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沖》第一卷 露鋒芒

第二十六節 鍾繇

第一卷 露鋒芒

第二十六節 鍾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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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沖的心情也很憋屈,他聽了環兒的身世之後就一直沒吭聲,一直皺著眉著愣愣地看著前方。環兒有些害怕,再也不敢多說什麼,小心翼翼的侍候著他。
曹沖卻溫和的笑了,將節杖遞給周不疑,上前施了一禮。開玩笑,父親曹操之前就跟他說過,張既張德容是關中有名的才智之士,和關中的馬騰他們都很熟,建安九年要不是他說動馬騰出兵相助,并州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子呢。這次去說服馬騰入京,還要仰仗他這個牛人,當然要客氣一點。
「公子,前面長亭里有人。」周不疑興奮的叫了一聲。
鍾繇接過手卷,首先被曹沖精心設計的裝幀給吸引住了,他瞟了一眼用色莊重的絲帛裝成的手卷,迫不及待的打開了手卷上的玉別子,展在手卷,看到曹沖精心寫就的盜版蘭亭序,連聲稱讚:「公子大才,繇哪有置喙之處,慚愧慚愧。」
鍾繇的臉上一下子緩和了下來,心情一下子也好了很多,再加上曹公對自己的問候,讓他臉上的皺紋都平了些。他連忙上前摻起曹沖,上下打量了一下笑道:「曹公有子如此,平生快慰啊。」
周不疑側身讓開,扶著抖擻精神拄著節杖的曹衝下了車,微一躬身說道:「正是曹大人,請問閣下是鍾大人派來的嗎?」
車到跟前,一個留著三綹鬍鬚的中年官員迎了上來,對著周不疑一拱手說道:「這位兄台,可是騎都尉曹大人的車駕?」
「公子折殺張既了。」
鍾繇心中不快,卻不好多說什麼,曹沖年紀雖小,官位也不如他,但他現在是使持節,是天子的使臣,受他一拜也不為過。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鍾繇對曹沖有些反感,總覺得哪兒不對勁。他直起身來,臉上擺出一種很標準的笑容,側身將曹沖讓進了府門,進了正堂,剛要分賓主坐下。曹沖卻攔住他鍾繇。
趁著鍾繇心情變好的時候,曹沖趁熱打鐵,從身後典滿的手裡拿過一卷手軸,恭恭敬敬的遞給鍾繇,朗聲說道:「小子來時匆忙,未能帶上禮物,唯有塗鴉一卷,請書名遍海內的鍾大人慧目斧正,小子不勝惶恐。」
曹沖將手中的節杖交給周不疑,然後整理了一下衣服,這才跪倒在鍾繇面前大禮參拜:「剛才小子忝為天子使臣,故而受了大人一拜,官事已了,現在該小子給鍾大人見禮,並致父親大人對鍾大人的問候。」
不講規矩躺在車裡的曹沖撩起車簾向外看去,果然看到不遠處長亭里站了十來個人,本來會著的,看到有車過來了,立刻一個個站了起來。
也許是因為曹沖的心情不好的原故,也許是因為山路太險的原故,周不疑他們也一個個不說話,悶著頭趕路,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前方山路漸寬,天空也越來越亮,兩邊的山慢慢的分開了些,終於一縷陽光穿過山峰,照在了車壁上。
因此,曹沖對著這個關中實際上的主宰,不得不小心對付。周不疑肚子里那句話沒有說出來,曹沖卻猜出來了,在此關鍵時候,適當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是有必要的,即使對面的這個人是自己曾經的偶像。
曹沖一笑,他知道剛才這一拜讓鍾繇的心理舒服了些。其實曹操並沒有讓他帶什麼問候,只是半路上周不疑跟他說過,鍾繇在曹丕身上下足了本錢,現在看到曹沖擔任這麼大的事情,必然會猜到曹操的心思,對於他來說,如果真的立了曹沖,那麼他鍾家在曹丕身上下的本錢就全扔進水裡去了,並且有可能因此而受到牽連,那可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那個官員連忙行禮,恭聲說道:「下官張既,奉鍾大人之命,前來迎接曹大人,鍾大人在長安城恭候大人優厚駕。」
「哪裡哪裡,鍾大人學通百家,書藝更是名揚海內,小子在大人面前,只是一無知小童罷了。這是上巳節家兄諸人的文集序言,小子所作,帶來請大人過目,如果大人能施以如椽巨筆,定能化腐朽為神奇,為文集增添光彩。」
「好,好,張既多謝司空大人。」張既滿面笑容,司空大人給自己問安,這面子大了去了:「公子請上車,我們一起回起,鍾大人正等著公子呢。」
「鍾大人且慢。」
沿著渭水南岸一路西行,第二天下午的時候,曹沖一行人趕到了長安城外,當他們剛剛看到長安城牆的影子時,一種輕鬆湧上了心頭,壓抑了一天的心情總算抒緩了些,就連拉車的馬匹都有精神了許多,昂首揚蹄,奮力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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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不疑皺了皺眉頭,覺得鍾繇沒有親自來接好象有點託大了,不過看著曹沖一臉的平靜,他倒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隨口應了一聲:「原來是德容先生,久聞大名。」
「家父讓小子給德容先生問安,先生近來可好?」
「小子曹沖見過德容先生。」
「還有一日路程。」周不疑應道。
鍾繇鍾元常,潁川大族鍾家家主,今年五十八歲,身高體壯,圓臉長須,或許是因為多年帶兵鎮守關中的原故,他身上自然而然的帶了一股殺伐之氣,不怒而威,他站在長安城府門外,看著在羽林騎和虎士們簇擁下駛來的車隊,眉頭不由的皺了一下,等到車隊停穩,曹衝下車從周不疑手中拿過節杖,他這才大步上前拜見曹沖。
「哦——」曹沖直起身來,向遠處看了看,沒有吭聲。
鍾繇不由得有些不快:「大人這是?」
除了嫡庶之爭之外,鍾繇鎮守關中多年,卻是守衛之功多,軍功有限,除了建安九年并州之戰,他就沒打過什麼大仗。對他來說,如果曹衝到關中順利招撫了馬騰,就等於從他的功勞簿里挖走了一大塊,不管從公從私來說,對他都沒有好處。
曹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從車時鑽了出來,眯起眼睛看著燦爛的陽光,招招手說道:「大家休息一會再走,元直,離長安還有多遠?」
也正因為如此,曹沖在禮節上下足了本錢,用足了心機,先利用使臣的身份挑起鍾繇的不滿,然後再順著他的毛兒抹,先抑后揚,一下子就緩和了鍾繇的防範心理,打破他對自己無形中建立起來的那堵牆,然後自己才有可能登堂入室,不求他給自己多大的助力,至少不能讓他在背後搗亂。
張既吃了一驚,連忙回禮,他年齡雖大,可現在只是個議郎,面前這個小子雖然才十三歲,卻是騎都尉,不可同日而語。照理說他應該給曹沖先行禮,哪有曹沖先給他行禮的道理。
山路很狹窄,兩邊的山象要擠壓過來,頭頂狹小的天空象是一條細長的線,照不進一絲陽光,山谷里暗得讓人憋屈。
曹沖面色嚴肅,站著一動不動,直到鍾繇大禮參拜完了,這才沉聲說道:「鍾大人不必多禮。」上前半步扶起鍾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