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節 翁婿
「死不掉的老雜種，活該一輩子斷子絕孫——」
張奎山極無風度的爆了句粗口，幾乎是在扯著嗓子叫嚷：「就算你現在把財產轉讓證明書擺在面前，我也無法交出你需要的人。你究竟要我說多少遍——她不在這兒，她走了，逃跑了——」
張奎山的話擲地有聲。他陰沉著臉，從桌上拿起煙盒與打火機，想要點燃，不知為什麼，又把夾在指尖的香煙一把揉碎，慢慢扔在地上。
安東尼奧的這些話肯定不是恐嚇。這個老王八蛋的確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他根本無所忌憚，根本有恃無恐。當然，對拼的結局，自己肯定不會死，卻會損失很大一部分財產……畢竟，在這個世界上，最值得恐懼的人當中，有一種，就是瘋子。
「讓開！他不敢動手。至少，現在他還沒有這個膽量——」
足足沉默了五分鐘，老猶太人才從嘴裏咬牙切齒說出這句話。
AG64，新明斯克。
他必須儘快找到張小嫻。否則，和安東尼奧之間的婚事就會告吹。
「我已經在找了。」
「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呢？我已經說過——就連我也不清楚自己女兒的下落。相信我，這絕對不是一場騙局。我現在比你還著急。我已經報警，希望她沒有遭遇不測，也派出所有可以動用的人手到處尋找。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電視或者報紙的習慣。最近的熱點新聞和重要欄目里，都在不斷插播關於我女兒的尋人啟事。我希望你能諒解，也不要置身事外，而是共同參与，把失蹤的人找出來——」
老猶太人已經收回了五百億聯邦標準貨幣的禮金。這讓張奎山感覺很不痛快，也很惱火。
據某些和他發生過親密關係的女人說——安東尼奧下面的生殖器至少長達五十公分。當然，那是在勃起狀態下的驚人尺寸。平時，它會像正常人一樣萎縮。醜陋，難看，卻很大。
安東尼奧伸手命令保鏢退下。他把玩著手裡的拐杖，發出一陣如同貓頭鷹般難聽的怪笑：「我知道你很有錢——按照新福布斯排行榜公布的數字，你名下資產至少超過八千億聯邦標準貨幣……毫無疑問，你比我更加富有。但是……你忘了一個非常關鍵問題——資產，不等於鈔票。」
「所以，你不要再用那些無聊的
安東尼奧陰笑著，同樣也在搖頭：「你的行為已經構成了詐騙。即便退還禮金，仍然無法從中脫身。你可能會認為這件事情很平常。但我想說得是……尊敬的張先生，你已經惹怒了我。對於那些不讓我安安穩穩按照自己意圖做事的傢伙，通常只有一種下場。」
安東尼奧冷冷地盯著張奎山。顯然，他並不相信這個可憐父親的話。
「我可以把我名下全部財產變成現金——」
他已經搜遍了所有可能的地點，卻沒有找到張小嫻的任何線索。感覺……自己準備當做搖錢樹的女兒，似乎是人間蒸發，永遠銷聲匿跡。
張奎山臉上露出幾分猙獰。配合他高大魁梧的身形，使安東尼奧身邊的保鏢一陣緊張，不由得上前幾步，將老猶太人擋在身前。
「是嗎？」
安東尼奧慢慢皺起眉頭。他從口袋裡摸出雪茄，點燃，狠狠地抽著。繚繞的白色煙霧深處，隱約可以看到他那雙充滿憤怒、恥辱、血絲，被瘋狂思維控制，釋放出兇狠和殘忍的小眼睛。
當所有利益無法達到目的的時候，真實的一面，自然會驅逐腦子裡的所有懷疑。
士兵的制服為特別訂製。除了顏色全黑，以及左臂上綉有一隻半拳大小的金屬骷髏之外，它們的基本形式與聯邦軍並沒有太大差異。可是看上去，卻平添了幾分冷肅和殺意。
「你已經拿到了訂婚禮金。如果你記憶力足夠好的話，應該不會忘記『五百億』這個數字。」
安東尼奧像平時一樣穿著黑色西服。分站在沙發左、右兩邊身材高大的保鏢，越發襯托出這個猥瑣老頭的矮小。他雙手杵著拐杖，兩條腿分得很開，雖然滿面怒容，但他身上最為吸引人注意的，卻莫過於腿胯中間被褲子遮擋住，高高隆起的帳篷狀凸起——和安東尼奧打過交道的人通常都
張奎山滿懷惡意地獰笑道：「她看不上你這個老鬼。雖然我很喜歡你口袋裡的錢，但我女兒卻不願意跟你睡在一張床上。我不知道你的疑心為什麼那麼重？我一直在找她，在幫你找她！而你呢？老傢伙……現在，你可以相信這是真的了吧？」
