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慘勝
見得蘇牧如此，高慕俠幾個自然安靜了下來，只見得蘇牧在陸青花的攙扶下，緩緩走到北玄武的面前。
「幹得漂亮。」
燕青早已見慣不怪，那玉瓶葯散還在他的身上，因為北玄武毒發之時會完全喪失清醒，彷彿變了一個人一般，根本無法之行服用藥散。
但見北玄武受蘇牧這一掌的衝擊，竟然後退了半步。
這話剛說完，二人又接了一掌，此次兩隻肉掌卻結結實實地對接在了一處，蘇牧沒有任何懸念地被打退回去，胸膛憋悶不已，一口氣難以為繼，竟然連吐血都做不到，只覺得胸口煩悶，熱氣不斷往腦門上沖，幾欲昏厥。
諸人各有心思，一時間竟然沉默了起來，燕青看著這個逞強的師弟，輕輕吸了一口氣，終於還是走了過來。
「又來了……」
四根無尾箭精準命中，刺入到了北玄武的四處大穴之中。
高慕俠與楊紅蓮等人慌忙跑過來，將蘇牧扶起，楊紅蓮一番推宮過血，才讓蘇牧稍稍緩過氣來，不至於徹底昏死過去。
弓箭之中有連珠發射的絕技，似花榮那等樣的神射手，三箭連珠的絕技發動起來，三尾箭幾乎能夠同時射中目標，相差不過呼吸之間。
燕青果是不孚眾望，一箭便射中了北玄武左膝腘窩的要穴。
「何敢如此。」
「坎一十三，離五十五，沖四六，開五四九。」
不過有鑑於剛剛才血戰一場，燕青自然不可能用藥散去弄醒他。
雖然他的聲音還是有些冷漠，
無論是高慕俠還是燕青，他們本以為對蘇牧已經足夠了解，他們的調查也再無遺漏。
幾個人各持己見，誰也說服不了誰的時候，蘇牧卻對陸青花說道：「扶我過去。」
燕青見得蘇牧如此拚命，心裡頭對蘇牧那最後一點的成見都已經煙消雲散，這一刻他才深刻地體會到同門師兄弟間那種斬不斷的羈絆。
北玄武就像被老鼠戲耍之後的大象，瘋狂咆哮著，然而他的身子已經被定住了。
蘇牧將陰陽經的內心功法催發到極致，激發出體內所有的潛能，拼了命與北玄武對接了一掌，終於使得北玄武露出破綻，給燕青製造了偷襲的機會。
高慕俠等人紛紛惋惜，只覺燕青浪費了蘇牧拚死製造出來的機會，正打算招呼手下孩兒們，潑雨一般將北玄武給射死。
蘇牧服了葯之後，臉色果是紅潤了起來。
他濕著眼眶罵了一句，左右手的弩機卻沒有半分遲疑和凝滯，咻咻咻咻便射出四箭。
蘇牧如此付出，朝廷上那些文武百官，居然還懷疑蘇牧投敵，為了爭奪功勞，不惜將蘇牧推入死地，又讓高慕俠這心頭如何不難受。
燕青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取出一個精緻的小瓷瓶來，倒了幾粒丸子，塞入了蘇牧的口中。
如果這隻是蘇牧的一廂情願，如果這隻是蘇牧隨口胡謅，大家也就
見得楊紅蓮和陸青花一臉的擔憂和埋怨，蘇牧只是擠出笑容來，結果一咧嘴，鮮血又涌了出來。
那些個暗察子都發散到四周圍，生怕剛才的打鬥，會引來敵人，好在一切正常，這才放心回到了道觀之中，留了人手在外頭望風放哨，其餘人都湊在一起，對定在原地的北玄武指指點點。
「噗噗噗噗。」
「諾曼……諾曼……馬蒂爾達安茹……諾曼……馬蒂爾達安茹……」
也就是這半步，使得他那龐大的身軀，進入了燕青的射程範圍，看起來幾乎便是他自己撞上了燕青的弩箭。
「鐺。」
而楊紅蓮和陸青花卻很清楚，蘇牧從來不是一個能夠輕信別人的傢伙，但這一次，他卻將自己的生死，交到了燕青的手上。
「兌二十九。」
心頭熊熊怒火燃燒起來，體內的毒藥終於壓制不住，一股黑暗從心底湧起，徹底淹沒了他的視界。
然而燕青再次領會了他的意思，弩箭精準無比地激射而出，目標卻不是北玄武，而是北玄武身後左側半尺之遠。
好在燕青並沒有辱沒自己的一手好弩箭，在用腳上弦的前提之下，他做到了這一點。
「噗嗤。」
高慕俠到了京城之後，眼界大開，見聞自然不同凡響，鴻臚寺和通譯館的人他也有所接觸，汴梁之中也多有異族番人走動，一些個商號甚至還
他們誰都沒聽說過，杭州的大才子，或者杭州保衛戰之中的首功之臣，需要殺人之事也從不眨眼的蘇牧，竟然懂得一門這麼生冷的外語。
