸甸的，卻隱隱藏著一絲喜悅。
「請嬤嬤放心。」
太沉重了……華灼難免有些心虛，彷彿自己有些小人了，而庄錚卻以君子之心回報。這個男孩兒啊，骨子裡跟父親真的很像啊。
庄錚白玉般的面龐上滿是肅然之色，劉嬤嬤雖是老人兒，但此時也不由得有些許緊張，這位庄二少爺還真有幾分與自家老爺相似的氣勢。
「你怎麼又笑……」
她知道這件事情太難辦了，庄錚未必能想出什麼好辦法。
庄錚死死地板著臉，他心中的駭然還沒有完全消去，但眼前這個女孩兒，竟然又在笑，她到底知不知道事情很嚴重。
這件事情確實不能泄漏，如果
說出這句話，庄錚自己也是一愣，這話是脫口而出，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他的第一反應竟是這樣，但劉嬤嬤和七巧卻是俱都松下一口氣。
「事情是這樣的……」
八秀捅了捅不知道在想什麼心思的七巧，嬌憨的臉蛋是帶著藏不住的笑意，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也在滴溜溜地轉，七巧被她捅得回了神，不滿地瞪了她一眼，卻聽她悄聲道：「你瞧，小姐和庄二少爺真的很相配呢。」
他一本正經，語氣嚴肅，卻也沒有頭腦發熱地說一定會辦到。他就知道，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發生，這個女孩兒不會做出從榮昌堂里偷溜出來，又故意引他前來的事情。會讓她束手無策，可想而知，事情一定難辦。他願意全力幫她，卻不會像一般這個年紀的少年一樣，拍著胸膛說沒有什麼事情自己辦不到。自從過繼之後，庄錚就明白，有很多事情，不是想辦
榮昌堂老祖宗，剛剛晉封的孝貞國夫人，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
「庄二少爺……」
這就是庄錚的回應，無關是否喜歡，也不是對母親的盡孝，他這一次的承諾，只是為了她的信任。事情太難辦了，現在的庄錚，無法說出一定能幫她救出人來的話，他唯一能承諾的就是，婚事不會有變，不管將來父親有什麼打算，他一定迎娶她為自己的妻子。
庄錚行事，果然滴水不漏，他這是在安她的心，也是在安榮安堂的心，雖說莊家大房和榮安堂之間，已經各自默認了聯姻之事，但是畢竟沒有過明路，只是兩家主事人的心照不宣而已，一年之間，可以發生多少事情，什麼樣的變故都有可能出現。
可是她沒有想到，庄錚的回答會這麼激烈，就像她決然地跟林鳳斷絕了往來一樣，庄錚也有同樣的絕然，給了她一個保證。
「不知……是做什麼見證？」
所以這件事情是萬萬不能泄漏的。也正是這個原因，華灼只能放棄那個玉石俱焚的想法，欺君之罪，榮昌堂承受不起，整個華氏豪族都承受不起，不跟榮昌堂翻臉，固然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可又何嘗沒有連枝之禍，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呀。
庄錚看著她，「倒是你，不可再莽撞行事。」
「這件事我放在心上了，事關重大，請容我細細思量。」庄錚沉著聲音道。
「這件事絕不能泄漏出
可是畢竟名分未定，就這樣親密……七巧緊緊地皺起眉，正想有什麼法子能不著痕迹地提醒小姐離庄錚遠一點，卻忽見庄錚臉色一變，露出震驚、駭然的神色，轉而又強自壓下，只是眉尖蹙起，略顯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顯得萬分嚴肅。
「知道了。」