半小時后，安東尼奧在一群保鏢的簇擁下，離開了張奎山的豪宅。
老猶太人很清楚，這並非自己的擅長。他放下手裡的拐杖，對旁邊的保鏢勾了勾手指。後者會意地點了點頭，拉開夾在腋下的公文包，從中取出一份帶有聯邦法院公正標誌百合花圖案的文件，恭敬地遞了過來。
「聯邦法院不會受理這種案子——」
安東尼奧惡毒地說：「否則，你一個子兒也拿不到。我寧願把所有財產全部送給聯邦政府，也絕不可能白白裝進你的口袋。如果你想得到它們……你知道該怎麼做。」
沒有比這更真實的了。
「事情的真相，當真是如你所說的這樣嗎？」
如果可能，他實在很想把安東尼奧的腦袋擰下來，挖開頭蓋骨，掏出腦漿，仔細打磨一番，裝在盥洗室里，當做自己的專用馬桶。
「她……居然選擇了逃跑？」
「你究竟要我怎麼說才相信？」
不知道為什麼，張奎山忽然有種想要伸手摸槍，再對準老猶太人腦袋扣動扳機的衝動。他頗為勉強地扭著嘴唇，卻沒有發出任何音節。
「我打算向聯邦最高法院提起上訴。你，企圖詐騙我的財產——」
他自言自語著，表情也變得有些恍然：「那個傢伙……那個叫做趙毅的小子……等等，她該不會……失蹤，該不會是因為他的緣故吧？」
老猶太人的目光有些疑惑。片刻，又恢復冰冷刻板：「古代中國有句話說得好——『坐地起價，落地還錢』。」
望著揚塵而去的車隊，張奎山無比暢快地啐了口唾沫，腦門上剛剛舒展開的皺紋，又迅速聚集到一起。
惱羞成怒的張奎山吼了起來：「既然把話說明，那我也可以告訴你——我很想要你的財產，所以才把女兒嫁給你。否則，你以為一個如花似乎的漂亮妞會白白躺到你的床上？你他媽的以為自己是誰？在女兒和財產面前
張奎山很不習慣這種咄咄逼人的談話方式。他沉下面孔，不無鄙夷地回諷：「聯邦福利局的體育彩票每期都有人中獎。那玩意兒的買中機率可是數千萬分之一。說到巧合，你覺得這又應該怎麼解釋？」
皺著眉，搖著頭，張奎山走到壁櫥前，拿出一瓶白酒，倒進杯子，正準備仰脖灌下，卻被懸挂在對面牆壁上的一張相片所吸引。
安東尼奧露出一絲殘忍的笑，說：「你已經收取了禮金，新娘卻在這個時候失蹤。當然，地球聯邦並不像泛聯合那樣，擁有奴隸或者妻妾之類的特殊保護法律條文。但不管怎麼樣，現在的情況是——錢裝進了你的口袋，而事情發展卻並沒有如我想要的方向進行。你難道……」
「這可不好說。」
「學院……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
水泥和「沙磚」搭建的高射機槍塔座，利用原有房屋為掩體，巧妙設置的各型火炮陣地，以輕型裝甲車為先導，在區域邊界敷設的大量地雷，還有一個個在炮射死角安裝好的火焰噴射口……所有的一切，使得這塊空曠的場地成為「安塔」市內的另類。
……
張奎山壓制著心頭的狂怒，還有本能的畏懼。他腦門上開始滲出汗珠。雖然，房間里開著空調，不冷，也不熱。
張奎山頗為不悅地攤開雙手，冷冷地「哼」了一聲，說：「連我都不清楚她現在的下落，又怎麼回答你的問題？」
「你媽個逼的——」
老猶太人乾澀難聽的聲音，在房間繼續回蕩：「我可以用這些錢買通聯邦警察，或者法官，也可以是國家權力機構當中，某個地位很高的傢伙。你可能被判終身監禁。或者，你也可以拿出同樣多的鈔票，去滿足他們貪婪的胃口。但我很懷疑你究竟會不會這樣做？要知道，我和你不同——我已經老了，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因此，我可以用所有的錢去做任何事情。如果願意，我甚至可能資助恐怖分子，讓他們用核彈毀滅幾個聯邦城市。哈哈哈哈……聽起來很瘋狂，不是嗎？但這並非恐嚇，也絕對不是虛張聲勢。當鈔票無法從這個世界上
「不，你沒有明白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這個該死的小婊子究竟在哪兒？」
這句話徹底惹怒了安東尼奧，他的臉色頓時變得一片赤紅。甚至就連頭髮也隱隱有著想要直立起來的趨勢。
