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沖》第三卷 赤壁火

第三十節 大喬

第三卷 赤壁火

第三十節 大喬

孫匡滿面羞慚地說道:「小弟無能,未能保得紹兒平安,使紹兒遭人毒手,目前正在請好的醫匠治療,已經三天了,還沒能醒過來,只怕……」孫匡囁嚅了半天,沒有說下去。
又有人說了,可惜這大喬小喬的年紀跟咱公子相差太大,都可以做他娘了,要不然,公子將這大喬小喬收入房中,總比丞相收入房中強吧,丞相可五十多了,還行不行啊。
「伯言,眾將如何?」孫權站起身來,撣了撣膝上的灰塵,抹了抹眼角的幾滴淚珠問道。
「諾!」張松一聽,小心的接過望遠鏡匆匆的走了。
張機開了藥方,親自出去配藥。曹沖看著倔強的昂著頭不語的米小雙,又看看抱著他腿痛哭的米大雙,苦笑道:「你們是走是留?說句話吧,總不能這麼僵持下去吧。公子我肚子又有些不舒服了,你還是先鬆開我吧,讓我去趟茅房吧。」正在抽泣的米大雙聽了,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鬆開了曹沖的腿,曹沖由典滿扶著,匆匆的去了茅房。只剩下許儀一個人饒有趣味的抱著胸看著米氏姐妹。
眾將聽了,不由得有些慚愧。當初初戰折了黃蓋,再戰又差點被人打中主將周瑜的帥船,說實在的,這些人心裏都有了懼意。本來他們對抗曹就不是很有信心,再被這兩仗一打擊,那點殘餘的僥倖心理總就被打光了。江東上下,文的以張昭為首,武的以程普為首,都認為這仗不可能贏了,降聲一片。周瑜在前線,屢次召開會議研究如何破曹,都被程普給攪了。
「我們姓麋。」米小雙看了米大雙一眼,搶先說道。米大雙想了想,也跟著點了點頭。
「也好,就姓麋吧。」曹沖笑了笑,拉拉麋小雙的手道:「麋小雙,別愣著了,去把永年和子翼叫過來,悄悄的進村,騷擾的不要。」麋小雙見他又說起平時經常說的那句玩笑話逗他,不禁破涕而笑,應了一聲,拿起手巾擦了一把臉,匆匆的去了。
下面的這些話自然只能在下面流傳,曹操沒有機會聽到這些,他也沒有空聽到這些。從宴會開始,他雖然舉著杯對著眾人高聲歡笑,卻沒有象往常一樣詩興大發,他只想天快點黑,酒宴快點結束。一想到當年那個巧笑俏兮的小女孩闊別了近二十年後,如今就安安靜靜地坐在他的內帳里,等著他去安撫,他就覺得自己熱血沸騰,有一種等不及的感覺。
「伯言,此計不成,我們可就只有一條路可走了。」孫權嘆了口氣,搖搖頭,整整衣服向大帳走去。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面武猛校尉潘璋和宜春長周泰勸說韓當等人的聲音。孫權咳了一聲,在剎那間換上了一臉的怒容,抬步跨進了大帳。
「諸位,今天我江東受此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孫權站在帳中,拔出腰間長刀憤聲怒喝,當的一聲又在那架倒霉的書案上砍了一刀。眾將一聽他話音不對,狐疑的將頭轉過來,半信半疑的看著他。孫權見眾人神態,臉上悲憤之色更重,他將一封書信扔在案上,沉聲痛訴。
「曹賊猖狂,欺凌我江東勢弱,逼我送嫂嫂去曹營。我本當不準,欲盡江東之力,與其一戰,敗則敗矣,不可愧對先父和兄長。奈何眾將心志不齊,為一已富貴欲降曹者為數不少。公瑾在陸口,屢次要戰,都被一幹將領阻撓,以至於軍令難行,會稽也是降聲一片,所需的軍需物資,遲遲不能送到。請問諸位,這仗如何打法?我如何面對曹賊的二十萬大軍,如何能擋著他的威逼?」
