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赤壁火
第三十八節 斬首
「敢做不敢當，枉為大丈夫。」曹沖不屑地哼了一聲，從許儀的腰間抽出長刀，刀尖拖在地上，發出「絲絲啦啦」的聲音，讓人膽寒。他走到孫匡身後的一個僕人側面，寒聲問道：「我從姐是怎麼死的？」
「劉備的援軍什麼時候到的？總共有多少人？」曹仁急急地問道。
曹仁一算時間，臉色發白，立刻看向曹操。曹操一臉嚴肅，倒並沒有慌，反倒問劉巴道：「那條路騎兵可走得？」
孫匡很快就被帶到了車前，他看著面色不善的曹沖，苦笑了一聲，無奈的低下了頭。曹沖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後跪著的僕人和侍女，聲音乾澀地問道：「孫匡，你可知罪？」
劉備一聽曹衝要走，哪裡肯放，大吼著，舞著長刀帶著人就沖了上來，黃忠拚命擋住，手中長刀連斬三人，迎上劉備。兩人猛力互砍一刀，黃忠手裡的長刀喀嚓一聲斷為兩截，劉備大喜，掄刀再砍，黃忠不退反進，一拳擊在劉備的手腕上。劉備大叫一聲，長刀脫手，黃忠在空中撈著刀，順勢就劈了下來。旁邊的趙雲一見，悍然迎了上去，刀盾相交，轟的一聲，這次是黃忠久戰脫力，手中長刀差點抓不住。他恨恨地看了劉備一眼，抽身急退，甩手扔出了長刀。長刀在空中呼嘯著，翻滾著，直向劉備撲去。劉備大驚，伸手拉過一個侍衛攔在自己面前。那個侍衛被長刀劈中脖頸，當場氣絕。
大軍回到江陵，曹操立刻給曹沖補足了人手。黃忠升為偏將軍，魏延升為裨將軍，手下衛士增至一千，由他們二人到各營中自行挑選。又從武衛營挑了二百虎士，曹沖將經過這次血戰的二十八個虎士全部分下去讓什長伍長，另挑了十人到自己身邊。
「那我從姐是怎麼死的？你應該知道吧？」曹沖抬手指了指孫匡，「你別指望他了，他今天是死定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事情是怎麼回事，能蒙過我的人不多。」
「主公，勝敗乃兵家常事，豈可一時失利就亂了心神。」諸葛亮一面大聲勸慰，一面組織人馬急速後撤。「三千人有何可惜，大不了從頭再來。」
「是，誰動我的家人，我就要誰的命，管他是誰。」曹沖氣哼哼的坐下，想起那個溫柔可人的堂姐居然被孫匡活活掐死，不由得又流出淚來。他一聽到從姐死了，就覺得可疑，這麼多僕人侍女都不少一個，唯獨從姐掉江里淹死了？他想起了那天孫匡手上的
劉備看著飛馳而至的鐵騎萬念俱灰，自己廝殺了一夜，前後損失了近三千人，自己也數次身臨險境，眼看著就可以將曹沖斬殺于陣前，卻被這趕來的騎兵一衝，功歸一潰。他愣愣的站著，慢慢鬆開了手，長刀噹啷一聲落地。他身體搖晃著，倒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旁邊的一塊大石頭上，低下了頭，亂糟糟的頭髮垂了下來，擋在他的眼前，一些白髮在初升的陽光照射下，刺眼無比。
「在後面。」曹操看著曹沖眼中的寒光，眼角露出一絲滿意，卻又說道：「他下毒害你，我自然要把他交給你處理了，別急，到了江陵再說。」
「夫人……夫人確實……是落水而死。」那個侍女戰戰兢兢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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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夫人……夫……」兩個字還沒吐全，曹沖又是一刀，砍斷了他的脖子。他連問三人，連斬三人，剩下的就是幾個侍女了。他走到一個穿著比較突出的侍女面前：「你是我從姐的陪嫁吧？」
「劉備本來帶過去有一千人，被公子打得大敗，折損過半，不過他們後來又來了兩千援兵，一個時辰前到的，加起來有兩千五百人。小人出發的時候公子還有三百多人。」那個斥侯想了想說道。
「不是，大師說是烏頭茶，癥狀和烏頭茶相似，但五到十天就會送命。」
曹沖順著她纖細白嫩的手指看著孫匡，嘴角挑起，放下了長刀：「說，他是怎麼掐死我從姐的？」
曹沖見他會錯了意，心中不禁暗笑，卻也順勢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擔憂，關心了一下曹操的傷勢，曹操將情況簡略地說了一遍。曹沖聽說動手的果然是那個大喬，不由得有些好奇，這個嫁了孫策一個就做了寡婦的大美人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勇氣，這個老曹也挺怪，居然能將這個大喬放過了，難道還想收入房中？他瞟了一眼後面
