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五節 異數
畢竟，只有用這樣的方法，才能讓AG64號星球的發展，與趙毅之間徹底撇清。特別是在軍部和聯邦民政部門的檔案記錄里，那裡仍舊還是一顆完全被黑幫和海盜所把持的貧瘠星球。除了幾個礦業公司對其表示出興趣，並且投資興建了一定程度的收益項目外，那裡所有的一切，都和原來一樣沒有得到任何改變。
平民！
「將軍，我……」
「媽的，跑！再接著跑啊——」
這時候，一輛塗有「警察」字樣的裝甲車，也從街道對面斜衝過來。站在車頂的一名特警平端著粗大的警具發射器，扣動扳機的瞬間，一張帶有弱效刺激的電網，也從槍口猛然噴出，在彈頭的牽引下，瞬間擴張成為近五平方米左右的繩圈，把慌不擇路的逃亡者死死裹在其中。
不可否認，大移民時代的確造就了人類歷史上新的文明，但是各種新的問題也隨之而來。別的暫且不論，單就姓名來說，就足以混亂得讓人想要發瘋。
他在明目張胆的說謊。
可是，最後的那幾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感覺，就好像一是終老即逝的人，正在安排後事……
以資產的多少來衡量個人對社會的貢獻程度。這是GOD黨，也是聯邦第一大黨對民眾的統治手段。在這種典型的金字塔狀結構下，多達億萬的平民屍骨，撐起了整了人類聯邦。
「嗖——」
「人命？哈哈哈哈——」
指著地上半死不活的逃亡者，警長不無譏諷地嘲笑道：「你知道他是誰嗎？這傢伙不過是一個在股票交易所輸光全部家產，連飯也吃不起的可憐蟲。按照相關條例，他已經不再具有公民的身份的權力。當然，聯邦政府是仁慈的，對於這種社會的渣滓和寄生蟲，呀留有一條還算不錯的後路。他必須被流放到最偏僻的星球上成為工業平民，用挖掘到的礦石資源來補償政府的善舉。可這傢伙偏偏不識抬舉，竟然在押解途中逃跑。嘿嘿嘿嘿！就算把他當場擊斃，也是在法律允許範圍內的正常行為。」
聽完張小嫻的解釋，馮談談不禁皺起了眉頭：「繳稅？繳給聯邦政府？」
叫罵和哭喊已經漸漸遠去，而趙毅卻仍然站在原地，茫然地望著早已不見蹤影的警車。
可是，身為聯邦軍的上將，他又為什麼要這樣做？
用句流行的話講，陳昆應該屬於那種閑得蛋疼的人。
「我用提前鋪設的潛伏情報網查過，這次是冥王星民政部門提出行政審核意見。最遲三個月，評審核查團就會抵達AG64。對新明斯克市的發展情況進行全面評價。一旦審核通過，星球守備區也將被列入征繳稅金的正式管領區域。也就是說，我們口袋裡的錢，有相當一部分，必須以稅收的方式進行繳納。」
遺憾的是，盯上他這個位子，恨不得讓他立刻下台的人實在太多。五百萬虛帳的後果，是陳昆被上司狠狠踢回了家，老老實實坐一個被老婆每天虐待的三好男人。
至於趙毅這個有著「區域守備官」之名的聯邦軍上校，手上擁有的實際兵力僅不過數千。除了簡單的輕武器單兵裝備外，他甚至連幾十艘戰艦的艦隊都無法整合。
「你說的沒錯。」
平民……也許，這正是將軍沒有對自己採取動作，而是放任自流的最主要原因吧！
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這都只是一個人類社會發展里程中的小插曲。然而由此引發的後果，卻是讓那些貪婪的官員從貧瘠的乾星上，開始聞到了錢的氣味兒。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際，懸浮車前突然衝過一個黑色的人影。趙毅來不及多想，連忙下意識地把方向用力打橫，同時狠狠踩下腳邊的剎車。在電子發生器與能量對流裝置的刺耳碰撞聲中，整個車體被硬生生地滑到了路邊，激起一陣嗆鼻的灰塵。
這就是主管賭場生意帝福尼的口頭禪。
聽完趙毅的解釋，周以銘一言不發地吸著夾在指縫中的香煙。直到殘剩的部分全部化為灰燼之後，這才抬起頭，用頗為感慨和複雜的眼神看了過來。
遺憾的是，陳昆三件事什麼也沒有撞上。在組長的位置上已經整整呆了十年。雖然隨時手捏兩塊錢，心懷五百萬，可他卻一次彩票大獎也沒中過。至於死老婆……按照他的日常觀察，家裡那位黃臉婆的生命力還異常旺盛，每日里能吃能睡，興趣來了還會把自己拖過去悶在被窩裡暴打一頓，然後兇狠異常逼迫自己滿足她空虛的身體……種種跡象都表明，「死」這個字，離那位身體健壯的女士實在太過遙遠。