說到這裏，安東尼奧似有似無地看了張奎山一眼，淡淡地說：「而你呢？你還能活很久，還有連我都感到嫉妒的漫長生命。你也不可能花光全部家產，用作在法庭和現實當中與我爭鬥的資本。我很了解你，也可以看透你的心——一個連女兒也可以出賣的人，其實非常珍惜自己的羽毛。你絕不可能以身涉險，也永遠不可能在危險的時候挺身而出……好吧！我無意評價你的性格，也不想像上帝一樣，充當人性善惡的審判官。我只要你的女兒！我只要張小嫻！之所以能夠坐在這裏，就是不想跟你撕破臉皮。」
區域擴大，意味著防線的延伸。作為必要的力量補充，駐守新明斯克市內的鐵衛軍數量，已經突破了五千。
張奎山冷笑著連連搖頭：「別忘了，這可是民主制的文明社會。即便你真的告上法庭，法官和陪審團也只會以新娘本人的意願為主。大不了，我把那五百億再還給你。」
安東尼奧微眯著眼，半低著頭，死死盯著坐在對面的張奎山。彷彿一頭鎖定獵物，隨時準備撲上去啃斷對方脖子的肉食巨蜥。
安東尼奧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彷彿被激怒的獅子在咆哮：「兩萬八百萬，或者三千萬。如果全部換成鈔票，這個數字足以買通上帝。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喜歡錢，他們會為此去做任何事情。包括……用最野蠻的方法，讓你從這個世界上永遠消失。」
張奎山靜靜地站著，雙眼眯成了一條縫，盯著在他面前還不到五米的安東尼奧，下意識地握緊右拳，又緩緩鬆開。
望著他滿是怒容的臉，張奎山只覺得有種無比滿意的報復心理：「所有地方都派了人，但他們什麼也沒有找到。」
「我已經說過——她不在這兒。真的！」
安東尼奧拎起拐杖，重重頓了頓地面，用明顯壓抑住憤怒的口氣說：「我剛剛和你談過訂婚的事情，第二天她就失蹤。這是不是太過於巧合？」
最後這三個字，像閃
馮談談的肩膀上，已經佩戴起一杠三星的上尉銜章。身為區域警備司令的他，是除趙毅以外，目前為止，在這塊地面上軍銜最高的人。
他臉上仍然帶著怒意，卻比來的時候消減了不少。而更多的面部表情，則是男人被女人拋棄之後，無法忍受的羞憤。
這種兇狠無比的表情，讓張奎山忍不住有些微顫——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件事？
……
話一出口，老猶太人的臉色驟然變冷。不等他開口，張奎山連忙用最陳懇的口氣解釋道：「她真的不在。從你要求訂婚的那天，我女兒就失蹤了。你可以搜查我的住宅，也可以用任何方法打探她的下落。我並沒有想要欺騙你的意思，但事情就是這樣。連我都在找她，真的！」
那是十年前，張小嫻剛剛取得聯邦國立大學金融貿易系碩士學位的時候，身穿畢業服裝的一張個人照。
「對！她討厭你！不喜歡你！」
「你想讓我解釋什麼呢？」
這個死不掉的老雜種，腦袋真的很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著猶太人血統的關係，他的頭部和身體看上去有些不成比例。簡單來說，就是上面太大，下面太小。當然，無論在任何時候，都沒有人對安東尼奧說起過這一點。可能有很多人對這個老混蛋心存鄙視，但正式場合下，所有人都會異口同聲稱讚他的智慧，以及思維敏捷——這大概也是碩大頭顱的唯一優點。雖然，它看上去的確體積驚人，如同一個在蔓藤上至少長了十年，布滿無數皺紋，表皮堅硬，又老又臭的南瓜。
「必須找到她！不惜任何代價——」
「你在威脅我？」
「當然，除此而外，還有更加文明的做法——」
「看來，我們仍然要返回最初的話題，繼續那種無聊的猜謎遊戲？」
「不，她不可能自殺。她一定躲在某個我還沒有注意到的角落裡……」
安東尼奧的眼睛，釋放出蛇一樣濃重的懷疑：「我們之間應該更加坦誠……好吧！想必你也明白，我很喜歡你的女兒，也願意娶她為妻。可問題是——她現在失蹤了。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
「最好讓你的人加快動作，再勤快一些。」
「我不想和你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