曹操看著傷心的曹沖，沉默不語，眼角的皺紋卻露出一絲笑意，蒼白的臉色有了一絲紅暈。
他揮了揮手道：「將這些人全殺了，孫匡剁成肉醢，送給孫權嘗一嘗。我替他剪除了這些礙事的枝枝葉葉，他沒有後顧之憂，也該放心一戰了。」
曹操的臉色陰了下來，半天沒有說話，彷彿是累了一般躺在錦被上沉默不語，老半天才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你從姐死了，孫匡說是火起的時候落水而死，屍體都沒找到。」
「虎跳澗和鷹愁澗都是郝穴水注于長江之澗，從郝穴起南行入江。虎跳澗在西，鷹愁澗在東，最近處相隔數百步，翻過一座極為險要的山樑即到。如果劉備從鷹愁澗入郝穴，極是便捷，不過既然此時劉備未到，想是被擋住了。由此處向東南有一大道，沿道前行二十里就有一處險要，公子要想攔住劉備，必在此處。」劉巴指了指東南方向的一條大路說道。
黃忠又挨了趙雲一刀，身邊的侍衛也只剩下三十來個，被蜂擁而來的劉備軍逼上了大路。一上大路，劉備人多的優勢立刻發揮了出來，趕得黃忠步步後退，身邊不斷有人倒下。他接過一個侍衛遞過來的長刀，在侍衛的護衛下奮力廝殺，緩步後退，又勉強支撐了小半刻，看著越來越多的劉備軍衝上了大路，知道情勢已不可挽回，再不撤可就全軍覆沒了。他回頭瞟了一眼，卻發現曹沖還站在那個土坡上，心中大急，正要大叫，卻聽見曹沖大叫道：「漢升，快撤，快撤，騎兵來了……」
「我有何罪，我送茶葉的時候就告訴你要多煮了，有言在先，你腹瀉關我何事？」孫匡強辯道。
「夫人……夫人是……落水……」他的話還沒說完，曹沖大喝一聲，雙手握刀，一刀梟首。那僕人撲通一聲栽倒在地，脖腔中噴出的鮮血噴了正扭過頭看他的孫匡一臉，孫匡被熱血一噴，卻覺得寒從心起，遍體冰涼。
忙了兩天曹沖總算將人手補齊，在麋氏姐妹和趕來的蔡璣的護理下，有張仲景這位大師的葯粥調理，他的身體也恢復了健康。這天正在校場里看著黃忠和魏延對著那幫新人訓話，曹操派人來找他，說有要事，要他立即前去。
「且莫悲傷，為父再給你補足就是了。」曹操見他一臉喪氣，不
曹沖抬手下達了撤退的命令，黃忠帶著人廝殺在前，大聲對許儀和典滿說道：「你們快帶著公子走，我和文長斷後。」許儀和典滿一聽，猛然發力，逼退了身前的劉備親軍，也不多說，帶著剩下的二十來個虎士轉身撤出了戰圈，奔上了大路，擁著曹沖就要走。
「早知如此，還是當初狠下心殺了你好。」孫匡長嘆了一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挺起了胸膛說道：「不錯，烏頭茶是我下的，你從姐也是我殺的，你殺了我吧。」
他們殺上大路已有一段距離，不是每個人都有趙雲那種機警和速度，大部分人還興奮異常的想抓住幾十步以外的曹沖，一時連鐵騎也沒注意。等隆隆的蹄聲到了跟前，閃著寒光的長戟也到了。
曹仁見了，連忙取過一壺水遞給他。那人接手在手，咕咚咚喝了兩口，這才一抹嘴說道：「公子帶人在前面攔住了劉備，但劉備的援軍到了，大約有兩千人，公子請丞相速速過山，再派軍接應。」
「諾！」劉巴接過將令，翻身上馬就走。不大一會，龐德和閻行帶著他們的兩千騎兵，絕塵而去。
鐵騎如一把鋒利的長劍，將劉備衝上大路的先鋒一斬兩斷，留下一地的鮮血和殘屍。劉備軍心膽俱寒，沒死的掉頭就跑，一個個也顧不得身前就是自己的同伴，凡有擋道的，上前就是一刀。
「你殺孫匡是因為你從姐？」曹操有些不解的問剛爬上車來，一臉殺氣的曹沖。
「多謝父親。」曹沖強笑了笑，又說道：「只要父親平安，別說折損了這些人手，就算孩子自己戰死沙場，也是值得的。」曹操聽了，欣慰的一笑，吩咐起程，一路走一路和曹沖細說發生的事情。
曹操聽了，順著劉巴的手指向東南看去，正好看見大路上一個人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曹操見了心中一緊，手指一抬，立刻有幾個虎士跑了過去，將那人架到曹操面前。此人身穿荊州的軍服，身材長相也是荊州人的樣子，他身上帶血，只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睛直翻，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說完了輕鬆地跳上了車，卻將旁邊觀看的眾人驚得目瞪口呆。一直都以為倉舒公子仁慈，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的雷霆手段，將孫匡的人全部斬殺也就算了，反正這年代殺個把僕人小妾也是常事，殺孫匡也
