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雪中吹簫
「小姐，不是鎮南王府一家人，只是表少爺和幾個狐朋狗友，都是宗室子弟，咱們不用理會。」
程寧好奇地探頭到窗外，旋即驚呼一聲：「哇……」
「果然要整成一桌丸子宴不成。」庄靜哈哈大笑起來。
白露原正在專門臨摹，聽到程寧的驚呼也往窗外看了一眼，笑道：「這是胸中懷有天地的人，自不畏寒。」
洪浪滔天，水淹萬畝良田，無數百姓流離失所，餓死的、病死的、為搶一點糧食而被打死的、賣子賣女甚至是易子而食，種種慘狀，即使是隔了一世，現在她回想起來，依然不寒而慄。
八秀眨眨眼睛，低聲道：「莫非林家表小姐也在，這倒巧了。」
「是呀，你不知道嘛，榮昌堂大少爺當年也曾是京中十少之一，只是後來他成了親，就退了出來。」說到這裏，白露猶豫了一下，臉色微紅又道：「這所謂京中十少，其實就是十個還沒有成親或是定親的宗室、官宦子弟，只要有人定親或成親，就自動退出。」
「怎麼了？」
華灼又往窗外望了望，若有所悟。確實，太液池上並不是只有這一葉扁舟，先前那艘游湖的畫舫也在，可是不論是誰，此時看太液池，便只有那一舟一人，漫天飛雪。
感情就是十個最出色的單身漢，等著被那些家裡有待字閨中的女兒的人家挑選，華灼頓時明白過來，忍不住笑道：「那是不是還有京中十秀相對襯？」
如果真
「少拿我說事兒，你們分明是想知道那彈琴的女子是誰吧。」
華灼噗哧一笑，道：「你們兩個跟丸子較上勁了，那我也湊個趣兒，要個撥絲丸子，白姐姐呢？」
簫聲幽遠空曠，琴聲輕柔婉轉，和在一處，別有一番意境，華灼索性就閉上嘴，立在窗前，望著窗外紛紛揚揚的大雪，聆聽這難得的天籟之音。
「真想游湖啊。」
「琴音好像是從秋水台傳來的……也不知是誰家的女眷，小世子，要不你過去打個招呼，正好瞧瞧是哪家的，竟然能從小世子手中搶到秋水台。」又一人道。
「不是胸中懷有天地，又怎麼能使天地唯他一人。」白露解釋道。
「莫非小世子就不想知道？燕二少簫音一絕，能和得上他的女子，琴藝亦是不凡，怕是位絕代佳人也說不定。咱們把消息打聽清楚了，回頭就能讓燕二少上門提親去，哈哈哈……」
「不如咱們親自過去瞧瞧？」
提到吃，程寧又興奮起來。
「咦，你們聽……」
有一縷簫聲從太液池上若有似無地飄來，曲聲低沉綿長，在這大雪飄揚的湖面上，又添了幾分空曠幽古之意。
有人這樣提議，其他幾人正要起鬨，林龍沒好氣地說了一句「那邊都是女眷」他們方才作罷。
天地之間，彷彿只剩下這一舟一人，還有漫天飛雪。這蕭
白露已經欣賞完定太液春曉圖勇，正提筆準備臨摹，聞言輕笑道：「我不掃你們的興，要個南瓜丸子好了。」
華灼走過去一看，只看到湖上飄著一葉扁舟，無人划槳，隨水自飄，舟頭上立著一個身披鶴氅的年輕男子，手執一蕭，那簫聲正是自此而來，身後還有一人，做書童打扮，撐著一把傘，替那鶴氅男子遮擋風雪。
「怎麼見得？」華灼好奇地問了一句。
華灼心中一動，正想追問這十秀中還有誰，卻聽耳邊一聲弦響，卻是庄靜已經調好了琴，開始勾弦彈音，雖然她並不太懂韻律，卻也聽得出，這琴音與簫聲是相和的。
「酒釀丸子，這個天兒吃酒釀丸子最好了……」
華灼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回榮安堂的帖子。」
「燕狂眼高於頂，連霸著京中十少一席五年都沒有退出去，我看他就是個和尚命，什麼絕代佳人都不入他的眼。」
七巧皺著眉，還是把帖子給華灼送了過去。她心思靈巧，自從離開榮昌堂后，就再沒見小姐提過林家表小姐，心裏便知道有些不對，也不知道表少爺這個時候送帖子過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小世子不是別人，正是林龍，其實小世子這個稱呼只是戲稱，他爺爺是鎮南王，他爹才是世子。
「果然有人在和他……琴