庄錚對著劉嬤嬤微一彎腰行禮，算是答謝她肯當這個見證人，然後目光一轉，又落到華灼身上。
華灼心裏一動，連忙叮囑道：「如事不可為，庄世兄也不必過於勉強。」
華灼嘴角一撇，嬤嬤這口也改得太快了吧，就算有了這張婚書，也不過是庄錚私下所為，雖有劉嬤嬤為證，但畢竟無媒，能做得准嗎？
劉嬤嬤左看看小姐，右看看姑爺，一張臉上，笑成了菊花兒。
意識到華灼語氣的慎重與鄭重，庄錚的腰背挺得更直了。
一想到眼前這個女孩兒只差一點兒，就被親族裡的人當成鎮宅物一般對待，庄錚只覺得一陣后怕。他更沒有想到的是，那位老祖宗在華灼身上沒有成功，竟然把手伸向了親族裡另一個女孩兒的身上。
其實已經是變相地承諾，在救人的事情上，他一定會儘力，更告訴華灼，他還會守口如瓶，因為他沒有道理去害自己的岳家。
「我自有分寸。」
「因為庄世兄答應幫我了啊。」華灼的回答有些無賴。
她對他的信任，遠遠超出了他的期待，在他說出「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我庄錚此生必不負你家小姐，口說無憑，立書為證。」
劉嬤嬤雙手微微顫抖著收起血書，仔細看了一遍，再抬起頭時，已是眼中濕潤，望著庄錚的目光也充滿了慈愛之色。這個男孩兒的舉動，將她心中最大的不安給化解了，這顆定心丸，來得太是時候，也太重要了。
「老婆子才是個奴僕，但仗著年老，曾在太夫人身邊伺候過幾年，在榮安堂里也算有幾分顏面，今兒老爺夫人不在，老婆子就腆著這張老臉做一回主，我家小姐任性固執，雖不是十分好，但還算孝順心善，今後便交給姑爺照應了。」
劉嬤嬤一怔，連忙道：「二少爺有什麼吩咐？」
「我什麼時候答應……」庄錚嘴角抽了抽，忽然覺得這句話太過孩子氣，又咽回了肚子里，低下頭沉思了半晌，才忽然看向劉嬤嬤，聲音鄭重道：「劉嬤嬤。」
「既然華家妹妹能信任我，那麼……力所能及，必竭盡全力。」
他這個舉動太出人意料，七巧和八秀齊齊驚呼一聲，就連華灼也悄然變了臉色，隔了一會兒卻想明白庄錚此舉的含義，心緒才安定下來。
「啊……」
華灼往庄錚身邊靠了靠，壓低了聲音，畢竟這件事太重大了，車廂的隔音性並不是太好，聲音略高一點，外面的車夫是聽得見的。
話音
「不敢，只是請劉嬤嬤做個見證。」
如果不是有些不恭敬，他真想罵一聲：喪心病狂。
七巧下意識地看過去，才發現華灼和庄錚的臉，已經靠得很近了，昏暗的燈光照映在二人的面龐上，一個面如白玉，紅痣迷人，一個端莊秀美，雍容大方，宛如一對璧人。
華灼不自在地扭了一下身體，有點不敢直面庄錚的注視。好吧，她之所以所華宜人的事情說出來，目的當然不是僅僅是為了求得幫忙，而是要借這件事，拉近和庄錚的關係，她是真的怕婚事有反覆，雖然她並不是太在乎，但榮安堂丟不起這個臉。
罷了，小姐說的是大事呢……七巧退縮了，靜靜地關注著那個被小姐托以信任的男孩兒。和她一樣，劉嬤嬤此時也在看著庄錚，掌心微微濕了，都是冷汗。只有八秀仍是東張西望，面上笑嘻嘻的，顯得沒心沒肺。
這個男孩兒這樣說，就是分明把小姐當自家人看待了，儘管名分未定，但真的教人心安。
劉嬤嬤輕嘆一聲，小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這一點她很早之前就已經知道，只是……搖著頭苦笑一聲，事到臨頭，她才發現，小姐不但有主意，這膽兒也肥得可以，可是有什麼辦法呢？老爺夫人不在，誰又能阻止得了小姐。
華灼翻了翻白眼，這婚書才剛寫好，馬上就管上她了，她是莽撞的人嗎？哪次做事，不是想過後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