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書院桃花分外紅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交鋒（六）
蘇錦暗嘆唐介不智，到了這個時候，聰明人應該當機立斷拿問這兩人才是，或許不是唐介不智，而是他們對自己的仇視之心甚篤，實在不願意就此承認失敗。
「教席先生的名字嘛……好像是姓……唐……不不……姓楊。」黃二狗邊瞄著戚舜賓的臉色便試探性的敷衍。
唐介面色一紅，無語以對，蘇錦看著他的樣子，心中慨嘆不已，這便是大宋的官員，而且還是執掌一府之地的父母官，這樣的人若是遍布大宋，該是多麼恐怖的一個場景。
蘇錦淡淡地道：「賞賜就不必了，在下只是為了自身的清白不得不為之，若是任由事態發展，在下此刻怕是已經呆在府尹大人的大牢里了。」
錢黃二人點頭道：「確實記不大請了，只記得是個穿黑長衫，留三縷鬍子的老先生。」
「理所應當，份之所為，蘇學子若無其他疑問，本府看還是按照王爺的吩咐請走先皇靈位，各安其事如何？」
但此處不是大發雷霆的時候，須得趕緊將此事了解，以免牽扯更多，於是微微向唐介點點頭。
至此水落石出，錢狗剩和黃二狗兩人冒充書院學子鬧事，混淆官府視線，嫁禍於蘇錦等人已經是事實。
圍觀百姓紛紛指責錢黃兩人前後矛盾，作風無賴，更有家住東城的百姓已經認出了這兩人。
戚舜賓微微點頭，樣子嚴肅誠懇，頓時給了黃二狗信心，他肯定的道：「姓楊，絕對姓楊。」
蘇錦沒動身子，看著唐介道：「在下還
錢黃二人兀自狡辯道：「年月太久，實在是記不清楚了。」
蘇錦道：「此次在下等為人所嫁禍，但我于那黃二狗錢狗剩等人素昧平生，平時連面都沒見過，此番嫁禍必有隱情，希望大人能查出幕後主事之人，揪出元兇給我等一個交代。」
唐介轉身喝道：「快去放了關押的學子們。」
眾人嘩然，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著戚舜賓，沒想到看上去老態龍鍾嚴肅木訥的戚舜賓居然也會耍心眼玩手段，用言語設了個套兒引得錢黃兩位往裡鑽，居然連在場的所有人都騙了過去。
唐介皺眉道：「不見得有什麼幕後之人吧，依著本府看，定是這兩人平日遊手好閒，受到官府的多次呵斥和打擊，此番藉著此事來起鬨報復。」
蘇錦嘴巴張的都能看見喉嚨深處的垂體了，半晌合不攏，心道：這老貨，還會玩這一手。
「既如此，希望大人能早日查明實情，需知大人內應天府百姓之父母官，我等的冤屈只有請大人來洗刷了。」
「說的倒也是……」
蘇錦知道此事根本就不會有結果，他提出來只是警告滕王唐介之流，自己不是傻子，知道有人在後面搗鬼。
蘇錦傻了眼看著戚舜賓心道：你這是來幫忙的還是來攪局了啊？居然提示他們答案，真是莫名其妙。
錢黃兩人指天畫地賭咒發誓道：「確然認識，否則天打雷劈，萬世
戚舜賓呵呵笑道：「兩位信口雌黃，居然也敢指天發誓，也不怕天罰；這楊慎之先生確實曾在我書院任教席一職，不過卻於二十多年前便英年早逝，一代俊傑早早辭世，老夫甚為惋惜；二十多年前你等怕是尚在襁褓之中吧，怎會親聆楊夫子教誨，分明就是在撒謊，至此當可判斷你二人根本沒有進過我應天書院讀書，你等一切行為，當與書院無涉。」
「那穿藍袍子的不是月月帶人來收盤子費的壞種么？」
蘇錦抱拳還禮道：「好說好說，那還不命人去放人么？」
錢狗剩點頭附和道：「是姓楊，我也記得。」
唐介見形勢越來越對蘇錦有利，心裏如何甘心，原本第一個問題已經可以判斷這兩人是假冒的學子，但他還是決定包庇這兩人，於是道：「肅靜，肅靜，話還沒有問完，你們就在此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那又怎樣？這也不能說明人家沒上過書院讀書啊。」
唐介猛然想起自己手裡還攥著書院的四個學子，他們的罪名可不是這次能洗清的，本來已經陷入全面被動，蘇錦一提這四個人，唐介的腰板子又直了起來，臉色也變得嚴肅剛正起來。
蘇錦心道：這簡直就是後世的人肉搜索啊，這兩貨肯定是禍害了不少人，才惹得很多人都認出了他。
