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一節 遺產
錫德里克臨死的時候說過：「這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不！你一定要聽——」
遺憾的是，思維的觸角根本無法進入這東西的內部。僅僅只能在外圍形成包裹后，便再也突破不了宛若堅壁的核心。
趙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別做夢了，我不會幫你逃走的，更不可能放了你。現在，你就是我的貨物。」
這比任何刑罰都要殘酷。
「嗯！」趙毅點了點頭。
他從各種渠道拚命搜集錫德里克的所有信息。得知對方在昆泰沙星球被抓后，他主動來到這裏，懇求得到對錫德里克的審判權。最終，這個男人完成了自己的承諾——以法官身份，判處錫德里克黑獄永久囚禁。
趙毅皺起了眉。他實在很難相信，這是一個將死之人所謂的秘密。
餓到極點的人，就是魔鬼。
突然，錫德里克也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力量，聲嘶力竭地狂吼道：「求你了。這是我第一次想要把心底的秘密說出來。滿足我的心愿好嗎？」
作為擁有五階異能的「智慧」進化人類，趙毅的精神能力很強。發散開的意識能量籠罩極限可以達到半徑五十多米範圍，並非什麼難事。
當然，這僅僅只是在幻想小說中才會存在的場景。控制和誘導完全不同。它需要龐大的能量為依靠，短時間內的控制也許並不難。但是長達幾個小時、幾天的思維控制，卻是任何精神強者都無法做到的事情。
無意識的發力，把捏在手中的心臟完全擠爆。頓時，一顆乒乓球大小的扁圓形物體，赫然出現在他的手中。
就在他感到意識能量逐漸弱化，無以為繼的一剎那，從晶石中發散出來的龐大能量，使得他這條近乎乾涸的溪流，徹底變成波濤洶湧的江河。
不僅如此，為了不讓這傢伙輕易死去。法官甚至變賣全部家產，用所有的錢給錫德里克做了一次高規格的全身改造。改造的結果是令他變得更強，也更加能夠接受酷刑折磨，越發不容易死去。
然而，能量擴散是一回事，想要以籠罩範圍內的每一個對象思維為節點，單獨進行潛意識的誘導，則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那麼……能幫我個忙嗎？」
試想一下，當人類社會的最高統治者的意識被完全控制，成為某人掌中能夠任意驅使棋子的時候。世界，會是什麼樣子？
錫德里克急切地哀求
殘破的屍體依然懸挂在牆上。肆無忌憚的老鼠們開始圍聚過來，興高采烈地啃食著對於它們來說鮮嫩肥美的腐肉。
活吃兒童心臟。
「吃東西的感覺，真舒服。」
趙毅憐憫地看了看他，搖頭道：「我不會動手的。儘管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但是向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人下手，這種事情我做不出來。」
趙毅輕輕撫摸著冰涼的晶塊，眼裡滿是感慨。
錫德里克一楞，隨即眼角的凹痕間，慢慢滑落出幾滴渾濁的淚水。
儘管身體虛弱，可是錫德里克眼中的期盼越來越甚：「求求你，只要幫助了我，你會得到報答的。」
按照他的說法，這是一塊能量核心。
「你的腦袋不值錢。」趙毅譏諷道。
趙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言。隨即按照對方的要求，撕下吊懸在其膝下的白色韌帶，把兩根互不相連的脛骨從中段纏繞起來。很快，一個不太規則，卻有著明顯外觀的人骨十字架，赫然出現在他的手中。
咽下口中最後的巧克力液，錫德里克那張滿是爛肉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莫名的期望：「你，你是聯邦軍人？」
不管究竟是真是假，滿足死者的最後願望，總是必要的。
它的外觀，很像是一顆鑽石。光滑的表面上緩緩滑過尚未凝結的血液，折射出一層詭異無比的潤紅。
騙取痴情女子財色后，又把她們賣到妓院，成為替自己賺錢的工具。
「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活不了多久了。」
誘拐十歲左右的少年，剝下他們的皮膚做成昂貴的工藝品換取金錢……
錫德里克臉上絲毫沒有痛苦的表示。相反，卻顯出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狂熱。
想到這裏，趙毅嘆息著搖了搖頭：「想說什麼就說吧！為你曾經所做的一切，懺悔吧！」
他的肋骨與鎖鏈相連。猛然發力之下，竟把骨頭硬生生地活活別斷，倒插進入肺部。