「本教法王都是郎人，應該是波斯語或者梵語之屬吧……」楊紅蓮得過撒白魔的教導，見識自然還是有的。
可弩箭不像弓箭，弩箭需要上弦，需要更長的時間，想要做到連珠發射更加的困難。
蘇牧這一次接連喊出了四個短句，而後被北玄武一掌轟中，身子如斷線紙鳶般倒飛出去，後背撞在巨大的爐鼎之上，似敲響了洪鐘大呂一般。
北玄武左膝的要穴被封住，行動上便吃了大虧，對蘇牧不再保有碾壓性的威懾，蘇牧繞了半個圈子，口中再次念出一句怪話來。
而現在，當蘇牧說出北玄武口中的生僻語言之後，他們算是徹底服了這群怪胎了。
北玄武聽得蘇牧的問話，雙眸陡然亮了起來，彷彿一具行屍走肉，被注入了靈魂，彷彿遊走在虛無世界之中的獨行者，終於碰到了同類。
「難不成這世間真有生而知之的人。」
第二個原因則是，大光明教已經成為了刺殺方臘陣營高手的最大主力，他們的刺殺效率，甚至遠超大焱朝廷的暗察子們，所以蘇牧才想要留下北玄武的性命。
高慕俠等人手心早已被汗水浸透，他身邊都是一些眼高於頂的大內高手，對蘇牧等人說不上輕視，但也絕對不會看得起
可令人吃驚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嘭。」
靜靜聽了一會之後，蘇牧終於開口了，雖然他受了傷，聲音並不大，但所有人都聽得到，他竟然會說北玄武口中那生僻之極的語言。
他們是天子親軍近衛，稀罕事物自然沒少見，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位大光明教的北玄武護法，還是讓他們嘖嘖稱奇。
高慕俠見得此狀，也是心頭難受，他知道蘇牧想要留下北玄武的性命，一方面原因自然是楊紅蓮，她是大光明教的聖女，若北玄武法王死在蘇牧的手裡，她該如何面對諸多教眾。
「這貨到底隱藏著多少本事。」
「他在說什麼。」陸青花好奇地問道。
「白痴。」
然而想象之中的場景並沒有發生，北玄武沒有瘋狂暴走，也沒有衝破穴道封鎖，動輒殺人。
高慕俠和燕青、楊紅蓮等人目瞪口呆，都是一副活見鬼的表情，如果說蘇牧與燕青聯手制服了北玄武，還不足以震住這群大內高手，那麼燕青和楊紅蓮與高慕俠爭論之時，他們已經甘拜下風。
蘇牧的後背就像被坦克來回碾壓了三五次一般，但他死咬著鋼牙，終究還是保持著最後的清醒，因為他要看著燕青，將北玄武徹底拿下。
他們甚至還發現北玄武的眼角，隱約湧出一絲激動的淚痕來。
蘇牧的視野已經模糊不清，硬生生扛下北玄武的兩掌，已經是他的極限，此刻北玄武左下和右上各有一處要穴被封，幾乎無法行走躲避，但他咬了咬牙，還是再次沖了上
他闖蕩江湖，博學百家，雞鳴狗盜的事情也沒少做，身上若沒有一兩種療傷聖葯，根本就不可能活到現在。
「鏘鏘。」
然而適才這一番拚鬥，蘇牧和燕青那詭異又默契的配合，簡直是妙不可言，但有一絲差池，根本就不可能制住北玄武。
或許正是蘇牧這等樣的信任，最終打動了燕青，讓他徹底認可了這個同門師弟。
眾人獵奇心喜，正竊竊議論，沒想到那北玄武的雙眸卻陡然睜開來。
諸多高手也是被北玄武和蘇牧的這一戰驚到了，見得他復甦，紛紛抽刀拔劍。
他精準地預測到北玄武的應對，甚至連他應對之後會出現何種失誤都預算出來，這是一次極為大胆的冒險，但，他們卻成功了。
蘇牧看著北玄武那深邃如海的藍色眸子，後者也歪著頭打量蘇牧，彷彿不同的物種在相互觀察一般。
如果不是師父真傳，如果蘇牧不是燕子門的弟子，絕對喊不出適才的方位暗語，更不可能將自家小命，交到燕青的手上。
他的目光變得柔和，有些茫然，有些憂傷，口中低低地喃喃著一些古怪的話語。
而燕青的博學也是毋庸置疑的，可他們對楊紅蓮的說法卻不以為然，因為北玄武的語言，根本就沒有西域郎人的特徵。
又一聲悶響，北玄武右肩胛的一處要穴，再次被燕青的弩箭封鎖起來。
這一箭便是反敗為勝的號角，蘇牧一抹嘴角血跡，露出森然冷笑，長發飄飛，再次揉身而上，同樣的氣勢，同樣的招式，同樣的內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