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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毛遂自薦

第311章 毛遂自薦

七巧聽了,噗哧一笑,這個十三娘倒是有點意思,她提醒小姐明窗齋里字畫雖有,但精品極少也就罷了,偏隱隱還暗指掌柜眼力有限,分不出好畫賴畫,也不知是存的什麼心,這是在告明窗齋掌柜的狀呢,還是別有意圖?
十三娘怔了一下,半躬著腰,答道:「已有五年。我原是李家婦,居於郡城郊外,嫁不滿三朝,丈夫病亡,婆家嫌我克夫,將我趕回娘家,兄嫂也嫌棄我壞了名聲,不肯收留,要將我遠賣,爹娘憐我不幸,連夜送我逃出,我無處可去,想起早年家貧時,幾個姐姐被賣到富人家為婢,一路尋來,最後尋到九姐,這才有了安身之地,也是忠管事憐憫,肯讓我在朝顏堂做事養活自己。」
「明窗齋在西街上,那裡讀書人多些,字畫並不是明窗齋的主要營生,筆墨紙硯才是佔了大頭,九里溪地方小,也難得有好字好畫出現,但是每年春、秋兩季,來九里溪遊玩的人也極多,其中不乏文人士子,泛泛者居多,偶爾卻也有十分出色的書畫,小姐若想要挑幾幅好的字畫作禮,可得好好掌眼才行。」
華灼自是也聽了出來,卻不動聲色,只是狀似閑聊道:「十三娘,你在朝顏堂多久了?」
華灼點點頭,十三娘話里有些毛遂自薦的意思在裏面,只是卻不知道她的目的何在,榮安堂子嗣不旺,沒有人手去管理產業,又極少有旁支輔助,所以名下鋪子的掌柜,只能是簽了賣身契的家奴,十三娘不放棄自由身的話,就永遠不可能在榮安堂里有什麼發展,她在朝顏堂做了五年的事,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她先前已經隱隱強調了自己的自由身,明顯是不肯賣身的,就算再有本事,也是白費。
十三娘腳步一緩,隨即又恢復正常,答道:「未嫁時,偶也有塗鴉之筆,難登大雅之堂,只是閑時自娛而已。」
「明窗齋還有多遠?」她問道。
「好嘍,三位請稍候……」
十三娘伸手指向街尾,道:「便在西街北岸,小姐你看,西街臨著九里溪,這裏正是九里溪的一處水灣,西街南岸上有個小碼頭,平素外面的遊客但有順水而下的,便大多在那裡登岸,因此南岸多是酒樓茶肆客棧,西北岸幽靜,有桃林、竹海,便是文人雅士們最愛賞玩的地方之一,北岸地方有限,能容落足之地不多,明窗齋便是佔了北岸最好的位置。」
榮安堂騰飛有望,眼下最需的就是人手,十三娘若真有這個本事,哪怕不肯賣身,給她一個機會又如何。
「若是小姐信賴十三娘,那我恭敬不如從命。」十三娘恭順的,終於有了一絲興奮之色。
事實上,不用她指著,華灼也能看清楚西街的情景,西街的地形太獨特了,它並不是直的,而是呈幾字形,整個西街,都是依託著九里溪在這裏的一個水灣而建成,九里溪自西而來,在這裏拐了個大彎兒,轉向南,流過一段后,又轉向北,最後依舊東流。幾字形內側,便是北岸,而外側,便是南岸,南岸佔地大,築有碼頭,因此形成一個繁華的集市,稱為街,實是坊,西街的全稱,其實是西街坊市。
不大一會兒,菜便上齊了。華灼沒動,十三娘便也沒動,七巧舉筷每一樣都嘗了嘗,才道:「小姐,這菜還算得新鮮,湯不十分好,莫要吃了。」
華灼聽她言談,再觀她舉止,不似普通的婦人,便又問道:「我瞧你似是讀過書的?」
說真的,七巧是不信十三娘對字畫之道能有多少精通的,不過是個窮酸的女兒而已,讀了點書,會畫兩筆,就敢說掌眼,真是開玩笑了,而且還是典型的班門弄斧。小姐拜杜學士為師,雖是學書法,但是杜學士于丹青一道也十分精通,小姐沒少受熏陶,不敢說會畫,鑒賞之力卻是堪稱一等,就連她這個丫環,日日隨侍在側,那眼力好歹也練出七、八分,可她也沒敢說掌眼呢。
十三娘的身上有股淡淡的書卷氣,與九娘的精明能幹迥然不同,聽她方才話里的意思,九娘是自小賣到榮安堂的,而十三娘卻是在爹娘身邊長大成人,這姐妹倆境遇不同,最後卻到了一塊兒,不得不說世事不能盡如人意啊。
「父親是個讀書人,我幼時,幾個姐姐都不在了,兄長們又大了,不能貼心,唯我承歡膝下,父親獨寵於我,因此也教我認了些字,讀過兩本書,不打什麼用,也就是能看看帳本罷了。」
這話謙虛得近於虛偽,華灼忽地明白過來,原來十三娘毛遂自薦的根源在這裏,於是一笑,道:「那麼一會兒,便請你替我掌掌眼。」
大戶人家,不說小姐,就連丫環一口也能嘗出這湯的不好來,可見平日吃的是怎樣的精緻,而她卻只覺得湯味鮮美,竟是從未嘗過的美味。
十三娘怔怔地望著她,忽地想到,這便是食不言寢不語的古訓了,自己在家時,爹爹也曾教過的,只是這幾年她竟漸漸忘了。她又嘗了一口湯,只覺得鮮美之極,半點吃不出不對的味兒來,心中又是百般滋味。
十三娘的性子很穩,說話十分注意分寸,而且並不主動開口,除非華灼主動詢問她,但一旦開口,卻是半點廢話也沒有,她雖在朝顏堂做夥計,但是顯然對明窗齋的事情也十分熟悉,是個有心之人。
「小姐,已經到了飯點兒,反正明窗齋也不遠了,不如咱們先尋間清靜點的食鋪,用了午膳再過去。」七巧提議道,她伺候華灼日久,一見華灼駐足,立時便能體會到小姐的心思。
華灼這才提箸,慢條斯理地吃著七巧說新鮮的幾樣菜,十三娘面色微帶幾分忐忑,道:「小姐,要不要換個湯來?」
這便是差距嗎?眼前的少女,何其好命,生在大富大貴之家,錦衣玉食地養著,而自己……雲泥之別,又是何其不甘啊!
