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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八卦之魂

第225章 八卦之魂

程寧走不多久庄錚就回來了。有些日子不見,華灼乍看他便有種這個男孩兒又長大了一點的錯覺,但再仔細瞧著仍是那麼高的個兒,仍是那麼沉靜穩重的表情,倒又似一點變化也沒有。
「其實是雪化了嘛,沒有雪還尋什麼梅,你說對不對?」
「多謝妹妹寬慰,只是這種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非我是女兒身,便向令尊大人當面呈情。」華灼一邊說著一邊暗自撇唇,苦月大師那話怎麼聽著有點像反話來著?什麼叫內外皆無憂患,百姓平安喜樂?北邊上自太祖建朝以後就從來邊患不止,南邊上亦是時有夷民作亂,這些她可都在那本《西南遊記》里看到過。這些且不提,就說百姓,這些年雖說沒有大的禍患,但春旱秋濤也沒少過,不然那年自家莊子上又怎麼有佃民鬧事?還不是讓那年春旱給鬧的。
「世妹安好。」
「沒有。」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啊。」
「你見他做什麼?莫跟他學壞了?我絕不,呃……」孫秉忠正要一口回絕,忽地想起最近外頭傳言紛紛似乎跟自己這個小師弟有那麼一丁點關係。連忙就收了聲,狐疑地盯著庄錚看了半晌。
事實上,孫秉忠是大儒之子,深受儒學熏陶最重仁義禮智信,恪守儒門之風,行事循規蹈矩,不肯出錯半步,而燕狂卻是個不羈于俗禮的,言行狂放,隨心所欲,孫秉忠能跟他合得來才怪。然後不幸的是教授孫秉忠音律的師父跟教燕狂音律的師父是同一個人,所以他們在名頭上還是師兄弟來著。
「是不是燕狂那裡有些麻煩?」過了許久,庄錚終於開了口,這時他面上的紅暈已經褪去,恢復了沉穩的姿態。
小玉郎其實姓蕭名玉郎,是欽天監監正蕭昆的次子,欽天監掌管天文曆法天時星相。
這京中的第二場雪也不知什麼時候來。
華灼愕然地看向他,她還沒開口他就已經知道了?
從庄侍郎府出來以後,華灼心情大好,一路都是笑嘻嘻的,直到回到太液池邊的舊宅才發現兩個丫頭在她後頭擠眉弄眼的。
這位溫文爾雅的大師兄目光越發狐疑起來,小師弟學的又不是簫切磋個什麼勁?該不是醋海生波想要警告燕狂離那位華家八小姐遠一些吧。可是從小師弟那張啥表情也沒有的臉上什麼端倪都看不出來。孫秉忠又是位真正的君子,不能直言相問,只能憋得一肚子的好奇,好半天才吭吭哧哧地擠出一句「我安排就是」。
「也沒什麼,我與程妹妹隨便聊呢。」華灼搶在前面答了一聲,又問道:「就這樣把你哥哥請回來可會誤了他的功課?」
華灼瞪她一眼,庄錚也瞪她一眼,瞪得她一縮脖子,道:「我想起來了,我把帕子落在外頭了,那可是灼姐姐送我的呢,我要去尋回來。」說著便一溜煙地跑了,順帶還把外面伺候的人給趕得遠遠的,都教幫她找帕子去了。
華灼便假作怒道:「你若再打趣我,我即刻便走,從此後你的事兒我再不管了。」
「哪裡是真的見過,我也只是聽老人們說過,十幾年前,北安郡那邊不是就出過這樣的事情。洪水沖潰了堤壩,數以百萬計的百姓流離失所,那慘狀,唉,當時有些人逃難到九里溪,其中有幾個被我們家收做了下人,我也是聽他們講的。」華灼自然不能說出真相,卻是想起上一世曾經聽說十多年前北安郡那邊出過同樣的事情,便滿口胡謅,然後語重心長道:「令尊大人也是關心民間疾苦的,不然哪裡能特地與你說這個?如今淮南府的情形便與當日的北平郡相似,我爹爹因查出河銀貪墨一案至今滯留淮南府不肯入京述職,發誓一定要把那些蟻咬蟲蛀,爛得只剩個架子的河堤重新修築,可是只靠他一人,沒有朝庭的支持,沒有吏部撥款,如何能在明年汛期來臨之前完工?唉,真是叫人擔心啊,可莫要舊景重現才好。」
庄錚看了她一眼,平靜道:「若不是這事,你也不會尋上侍郎府吧。」好像有點怨氣?華灼眨了眨眼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華灼這才知道程寧比庄靜小兩個月,今日來是專程給庄靜送請帖的,本來程寧拿不准她肯不肯去,想讓庄靜透些口風,正巧在這兒碰上了,索性就鼓起勇氣把帖子一道給了她。