他的話一出口,立刻招到了旁邊幾個士卒的群毆,一邊打還一邊罵:「你他媽的找死,不能連累我們啊,這話要是傳到當官的耳朵里,我們一伍的人全得完蛋,你這張臭嘴,遲早要惹禍的。」
「那我們就在公子身邊吧?」米大雙湊近了米小雙,拉著她的手臂低聲說道。
「將軍們都急了,正在帳中怒罵呢,主公的書案已經被他們打爛了。」陸遜嘴角帶著笑意說道。
「有勞大師。」曹沖點頭稱謝,張機笑了笑又道:「公子體虛,機為公子煮些葯粥來,可補元氣。」
「起來吧。」曹沖對著坐在地上的米氏姐妹擺擺手:「起來吧,劉大雙,劉小雙?」
「起來吧,你們雖然是劉備的女兒,不過細想一下,我相信你們是不會下毒的,夜裡用刀豈不是更方便。」曹沖落寞的笑了一聲,沒想到自己一猜就中,她們還真是劉備的女兒,怪不得徐庶當時表情那麼怪異呢。「我相信你們。你們現在自由了,想去哪兒,我派人送你們去。」
「豈有此理,你韓義公當得先鋒,我周泰就當得不先鋒嗎?主公,周泰願為先鋒,誓斬老賊人頭。」
大喬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起來吧,休再說這些無用的話了。紹兒呢?」
那人挨了揍,也知道自己犯了錯,不敢還嘴,只得揉著傷口躲到一邊,嘴裏還嘀嘀咕咕的,我又沒說錯,丞相大人雖然愛惜女人,哪有公子心疼人,沒看到他那兩個侍女過得比我的婆娘還開心嗎,這營里的女人,哪一個不想到公子帳里去。
曹沖躺在米氏姐妹收拾好的榻上,無力的哼了一聲,張松等人一見他沒事了,這才行禮要退出去,等他們走了片刻,曹沖強笑著對米小雙輕聲說道:「你們想好了?不走?」
眾人面面相覷,沒想到事情原來是這個樣子,一時拐不過彎來。等了片刻,韓當第一個站出來拔刀大喝:「韓當願為前鋒,為江東血此大辱,有敢退後者,莫怪韓當認得你,手中的刀認不得你。」
「然嫂嫂深明大義,謂江東基業,乃父兄血戰而來,不可輕與曹賊。江東勢弱,需上下一心,竭盡全力,方可與曹賊一戰。故而為爭取時間,她親身赴險,甘受大辱。嫂嫂大恩,我孫權難忘,我孫家難忘,我江東難忘。我決定與曹賊拚死一戰。諸位願與我並肩者,我不勝歡喜,不願者,我也不強求,請諸位自便,只請諸位念在我父兄的份上,念在我嫂嫂捨身的份上,莫拖我後腿,否則,莫怪我孫權無情。」說完,他緊握著手中刀,威嚴的掃視了帳中眾人一眼。
「這個我們說了不算。」米小雙冷聲說道:「他要趕我們走,我們總不能死皮賴臉的賴在這裏吧。」
「你去通知行鎮南將軍,說我有要事相請。另外這個你拿著,帶幾個人到城外找一個山峰,日夜監視烏林方向的情況。」曹沖讓麋小雙將望遠鏡交給張松,又稍微講了一下怎麼用:「我估計一兩日之內必有大事發生,看到烏林方向有火,就立刻來報。」
「公子,我們以後注意就是了。」米大雙端著張機吩咐人熬好的葯粥送了過來,畏畏縮縮地說道。
大喬端坐在船艙中,一言不發,冷眼看了一眼淚流滿面的孫權,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緊接著,帳中請戰聲響成一片。孫權嘴角挑起一絲笑意,很快又將憤怒的面容改成了激動的模樣:「諸位如此,我孫權感激不盡。既然如此,就請諸位整頓本部軍馬,不日即行反攻,若天助我,事成之日,必與諸位同寶貴。烏林的曹賊就交給周公瑾和程德謀,至於其他支軍,就有勞諸位了。至於合肥的李典,還請諸位莫要相爭,權當自為之。不殺此獠,難解我心頭之恨。」