「蘇錦啊，事情既已了解，就不必再深究了，連府尊大人都向你致歉，我看此事便到此為止了吧，你這便將太祖爺靈
戚舜賓依舊愁眉苦臉的一副模樣，彷彿此事與他無關一般，看著蘇錦和眾人的表情，戚舜賓心裏微感得意：你們這幫猴崽子，當老夫老了不成，老夫六十年風風雨雨，什麼沒見過？只是老夫不說罷了；我玩手段的時候，你們這些人大部分還不知道在那個角落冒煙呢。
戚舜賓忽然開口道：「兩位公子說的那位可是教授《中庸》之科的楊慎之先生呢？」
戚舜賓無視蘇錦『幽怨』的目光，捋著鬍子道：「兩位當真認識楊慎之？教《中庸》科目的楊夫子？」
唐介雖不情不願，但這件事已經無可爭辯，再強挺下去，於事無絲毫益處，反倒惹人懷疑；唐介看向滕王，用眼神徵詢滕王示下，趙宗旦面色鐵青，心情惡劣，這些人辦事不力，一再地讓蘇錦鑽了空子，實在叫人惱怒。
蘇錦翻翻白眼，這謊話扯的有鼻子有眼，說的跟真的一樣。
應天府的百姓們在這一點上比廬州府差的太遠，廬州雖小，但百姓們的精氣神還在，而應天這個地方，雖然繁華興盛，但大部分人卻是一幫苟安之眾，已經被某些人盤剝調教的幾近麻木了。
「怎會認錯，老子恨他恨得牙根癢，每次來收了錢不說還將小店內夥計大罵呵斥一番，臨走還順手牽羊拿些物事，化成灰我都認識這狗日的。諾你看他下巴右側的那個大
蘇錦冷眼看著這一切，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便如看一場鬧劇。
「我呸！這兩個狗雜碎要是讀過書，老子就是狀元了，就他們那德行，書院能收他們？沒得玷污了先皇賜予的牌匾。」
「是么？這麼遠，別認錯了，冤枉了人。」
錢黃兩人大喜過望，沒想到這老頭還真夠意思，自己將名字說了出來，也不知道是他傻，還是故意為之，於是連連點頭道：「就是他，就叫楊慎之，你這麼一說我們就想起來了。」
「既然大人認同你們所說的年代久遠記不得日子云雲，那便請你們回答第二個問題吧，我只希望別什麼都用記不得來搪塞，若是如此還問個什麼？」
但流言不足為證據，蘇錦敢打包票，此刻他若請這些議論紛紛的百姓們作證，定然沒有一個願意冒頭；在一起起鬨議論可以，但是要單獨出來作證，那是需要勇氣和擔當的。
錢黃二人面如土色，不住高呼：「冤枉啊，大人饒命，小的們有下情回稟。」
一名捕快應諾一聲，飛快跑出人群前去放人，唐介笑眯眯的道：「蘇學子聰明才智高人一等，此番自證清白令人佩服，本府也要感謝你讓我免於受奸人蒙蔽，本府將會賞賜與你，希望應天府百姓人人如蘇學子這般嫉惡如仇細究黑白，實乃百姓之楷模。」
蘇錦冷笑道：「適才信誓旦旦的也是你們，此刻推說記不清的也是你們，嘴巴兩層皮，黑白都是你。」
蘇錦很清楚這兩人根本就
唐介豈能容他們說話，一說話事情便要牽扯更多的人了，大喝道：「帶走，若再鴰噪，打爛他們的狗嘴。」
蘇錦瞟了一眼被晾在一邊許久的滕王，平靜地道：「未知王安石等四人此次是否能請大人一併放歸呢？」
唐介乾笑一聲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但你既然有此要求，本官便細細審訊一番便是，話說回來，此乃猜測，沒有證據佐證，任何猜測都不能成立。」
錢狗剩罵道：「操你奶奶的，老子們為你們背黑鍋，你們背後……」話說了一半，便被宋捕頭一個大耳光扇進肚子里，接著兩人便被堵上了嘴巴，拖死狗一般的拖進衙門裡。
「來人，將這二人拿下收監，本府當重重治罪。」唐介大聲喝道。
唐介堆著笑臉道：「請講。」
衙役們虎狼一般湧上前去，鐐銬鐵鏈嘩啦啦亂響，將二人拿下，押了便走。
蘇錦笑道：「姓楊，名字定然是記不清了？」
蘇錦哈哈大笑道：「這個理由恕在下不能相信。」
人群嘈雜議論聲入耳，錢狗剩和黃二狗兩人的真實面目被眾人一步步的揭開，不時有人增加些新的爆料，完善著這兩人的資料。
唐介倒也光棍，上前給蘇錦作了個揖道：「本府受這幫奸人蒙蔽，差點錯拿了好人，本府當眾向你致歉，拿進去的學子們即刻便釋放，為表示歉意，本府還將告示全城，為諸位洗脫罪名；今晚本府設宴款待諸位，以示歉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