「聽說師兄與燕狂也相識?」
程寧知道庄錚就快回來了,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便先告辭走了。臨走時塞了張帖子給華灼,道:「臘月十一是我的生辰,因是小生日也不想大辦,只請幾個平日處得好的姐妹聚一聚,熱鬧一下,你若得空便來。」
這時庄靜進來,奇道:「你說什麼?」
「這是好日子我一定來。」華灼對程寧也有投緣之感,心下頗為喜歡,自然是滿口答應。
華灼一愕,望著他瞬間通紅的臉色,還有那撇過臉不想教她看見的姿勢,終於忍不住噗哧笑出了聲,然後福至心靈心中思量起一件事。
孫秉忠只道是這位小師弟仰慕小玉郎之名,有結識之心,便笑道:「這便對了,你整日只知溫書,從不隨意外出,真不似少年模樣,早該出去逛逛,多認識些人。蕭玉郎只比你長一歲,與你一般都彷彿玉雕的人兒一般,性情又敦厚,為人最是溫良,定能與你和得來。明兒下課你莫急著回家,我邀他到京中酒樓,你也坐陪就是了。」
「懶得理會你們。」她低聲咕囔一句,沒搭理那兩個丫頭徑自回了秀閣。
「那下一場雪落的時候我們去西山好不好?」
「喂,你是不是怪我沒有邀你去西山訪梅?」
「放心我幫你去說。」程寧拍著胸脯。
庄錚先是與華灼打了一聲招呼,然後便略帶責怪地對庄靜道:「你又鬧哪樣兒?平白咒自己頭疼腦熱做什麼。」雖是責怪但那寵溺的語氣怎麼也掩飾不了。
女兒家不懂朝中事,因此想得容易,華灼雖然不以為然,卻也不好潑她的冷水,便隨口道:「這倒也是,只是還要令尊大人首肯才行。」
程寧便又偷笑起來。
「不知道。」
孫秉忠溫文爾雅的面上當場變了臉色,道:「誰認得那浪蕩子?離經叛道,為兄羞與為伍。」
在華灼考慮著這個問題的時候,庄錚正向他的師兄,大儒孫通的兒子孫秉忠一本正經地詢問道:「聽說師兄與小玉郎相交莫逆不知可否代為引見?」
「你在看什麼。」庄錚終於惱羞成怒,再也不復平靜表情,額間一點胭脂痣鮮紅欲滴,配合著那憤然的神色表露出十五、六歲男孩兒應有的姿態。
庄錚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這事兒我知道了,你不用擔心。」庄錚不等她開口,仍是自顧自地道:「原就是靜兒惹出的麻煩,沒有你來擔的道理,我不會讓燕狂去煩你。」語氣斬釘截鐵,聽著就讓人安心,只是華灼仔細地又看了看他,終於發現他的耳根子處好像還有一抹殘留的紅色。咦,怎麼好像在擴大?
庄錚給了她一個後腦勺。
好吧,即使是君子也一樣有顆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呀。
孫秉忠張了張口,好一會兒才道:「你學的是琴吧。」
程寧不知她所想,只聽她的話兒,不由得噗哧一笑,道:「你去呈哪門子情?讓你爹爹上道奏章,請朝庭撥款又是什麼難事了。」
「也請師兄替我引見。」庄錚仍是一本正經的表情,根本就不管孫秉忠的否認,如果不是事先打聽好了,他也不會求到師兄頭上。
庄靜果然轉移了注意力,打趣道:「你來時怎麼沒想過這個?這會兒倒怕孫大儒打二哥的板子么?」
屋裡只剩下兩個人。火盆燒得旺旺的,熱氣撲騰到身上,華灼的臉色慢慢就有些紅了,借低頭抿茶的工夫用餘光一掃,發現庄錚的臉上也有些紅色,卻不知道是在外頭著急趕回來給凍紅的,還是被庄靜的打趣給臊紅的,又或是跟她樣是被熱氣給熏紅的。
程寧連忙安慰她,道:「你也莫急,焉知明年新安江就一定會泛濫?這些年風調雨順,那樣的天災已經許久未出了。苦月大師也說過,是當年聖上聖明,得天眷顧,所以才內外皆無憂患,百姓平安喜樂。」
庄錚面色平靜任由孫秉忠打量,彷彿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淡淡道:「聽聞燕二少之簫為京中一絕,小弟不才,恰也習過音律。欲與燕二少切磋一番,還請師兄成全。」
孫秉忠正要走又被他拉住。
唬得庄靜連忙上前陪了些好話才讓她轉怒為喜,幾人又說說笑笑一陣。
庄靜也不怕他,笑嘻嘻道:「二哥回來得慢了。早知這樣,我就說是灼姐姐來訪,只怕二哥恨不得要長出翅膀飛了回來呢。」一句話打趣了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