如此瘋狂的念頭，連他自己都覺得嚇了一跳。
在黑獄，有人會按時給他注射營養液。但是，從來不會給他一塊食物。
一樁樁，一件件，即便是趙毅這個自認為見慣世界上最血腥撕殺的軍人，也隱隱有種想要殺人的衝動。
「不客氣。」
他本能
錫德里克只所以沒能發現其中的異常，是因為他的異能強化程度不夠。沒有進化點，自然不可能擁有趙毅這般強大的探索意識。
見狀，趙天於心不忍地轉過頭去。他狠狠咬了咬牙，將蘊力待發的右手運勢成爪，猛地直插進入對方的胸膛。把一顆帶有溫熱，尚在跳動的鮮活心臟生生拽了出來。
錫德里克毫不在意對方的態度：「求你，給我一次做好人的機會。要知道，這可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把屬於自己的東西饋贈給別人。」
「同花順II號」已經進入返回AG64的航程。坐在寬敞舒適的軟椅上，趙毅一直在仔細研究著手裡的晶塊。
同時對五百人的思維意識進行影響，或者操縱數十艘戰艦，已經是趙毅的極限。如果不是在非察覺狀態下，他根本不敢對探測目標進行的心理干擾。一旦潛在誘導被抗拒或者排斥，因此引發的數千道獨立意識，產生的能量震蕩足以把他當場擠壓撕裂成為骨渣和肉末。
「我沒興趣再聽下去。」
「兩根骨頭而已。如你所願——」
從心臟里拿到晶塊的時候，趙毅同樣認為：這僅僅只是一塊頗為華貴的寶石而已。因此，他只是將之鑲嵌在項鏈上，當作隨身攜帶的紀念品。
「我沒瘋。我很正常。」
「挖出我的心臟，它就是你的。」
「根本洗不了。」
錫德里克慘笑著把身體猛然用力一轉，只聽到幾聲清脆的裂響。大團的血沫從其口中無法遏制地倒湧出來。
錫德里克強咽下一口湧上來的血沫：「被捕入獄前，我曾經做過一次精密的心臟縫合手術。我把我最珍貴的寶貝藏在了裏面。知道是什麼嗎？哈哈哈哈——一顆精密無比的能量核心。」
「平民……」
趙毅絲毫沒有阻止它們的意思。只是斜靠在牆角默默地看著這一幕。口中喃喃地重複著兩個簡單的字。
這也不難理解他為什麼會如此變態，為什麼會殺那麼多的人，為什麼會成為所有人都畏懼萬分的魔鬼。
奄奄一息的錫德里克含糊不清地說道：「我只想在臨死前做一次好人。真的……」
既然看不明白，那麼就用意識進行內部探測。
任何一個神智正常的人，都不會捨棄自己身上的器官。只有那些無法分辨
他沒有在這陌生的東西上耗費太多的時間。雖然，這是錫德里克用心臟來藏匿的珍寶。
控制，那可是更高級精神強者才能擁有的技能。這種意識概念僅僅只存在於理論階段。畢竟，就目前人類社會中已經出現的異能者而言，絕對控制個體思維這種事情，還從未有過具體案例。
他一定是瘋了。
平民也是人。
人腦終究不是機器，再偉大的強者，腦域也有無法承受的極限。一旦超越那條無形的邊緣，所有的一切都將崩潰。只留下永遠無法消除的貪婪和野心，在茫茫宇宙中再次尋找新的寄主。
可是他至死也沒能弄明白，藍色晶體究竟有什麼用？
望著手中浮泛出幽藍光澤的晶石，趙毅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驚訝和狂喜。
腿骨？
「雖然，雖然你不是神職人員，卻是我自從被關押在這裏以來所見過最好的人……對了，剛才你好像說過，我是你的貨物？這麼說，那幫傢伙把我拍賣了？」
錫德里克如釋重負地笑了。他明顯感到死亡的臨近：「現在，我……我再告訴你第二個秘密。其實……我真正的身份，並不，並不是人們想象中的那樣。我並非天生窮凶極惡。我，我是一個……一個，私自潛逃的……工業……平民。」
「先，先說第一個秘密。」
「我也不知道。那是我從一名考古者手中搶來的戰利品。這東西實在太精密了。其構成成分遠遠超出了目前的科技水平。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是從何而來。但是我敢用腦袋擔保，它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最神秘、最強大的存在。」
「平民……」
小心翼翼地把藍晶塞入懷裡，趙毅凝重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隱隱的快意。
「噗——」
人死如燈滅。即便是作惡多端的兇殘之徒，恐怕也只有在臨終前的一剎那，才會真正感到後悔和絕望吧！
「是的。」
審判錫德里克的法官，本身也是一名受害者。他來自泛聯合，是一名擁有刑律資格的小貴族。
「你是個好人……做為報答，我想告訴你兩個秘密。」
「叮咚——」
「我說了……那東西……是你的。」
……
「你這種人，死了也是多餘。」
相比第一個秘密，錫德里克臨死前所說的最後一句話，才真正令趙毅感到震撼和