他們罪不至死，可是他們卻過著比死還要
「知道嗎？你應該是一名優秀的戰艦指揮官。而不是在某個貧瘠星球上成為碌碌終老的守備官員。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沒能堅持己見，把你留在『希望之光』直轄艦隊擔任指揮官。而是對楊書臣和葉翰那兩個混蛋做了讓步，讓你去AG64擔任什麼見鬼的守備職務。在那種地方，你只會虛耗時間，不會有任何作為。」
每天，都有多達萬計的平民悲慘的死去。也有數量更多的平民，從各個行政星球上集中押往偏遠的資源產地。正是在這種密集的人口補充下，聯邦政府才得以擁有足夠的資源進行發展。培養人、失業者、破產者、戰俘……所有的一切，都是平民的最佳來源。
他覺得，周以銘一定是察覺了什麼。可是，卻沒有對自己有所動作……這讓他實在有些困惑。
幾名荷槍實彈的警察從車上走下，一邊罵著，一邊高高輪起槍托朝逃亡者身上亂砸。被電流麻痹的逃者根本無法動彈，只能任由對方肆意凌虐，在神經的作用下，本能地抽搐著身體。
公民和平民，僅僅只有一字只差。可是其中的區別，卻根本無法用簡單的語言道清。
話一出口，一名叼著香煙坐在裝甲車上，左臂還佩有兩星標誌的警長走了過來。瞥了一眼他肩膀上的校官徽章，用頗不耐煩的口氣說道：「上校，這可不是你該管的事情。」
「孩子用不著你操心。聯邦政府會把他們養到成年。到時候，一樣也是兩個卑賤的平民。走！把這傢伙押到機場，我們快趕不上運送平民的航班了——」
有官就有錢花。似乎已經成為所有聯邦人的共識。陳昆也不例外。儘管職位很小，但他還是撈到了一個打著「經濟考察」為名的公費旅遊機會。至於目的地，則是被網路近期盛傳為度假聖地的乾星。
她早已預見到會有這麼一天，也提前利用各種已知數據編造了完美的說辭。為的，就是想要繼續迷惑聯邦政府和軍方高層。不僅如此，甚至就連近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觀光區，也被冠以「火炬」礦業公司某高層的私人財產之名……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這些事情都和趙毅扯不上半點關係。
在疼痛的刺激下，被提扭上車的逃亡者已經恢復了少許神智，他
……
「不，我不是平民，一定是人口審核委員會弄錯了。求求你們，別把我送到那些遙遠的星球。我還有兩個孩子，我得養活他們啊——」
俗話說得好，世間男人最幸福的，莫過於三件事——陞官、發財、死老婆。
趙毅張了張嘴，最終卻什麼也沒能說出來。
說著，周以銘隨手遞過一份蓋有行政星管理中心標誌的公函，雙手交叉在胸前，久久地看了看他，慢慢地說道：「記住！不管你曾經做過些什麼。我只希望你能答應我兩件事。首先，無論在任何時候，你都必須是一個稱職的聯合軍人。其次，必須憑著良心做事……」
沒辦法，AG64本來就是工業平民的放逐之地。只要稍微有點頭腦的公民，誰也不會跑到那種鬼地方去送死。
在酒店和美女狂野的糾纏了三天，陳昆覺得自己整個人像虛脫一樣，連走路的力氣也沒有。就連去餐廳吃飯，都是飄著去的。
儘管如此，在AG64觀光區的公費旅遊的陳昆，還是感受到了一個男人應該享有的真正幸福。
暴怒的警長高高輪起手中的鐵棍，朝著男人的臉上重重猛揮而下。清脆的皮肉撞擊和慘叫聲中，男子的面頰頓時凹了半邊。幾顆混雜著鮮紅液體的牙齒碎片，也從嘴角不受控制地蹦脫出來。
顯然，實施欺騙的效果非常不錯。不過，任何事情都有例外。就算周以銘相信這番話，可是GOD黨的上層官僚呢？那些過路刮皮，連賣血者都要徵稅的傢伙，可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名義上是聯邦政府。實際上就是冥王星行政部門的官員們中飽私囊——他們背後站著的，是GOD黨。那些傢伙對錢這種東西無比敏感。總而言之一句話：他們眼紅了，想要得到本不應該屬於自己的東西。」
殖民基地的中央控制室里，趙毅、張小嫻和馮談談三人，望著面前那份剛剛從星際移民署轉發過來的《征繳審核建議書》，眼裡滿是冷峻。
他敢肯定，自己在AG64號行星上的舉動，周以銘肯定有所察覺。然而，其態度似乎是隱隱在默許，又好像是已經認定了現狀。否則，也不會就行政審核一