「我不問你烏頭茶的事。」曹沖擺手打斷了他的話：「我問你為何要殺我的從姐。」
「走得。」劉巴應聲答道。
「軍師說得是。」趙雲大聲叫著：「騎兵之後，必有步卒，我軍苦戰一夜，還是速速退回船上為好。」
「可惜，本想饒你一命，你卻自找死路。」曹沖嘆了口氣，雙手握刀高高舉起，正要劈下，那侍女嚇得大叫道：「公子，公子，我說我說，是……是他掐死的。」
那個侍女花容失色，渾身顫抖，連連點頭。
「一百虎士還剩下二十八個，黃忠部還有十三個，魏延部就剩下他的七個親衛，總共還有四十八人。」曹沖提到這事就覺得傷心，這些可都是他的骨幹力量啊，想著以後以他們為基礎再擴充的，平時當個寶貝似的護著，沒想到辛辛苦苦多少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曹沖扭頭不屑地看了孫匡一眼，又走到第二個僕人面前，同樣問道：「我從姐是怎麼死的？」
「你來做人質，玩詐降，本來就跑不掉，你應該早就有心理準備的。」曹沖挑著嘴角笑了笑：「我第一次和你見面就說過，你不要虧待我的從姐，否則我饒不了你，看來你沒有聽進去。」
「烏頭茶，孫匡居然下的是烏頭茶？」曹操一聽這話，立刻黑了臉：「不是腹瀉的葯？」
劉備泣不成聲，任由得趙雲架著他飛奔，一言不發。龐德和閻行追殺了一陣之後，見山澗中不利騎兵行走，只得退了回來，任由趙雲和諸葛亮護著劉備倉惶而去。
大軍在前面不遠的驛亭停下了腳步，眾人不知為何丞相才走了一個時辰不到又要停下休息，都聚了過來。只見曹操的車簾掀開，父子兩個臉色蒼白的坐在車裡。曹沖面帶殺機，看也不看圍過來的眾人，對許儀招了招手：「去將孫匡帶過來。」
侍女鬆了一口氣，這才慢慢將事情說了出來。孫匡那天拿烏頭茶去給曹沖，正巧被她看見了，她和曹沖姐弟情深，當然要阻止孫匡，孫匡辯說不成，一怒之下，竟然伸手掐死了她。然後又給身邊的人許下重諾，事成之後回到東吳一定重賞，他身邊的人本來就是東吳孫家的人，對此當然不能有任何意見。而這個侍女是唯一的曹
「主公速退。」趙雲飛速退下大路，架起劉備就走。劉備嘶聲大叫：「走什麼走，折損三千人，一無所獲，我連一個十三歲的孩子都抓不住，還有何面目見天下英雄。」說著，痛哭失聲，淚流滿面。
曹沖大驚，他直起了身子，盯著曹操的眼睛，欲言又止。想了片刻，他露出一絲冷笑，哼了一聲：「孫匡在哪兒？」
「不用，他看不到江陵城了。」曹沖忽然笑了一聲。曹操聽了，也笑了。他敲了敲車壁，一直伴在車邊的許褚探過頭來：「仲康，前面的驛亭休息一下。」
黃忠側耳一聽，身後傳來沉悶的馬蹄聲，不由心中大喜，勇氣倍爭，身邊僅剩的幾個侍衛也興奮起來，已經疲乏之極的身體忽然又充滿了力量。他們齊聲大呼，反將氣勢如虹的劉備軍殺得一滯，趁著這個空檔，黃忠奮力砍出兩刀，逼退緊追不捨的趙雲，帶著幾個侍衛回身撒腿就跑。趙雲正要趕上去，卻見大路盡頭，一股騎兵如滾滾洪流，飛奔而來，隆隆的鐵蹄聲由遠及近，轉瞬就到了眼前。他心中大驚，連聲高呼：「退！退！」帶著人飛速退下了大路，退回了鷹愁澗。
孫匡的臉色立刻變了，一會兒煞白一會兒脹紅，他囁嚅了半天才說道：「我……我沒有……殺她，是她……自己落水的。」說著話，卻低下頭，不敢看著曹沖充滿殺氣的眼神。
「請子初走一趟。」曹操指著劉巴道：「讓令明和彥明帶著本部人馬，隨你前去。」
曹操見他嘆氣，再看看站在遠處渾身是血的黃忠等人，不由得輕笑道：「倉舒，還剩多少人？」
曹沖收攏了殘兵，由兩千騎兵護衛著，出了郝穴不久，就在回江陵的路上趕上了曹操。一見曹操，他就跳下馬迎了上去，見曹操面色慘白，胸口的衣服上鮮血點點，想起自己竭盡心力想阻止赤壁大敗，沒想到還是無能為力，不僅自己被曹操責罵，差點被人毒死，手下也損失慘重，苦心訓練的五百人現在只剩下身後不到五十人，而且全部帶傷，可謂凄慘之極，不由得感到一陣傷心，眼中流出淚來。曹操見他流淚，以為是擔心自己，連忙輕聲勸道：「倉舒，為父無大礙，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再說了，張仲景不是還在江陵嗎，有他在，為父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