他曾經對著被錫德里克殘殺的妻女遺體痛哭發誓：「一定要讓這個卑劣的惡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思考和意識搜索，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
「能量核心？那是什麼東西？」
「嗯？」趙毅有些疑惑。
幾個小時過去了。該說的話已經說完。只是，其中的內容足以讓最善良的聽者毛骨悚然，繼而憤怒得忍不住把面前的懺悔者碎屍萬段。
趙毅擦了擦衣服上沾染的污垢，頭也不回地轉過身去：「如果你真的有心悔改，下輩子投胎轉世，最好不要繼續做人。」
這就是思維疲勞帶來的後果。人類不是機器，永遠也不可能像電腦一樣能夠無限複製。因此，即便是在意識誘導的情況下，其效果只能是某一部分干擾強烈的人群所接受。其餘的部分雖然或多或少會受到影響，但是實際效果卻遠遠沒有前者那樣明顯。
「沒關係！我幫你——」
面色蒼白的錫德里克大口喘息著，由於幅度過大，捆綁在其身上的鐵鏈也被拖拽的聲響連連：「殺了我，撕開我的胸膛，挖出心臟。你就能看到一切。」
這絕對不是什麼普通的寶石，而是一塊以晶石狀態存在的能量增幅器。
這就好比你同時在數百張白紙上作畫，雖然內容一樣，但是完成後的作品，多少總會有些差異。而且，絕對找不出兩張完全相同的畫。
良久，沉默中的錫德里克再次抬起了頭。
直到現在，他終於有些明白錫德里克究竟想幹什麼。唯一需要的，僅僅只是證實。
「……謝謝你。」
「這塊藍晶，的確是真正的寶貝。用價值連城來說也毫不為過。」
他連一秒鐘也不想多呆。他也開始對這種散發著惡臭的環境感到厭倦——這裏根本么不可能存在桑貝所說的「財富」，只充斥著罪惡。
「扒開我的心臟……心臟，就能，就能看到那神秘的寶物……」
「錫德里克說的沒錯，你的確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趙毅把手中的人骨十字架用力插進旁邊牆壁的縫隙，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說完了嗎？我要走了。」
情緒激動的錫德里克說話都覺得困難：「既然如此，求求你，最後幫我一次。請你拿著這個十字架，充當我最後懺悔的傾聽者吧——」
「你的心臟？」
極度衰弱的錫德里克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謝謝你所做的一切。我知道自己惡貫
他，也是一個平民。
這究竟是什麼？
「把我的兩條腿骨拆下來。求你！」
至少，他能夠在臨死前懺悔。
細細端詳著手中的物體，趙毅將大腦中的思維意識慢慢擴散開來。
現在他懂了。這東西的確價值昂貴，甚至應該說是價值連城也不為過。
可是，自己顯然「賭」輸了。這二十萬……根本不值。
在最原始的慾望控制下，魔鬼敢做任何事情。
「謝謝！現在，請用我大腿上殘留的筋絡，把兩根骨頭交叉捆綁在一起。」
他突然發現：一道如同洪流般強烈的能量，正從手心裏逐漸發散開來。而它的源頭，正是那顆從黑獄惡盜錫德里克心臟中取出，已經被自己嵌入一條銀質項鏈，當作掛墜使用的碩大藍色晶石。
昆泰沙星球沒有法庭，也沒有審判官。可自從錫德里克被抓住之後，一切都改變了。
趙毅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只見錫德里克的膝蓋以下，兩條被老鼠啃食得沒有多少殘肉的骨頭赫然裸露著。尤其是被污水浸沒的最下端，已經變得一片烏黑。
看穿了趙毅內心疑惑的錫德里克凄然苦笑，說：「我不過是想在臨死前，完成一個未了的心愿罷了。在你之前，我曾經向另外三個人提過同樣的要求。第一個和第二個都對我置之不理。第三個人和你一樣，也說我是個瘋子……咳咳……呵呵，清醒與否，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趙毅木然地站在那裡，手中纂緊的心臟上，不斷溢出點點鮮血。它們順著手指流淌到背面的最低點，又從那裡緩緩匯聚到一起，滴墜向黑暗平靜的水面。
這簡直就是上天賜予自己的神物。有了這東西，他敢於面對任何人。因為，這種能量提升的幅度實在太大，根本不是簡單的部分相加。而是成百倍、千倍的循環增長。他甚至覺得：自己發散的意識能量不僅僅只是能夠作為潛在的誘導。而是可以直接對某人進行面對面的控制。
最初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只覺得他有些可憐。然而，現在對他的感覺，已經發展到了厭惡。
趙毅淡淡地搖著頭，聲音無比冷淡：「你一定會下地獄。如果，這世界上真有地獄的話。」
趙毅不再堅持。他彎下腰，抓住腿骨末端的突起用力一別。只聽得兩聲清脆的裂響，粗如嬰臂的狹長脛骨已經脫離了膝關節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