「雖然我們同屬聯邦專政機關，可我還是要說一句：尊敬的上校，你實在太幼稚了。」
當然，說這話的前提，是他仍然保持男人之身，而沒有被變性人集團抓住，割下胯下那兩團男人才有的圓形突起。
「住手——」
賭場並沒有把事情做絕。他們甚至幫陳昆買了一張返回行政星球的單程船票——把人逼死，對誰都沒有好處。與其把一個什麼都沒有窮鬼留在AG64要飯，不如讓他回到自己的世界里，更社會和政府增添更多的困難。
趙毅忽然覺得，開始有那麼一點點能夠理解周以銘所說的話。
「我們有麻煩了——」
美女！數不盡的美女，像海洋一樣密集的美女，徹底把他包圍。幾乎快要透不過氣。
這是一種赤裸裸的欺騙手段。所要應付的對象，就是聯邦上層那些看見錢就和蒼蠅見血般的貪婪官員們。其中，尤以GOD黨的D員為甚。
警長彷彿是聽到了最可笑的笑話，站在旁邊的警察們也肆無忌憚地狂笑起來。
趙毅上前一步，橫攔在地上的逃亡者面前，毫不客氣地說道：「把人抓住也就是了。鬧出人命，對誰都沒好處。」
趙毅默默地嘆了口氣。他本以為，被追捕的對象只是一個可憐的小偷。沒想到，卻是一個無法控制自己命運的人……
「帝豪」賭場里的氣氛，的確有種讓人想要跳進鈔票堆里肆意揮舞的衝動。「巴登巴登」大門前那一連串贏過大獎的人名，也足以讓所有觀者為之瘋狂。很自然的，陳昆的腳步剛剛邁進賭場的一剎那，他已經從懷裡摸出支票簿，在上面寫下多達五百萬聯邦標準通用貨幣的數字和自己的簽章，向迷人可愛的兔女郎兌換了一大堆五顏六色的籌碼后，奮不顧身地撲進了金錢的撈取大軍……
在趙毅的印象當中，周以銘屬於那種非常鐵腕的軍人。但是現在……他對自己的態度，顯然有些曖昧。尤其是之前的那番話，更是非常值得推敲……
答案，究竟是什麼呢？
平民，工業平民……
特立獨行是人類的優良品質。這種行為在移民身上也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揮。用各種物體、地名、性別，甚至稀奇古怪想法作為姓名的人，在聯邦人口普查總署的資料庫中，多得讓人頭皮發麻。但不管
賭場，是新明斯克市的另外一大特色。被美女安撫過空虛心靈的陳昆，很快又把目光盯上了這裏。
他不希望自己一手創造的財富，拱手交給其他人。
「我是一個傳統的軍人。對於權力，也沒有什麼慾望。不過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奇怪。軍人和政治明明是兩種東西，卻偏偏要被強行合併在一起……呵呵！怎麼說呢？有時候，我最大的願望，其實就是脫下這身軍裝，到某個偏遠的星球上安安穩穩過一輩子……」
輸掉的五百萬都是公款。就算不吃不喝，陳昆至少也要五十年才能湊出這筆錢。不過，對於頭腦精明且身在官位的他來說，隨便做幾次假帳，就足以補上這次的虧空。
人生就是如此奇妙，當年躊躇滿志準備用所有的一切，去博取最輝煌未來的時候，殘酷的現實總會用一根稚嫩無比小腳趾頭，輕而易舉的把你踩翻、踢倒。
……
第二天凌晨，當蓬頭垢面的他從賭場里走出的時候，不僅口袋裡身無分文，甚至就連擺放在酒店裡所有的私人物品，也都全部屬於賭場。
「最遲兩個月內，行政評審團就會抵達AG64進行相關調查。別讓這些傢伙抓到什麼把柄。否則，一旦把AG64定為徵稅星的話，你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大大的贏上一筆錢，然後走人。這就是陳昆簡單而純潔的理想。
「混帳，給老子閉嘴——」
趙毅不是那種愛心泛濫的人。可是他此刻卻覺得，自己似乎應該做點什麼。
在身份證明的照片里，這個身材肥胖，滿臉疙瘩，眼睛彷彿從來沒有睡醒，隨時都眯成一條縫的傢伙，讓人看了就覺得很不舒服。個人名片欄里最上方，有這麼一行醒目的大字——「GOD黨木星行動委員會公路局水電處政務科保安股維修保養組組長」。
返回宇宙港的路上，趙毅一直在苦苦思索周以銘所說的話。
……
「我們只需要利潤。至於麻煩，它們應該屬於聯邦政府。」
見狀，趙毅忍不住推開車門走來。伸手將幾名警察攔住：「夠了！再打下去，他會被你們活活打死的——」
雖然繁瑣，雖然拗口，雖然看上去實在令人感到頭暈眼花，但這卻說明了一個不容忽視的道理——陳昆，多少是個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