帖子是七巧接的，原不想收，但看到是鎮南王府的，與自家小姐也算親戚，不收似乎不太好，便收下了。
「怎、怎麼會有這樣的事？華姐姐你不要再說了。」程寧用帕子捂著唇，不敢再聽。
七巧能理解她的意思，這次沒讓韓三、趙四兩個傳話，親自跑了一趟，先找了方大掌柜，又把在夏藕台上伺候的夥計叫了來，細細問了，這才回到秋水台。
嗯？
吹簫人對音律頗有造詣，庄靜有些見獵心喜，搓了搓手心，跑到擺放瑤琴的角落伸手調琴。
庄靜是個坐不住的，吃了半盞茶就忍不住又趴到窗口去了。
「不是表小姐，是表少爺，大概是知道小姐在這裏，派人過來打聲招呼的吧。」
聽到這幾個狐朋狗友興緻勃勃地提起莊家大房和榮安堂聯姻的事，林龍就想起華煙，心裏越發地不痛快。
「咦……我想起來了，是與庄侍郎府要聯姻的那個榮安堂吧？莫非方才彈琴者，就是那位華家八小姐不成？」
「京中十少？」
此時，離秋水台不遠的夏藕台上，正是觥籌交錯的時候，幾個年輕公子哥兒高談闊論，忽有人聽到簫聲，伸頭往窗外一瞧，頓時哈哈大笑聲起來，道：「那不是燕二少嘛，好傢夥，竟然來這一手，不知要吸引多少女兒家的目光了。」
華灼向七巧微微一點頭，七巧便又向門外伺候的韓三、趙四兩個夥計低聲
華灼看到帖子也是一愣，按禮數，她要給林龍回帖子的，甚至還要過去見一下，但是卻不知道林龍是一個人來的，還是一家子來的，她可不想跟鎮南王府再扯上什麼關係，更不想看到林鳳，想了想，她低聲道：「七巧，你去問問方大掌柜，夏藕台上，是些什麼人？」
「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朝庭能撥些銀兩，在汛期到來之前修好河堤……哎呀，瞧你嚇的，小臉兒都白了，我這還只是隨便說說，若真讓你瞧見了豈不是要嚇死。怪我怪我，早知你這樣膽兒小，我便不說這個了……」華灼語氣一頓，見好就收，當下便又轉過了話題，「程妹妹愛吃些什麼，我讓人去準備，京中酒樓大廚的手藝，一定能讓妹妹滿意。」
朝庭的錢在哪裡？當然是在戶部手上，程寧不是戶部侍郎之女嗎。華灼並不天真，不會以為程寧能做得了她父親的主，她只是想通過程寧，把新安江決堤之後會出現民亂的可能性提了一提，朝庭最怕的是什麼，就是民亂，為了保證程寧能向戶部侍郎提起這個可能，她甚至不惜說出上一世所見的種種慘狀，把程寧嚇得小臉發白。
「這帖子上字跡頗有崢嶸之態，似是出自男子之手，但帖子上又沾了脂粉之香，分明是女兒家才有，怪哉怪哉。」
「榮安堂？小世子，這是你外祖家的一個嫡支吧……」
這話音剛落，就又聽到琴聲。
正樂呵著的庄靜突然停止了笑聲，側
「隔得這麼遠，哪裡瞧得清楚，不過我猜十有八九是京中十少中的燕狂燕二少，也只有這個狂生，才能做出大雪天在太液池吹簫的事情來。」
華灼由她折騰去，反正沒船，游湖只是個夢，索性便拉著程寧談天說地，但話題不知不覺卻說到淮南府水患上去了。華頊要重修河堤，沒有銀子怎麼能成，雖然他在淮南府那些富商豪賈身上籌到一些銀子，自家也貼了不少，但真要修好整條河堤，還是要有朝庭的扶持，重撥修河銀是不大可能的，可是如果能補貼一部分，父親身上的壓力也會小很多。
是宗室子弟那就沒事，她這裏都是女眷，不理會他們才是禮數，如果是鎮南王府一家子，她就得過去見禮。
白露噗哧一笑，道：「確是有的，那日在瓊林閣中，你見到的庾姐姐，便是十秀之一。」
林龍的臉色很不好看，如果早知道是榮安堂的人在秋水台，他就不湊這個熱鬧了，他現在最不想見的就是榮安堂的人。
「莊家那個過繼來的？年紀還小吧，這麼快就要定親？可惜了，本來還想將來京中十少中能有他一席呢。」
「我要吃四喜丸子。」左靜耳尖，連忙回過頭來插上一句。
華灼看了她一眼卻見她指著太液池的方向，道：「那個人，他不冷嗎？」
「白姐姐，你可認得他？」
一陣說笑，林龍到底沒受得住幾人串唆，取了鎮南王府的帖子，命小廝送去秋水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