西街離得有些遠,華灼一行走得又慢,待到西街口時,已近正午時。路口處一家酒樓正是客滿樓時,酒香菜香的味道混在一起,飄在空氣中,華灼聞著,忽地覺得餓了。
短短一番話,把她的來歷交待得清清楚楚,最著重的一點是,她沒有賣身,不是華家的奴婢,與朝顏堂只是雇傭關係,所以她說的是「忠管事憐憫」、「在朝顏堂做事養活自己」,而不是「忠管事收留」、「從此不再為衣食憂愁」。話雖是這樣說,但她對華灼的態度,可比月香恭敬多了,彷彿她才是華灼的貼身丫環一般。
「上壺好茶,可別用茶葉沫子噓弄人,再將你這裏的招牌菜來一份,剩下的你看著配,咱們三人,有兩個冷碟兩個熱碟加一個湯也就夠了,素菜為主,要緊的是乾淨、新鮮。」十三娘徵詢過華灼的口味之後,便利索地點了菜。
「不必了,出門在外,哪裡比得家裡頭,將就一些便是。」華灼將口中食咽下,又以茶水清了清口,這才回了一句,然後低頭繼續慢吞吞地吃著,卻是不再言語了。
十三娘興許是極愛字畫,方才說了那麼多,並不是在告明窗齋掌柜的狀,而是希望一飽眼福,把明窗齋里收藏的書畫鑒賞一番。
華灼笑了笑,目光微微一轉,道:「只怕要耽誤十三娘的事了。」
北岸佔地小,卻是三面環水,水上飛架一橋,直通南岸,溝通便利之餘,也方便了人們往來,不知是誰在北岸上種了不少花草樹木,最多的卻是桃樹與竹子,約佔了幾字形內側三分之二的面積,景色優美秀麗,只有少數幾家鋪子的招幌在桃林竹海中飄蕩,離得遠,看不清幌子上的字,但十三娘卻是瞭然于胸,指著最東邊的那個幌子道:「那裡,便是明窗齋了,西邊那個是竹隱書齋,緊鄰著書齋的是千芳林,中間那露著飛檐屋角的地方,是咱們九里溪的歸溪書院,山長是位告老還鄉的官兒,姓鄭,每年都有人來拜訪他,只可惜歸溪書院名聲不顯,入讀的士子不多。過了歸溪書院,是一間道觀,只有一個道士和一個小道童,觀門長年關閉,聽說除了那山長之外,誰去那道士都不開門。那裡……看到最後一個幌子嗎,那是家香店,道士雖然不開觀門,可是道觀外卻有一株千年桃樹,據說已成了精,求功名最是靈驗,每年都有士子或其家人去香店買香供奉那株桃樹。」
夥計很是機靈,一見是女客,趕緊引著進了雅室,華灼便讓七巧打賞了他幾個銅錢,直把夥計喜歡得眉開眼笑,越發殷勤起來。
華灼一笑,同樣低聲道:「試試她的本事。」
華灼倒是有心再去看看那株傳說中的千年桃樹,思量著要耽誤上不少時間,總不能餓著肚子去看桃樹吧,當下便讓十三娘領路,尋了間乾淨的館子,坐了進去。
十三娘垂首道:「不妨事,一切以小姐為重。」
想想剛才十三娘有意無意告了明窗齋掌柜一狀,華灼若有所悟,試探問道:「你是否懂得字畫之道?」
華灼聽她前面講的,還有幾分書香墨味,但到後面,竟是荒誕了,不由得失聲一笑。
七巧心裏奇怪,附在華灼耳邊低聲道:「小姐,我瞧她心眼兒頗深,一點小事,繞了這麼大個彎子,你還讓她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