「對,我口授一封書信,用印后你立即騎我那匹烏丸馬趕赴烏林去面呈丞相。另外還有幾句話要轉告給虎衛校尉。」曹沖急急地說道,又看著屋頂愣了一會,怔怔地說道:「但願還趕得及。」
如今孫權把情況推在他們頭上,雖然有些強詞奪理,卻也不是全無道理。
曹營很熱鬧,曹操的中軍大帳張燈結綵,喜氣翻天,一干文臣武吏們在喜笑顏開的曹操面前不停地說著好話,等著酒宴開張。都知道孫策的夫人今天要進營了,都想來看個新鮮,哪怕是遠遠地看一眼也行。誰不知道孫策的夫人和周瑜的夫人是當年喬太尉的女兒,生得花容月貌,美艷動人,雖說已經三十多歲了,聽說還是傾國傾城。如今孫策的夫人進了丞相的房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周瑜的夫人也進了丞相的房,那才叫兩全其美呢。
「丞相大人,請滿飲此杯。」孫賁掛著一臉諂媚的笑容,高舉著酒杯。
「諾。」孫匡退了下去,孫賁遲疑了一下,也退了下去。大喬打開孫賁留下的一個錦盒,拿出一柄匕首,她抽出匕首看了看湛藍的刀鋒,將匕首掖進懷裡,冷笑道:「孫家的男人都死光了,打不過人又不肯投降,只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還想與人爭天下,真正是可笑之極。」
她如今三十多歲了,還象以前一樣明艷動人嗎?曹操出神道。
「公子,有事要發生?」蔣干見曹沖面色嚴肅,不由得也緊張起來,緊張裏面還帶著點興奮。
「妹妹,你走不走?」米大雙瞪了許儀一眼,有些怯生生的問米小雙道。
「這……是那天的茶葉渣?」曹沖很有些意外的看了米小雙一眼,猶豫地問了一聲。
「好了,別死啊活的啦。」曹沖在院子里彎著腰有氣無力地叫道:「不走的話就趕快來收拾行李,公子我累得腿都軟了,站不住了,要休息了。」米氏姐妹一聽,連忙爬了起來,匆匆的跑了出去。
張機手指在茶渣里撥了一下,很快拈出一個看起來和茶葉很相似的葉片放到曹沖面前:「公子,應該就是這個了。這叫烏頭茶,模樣和茶葉很相似,反應和這種茶葉也相似,但霸道得多,而且越煮性越大,中毒者先腹瀉,但普通的腹瀉藥無法治愈,病情會逐漸加重,大約五到十天左右,性命不保。公子幸好只喝了一碗,不會有性命之憂,待機為公子開副葯解毒,一服就好。」
「哼!」韓當一見孫權,氣憤的將頭扭了過去,其它的人也默聲不語。以韓當為首的當年孫策的部將都氣得滿臉通紅,極力壓制著怒火,滿臉是對孫權的失望。就是孫氏宗親也一個個眼含不滿的各自將眼光轉向了別處。督軍校尉呂岱有些無奈地看了看孫權,也垂下了頭。
「想走想留隨你們吧。」曹沖嘆了口氣:「還有個事,如果留在這裏,你們是恢複姓劉,還是……」
「公子,曹將軍來了。」米大雙端著熱騰騰的葯走了進來,輕聲說道。
「是,那天公子生病了,小雙就覺得有些不正常,所以把這些收起來了。」米小雙昂起頭,咬著嘴唇,堅定地看著曹沖,晶瑩的淚水在眼裡打轉,就是不落下來。
「公子。」張松和蔣干匆匆而來,在曹沖榻前躬身施禮。
陸遜上前,扶起孫權,輕聲說道:「主公,岳母已經去遠了。」
蔣干聽了,不敢多嘴,匆匆的寫好了書信讓曹衝過了目,用好印之後飛奔而去。
※※※
大船起動了,東南風鼓起了船上的巨帆,大船越走越快,慢慢的消失在天水之間。
「是。」魏延見曹沖臉色不對,連忙收了笑容,撿起頭盔和長刀,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曹沖一言不發,沉默的看著伏地不起的魏延半晌,好一會才展顏而笑:「文才,我信你。你起來吧,這兩天辛苦你們了,去告訴漢升,讓大家好好休息,吃飽喝足,這兩天不要練得太狠了。」
「且,看你現在說得硬氣,只怕到時候又要哭得死去活來,讓公子為難。」許儀不屑地皺了皺鼻子,哼了一聲,將頭扭了開去。米小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將頭扭了開去。
「嘻嘻……」許儀見了,不禁捂著嘴偷偷地笑出聲來,米小雙瞪了他一眼,扭過頭去也不理他。許儀笑道:「好啦,你們還是起來吧,公子不會趕你們走的。不過呢,我勸你們還要走的好,公子以後跟你們的那位父親可是要對陣的,這萬一要是哪個殺了哪一個,你們說怎麼辦才好?」
「那就好,我要休息一下,你們退下吧。」大喬的臉色越發的陰沉了。
「請大師來。」曹沖看著倔強的米小雙,咧了咧嘴想笑沒笑出來,對典滿伸了伸手指。
「我們是走是留還不是你說了算,什麼時候我們自己能做主了?」米小雙重手重腳的掖了掖被角,恨聲說道,邊說邊擦著眼眶裡不斷溢出的淚水。
「不要你管。」米小雙恨聲道:「既然他也不管我們的死活,我又何必管他的死活。」
哈哈哈,好,飲了。」曹操哈哈一笑,一飲而盡,看著孫賁滿臉笑容,他卻從心裏鄙視這個人。將自己的嫂嫂獻給人求富貴,還這麼開心,這人真是下作。孫文台當年如何英雄,怎麼生出孫仲謀這種兒子,怎麼會有孫賁這樣的侄兒?什麼兵聖之後?我呸!
有人還悄悄地說,聽說孫權為了保住江東那塊地盤,還要把他的小妹妹送給咱家倉舒公子呢,你們可知道?我可聽說了,孫權那個妹妹可厲害了,一般的男人鎮不住他。旁邊的人就說了,咱們倉舒公子是一般人嗎?什麼樣的女人鎮不住?
※※※
「公子……」米氏姐妹哀哀的哭出聲來,坐地不起。
「公子,我不走。」米大雙撲了過來,死死抱著曹沖腿痛哭不已,淚水很快就打濕了曹沖的褲腿。
柴桑碼頭,孫權拜倒在大喬面前,泣不成聲:「嫂嫂,小弟無能,接受兄長遺業多年,未能有成,反被曹賊逼迫至此,連累嫂嫂受此大辱,愧對兄長。請嫂嫂放心,在曹營中暫且委屈數日,等小弟準備停當,定為嫂嫂報仇雪恨,救嫂嫂回來。」
烏林,曹軍水寨前,孫賁和孫匡接到了盛裝而來的大喬。他們跪倒在大喬面前,肩膀聳動:「嫂嫂,我等無能,累嫂嫂受此大辱,實在是愧對兄長。」
「曹賊逼我送嫂,此事諸位可忍?」孫權頓了半晌,看著面紅耳赤的眾人,大喝一聲:「我不可忍。」眾人聽了,都詫異地看著孫權,既然不可忍,你將嫂子送去幹什麼?要麼一戰,要麼就投降吧。
「我不回夏口,反正他從來就沒想過我們。」米小雙扭著頭,兩行淚終於無聲的滑落。
「說實在的,我是真想趕你們走的。」曹沖無奈的笑了一聲:「你們也知道,我跟你們父親是不可能站到一起的,他大概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投降了。真到了那一天,你們如何自處,我又如何處理?」他停了片刻,見米小雙怔怔地看著被子不說話,又笑道:「而且吧,你們倆的脾氣也越來越大了,連父親都知道我御下不嚴,現在跟我一個病人居然還使小性子,你說以後還有誰受得了你們?」
「公子,我有個東西交給你。」米小雙卻收住了淚,她咬著牙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倏地站起身來匆匆的跑了出去,從還沒卸下來的車上取了一個東西,又拎著裙子匆匆的跑了回來,雙手托著一個小紙包呈到曹沖面前。曹沖伸出兩指,將紙包拈了過來,輕輕的解開,紙裏面是一包茶葉殘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