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沖》第九卷 天下一

第八節 君父

第九卷 天下一

第八節 君父

他想了想,收了笑容說道:「正因為如此,我才想與岳父大人商量一個能讓我大漢長治久安的法子,如何避免一代不如一代的尷尬局面。岳父大人,我大漢雖說是四百年,可是中間隔著新朝數十年,如果不是王莽迂腐蠻幹,我大漢的火德……只怕早就熄了。光武中興以來,大漢又是二百多年了,按照那什麼五德之說,是不是……」
曹沖卻不以為然,他見荀彧雖然臉色不太好,卻沒有暴跳如雷,估計他這幾年想得也不少,不再是那個一根筋的荀令君了,便又接著荀文倩地說道:「書上有的就對嗎?聖人喜歡為尊者諱,好用春秋筆法,周天子明明是被晉文公逼迫到河陽會盟,卻寫成『王狩于河陽』,這不是自欺欺人是什麼?孟子云,『盡信書不如無書』。」
曹沖和荀文倩咬著嘴唇,拚命地想忍著笑,可是實在忍不住了,看著荀彧自我辯解的樣子,越看越覺得有趣,終於放聲大笑起來。荀彧看著他們大笑,也有些不好意思,咧了咧嘴,跟著嘿嘿的笑了起來。
「誰愛說誰說去,懶得理他們。」曹沖撇了撇嘴,沉默了一會,看著小雙說道:「小雙,你說我是應該先回鄴城去見丞相大人,還是應該先去見駕?」
曹沖暗自一笑,果然來了,這是說他回來沒有立刻進宮去見陛下了。他笑了笑,沒有接這個話茬,而是轉過話說道:「岳父大人聲音洪亮,中氣十足,看來在襄陽調理得不錯啊,這快要到冬天了,岳父大人不在暖和的襄陽過冬,怎麼突然回了卑濕的許縣?」
荀彧笑了笑:「你立了這麼大功,也該再升一級了,只怕陛下將驃騎將軍的金印捏在手裡都磨圓了,你卻不願意進宮去接呢。」
「多謝岳父大人誇獎。」曹沖順杆子上,討好地笑道。
荀彧說完了,笑眯眯的看著曹沖,不時的瞟一眼荀文倩,眼中全是狡猾的笑容。曹沖一愣,抬起頭和荀彧對視了一眼,立刻感覺到了荀彧眼神中的些許緊張,他想起前世那個老娘和老婆掉在河裡只能救一個的老套問題,不禁一笑,輕輕地說道:「當然先救父親。」
「胡攪蠻纏。」荀彧又好氣又好笑,撇嘴哼了一聲:「照你這麼說,黃帝姓姬,也是女人了?」
荀彧見他們兩個小人搗鬼,輕輕笑了一聲說道:「我是昨天上午回來的,家人在城門口看到你進城,知道你遠來辛苦,所以昨天就沒有來打擾你,今天又特地遲了些,沒想到還是擾了你的清夢,真是過意不去,你……不會怪我吧?」
小雙也笑了:「這話,可也只能在這裏說說,許子將的名聲太大,夫君如果在外面去說這話,只怕會引起軒然大波,那些名士啊什麼的可要群起而攻之。」
「岳父大人,你……這可是對光武皇帝的大不敬啊。」曹沖故意裝出一副緊張的樣子提醒道。
「喏。」兩個侍女相互看了一眼,施了個禮,怯怯的退了出去。
小雙笑了笑,不以為然地說道:「夫君也不必把事情看得那麼重了,這九品官人法只是個草案,別說陛下不能繞過丞相府直接批准,就算他批准了,這些中正啊什麼的,不也是只有推薦的權利,沒有任官的權利嗎,最終決定權還在丞相府,丞相府不批,他們別說一品二品,就算是高得沒品也沒辦法。」
曹沖暗自皺了皺眉,這個老帥哥是故意的,還是江山易改,稟性難移?一年不見,一見面就話里話外的提醒自己,剛說完霍去病,又來周公了。他扭過頭看了一眼荀文倩,荀文倩有些為難的聳了聳肩,表示確實不是我說的。
曹沖不屑的撇撇嘴:「我還真不怕他們,我這次回來,就是要在許縣鬧起一陣軒然大波,倒要看看這些名士能奈我何,我有丞相撐腰,手握重兵,怕他個球子。」他想了想,忽然想起前世一句很有名的台詞來:「我上面有人。」不禁忍俊不禁的笑出聲來。
「放心,沒人說你。」曹沖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夫君正要想事兒呢,又不是睡懶覺,再說了,我們辛苦了那麼久,睡個懶覺也不算過份。」
「岳父就算不信我,不會連元直也不信吧?」曹沖撇了撇嘴笑了,「岳父為官這麼多年,想必不會相信儒生那一套禪讓的鬼話吧,相比較而言,古文尚書里的說法倒是更為可信。我在九嶷山舜帝陵呆過幾天,以我看,舜帝以天下共主死在那裡,恐怕不是巡遊天下,而是被流放,否則繼世之君禹應該奉梓還鄉才對,怎麼會讓他埋骨異鄉?」
曹沖點了點頭,卻又有些為難地說道:「我跟你說吧,我到許縣來可不是為了見陛下,而是想先看看家人。我是打算如你所說,先去鄴城見見父親,看看他怎麼安排,究竟有什麼想法,然後再來回陛下的話。可是眼中朝中暗流洶湧,看著我的人不少,我到了許縣卻不去見陛下,只怕不僅陛下不樂意,就是其他人也會說些閑話。子桓搞出這個九品官人法,你知道嗎,朝中有多少人在暗中叫好,有多少人在摩拳擦掌?他們恨不得九品官人法立刻出台,如果九品官人法一立,只怕那些名士將湧入朝中,丞相大人就算是不喜歡看到這樣的局面,恐怕也不好明著擋路,到時候……哎!可就麻煩了,這些名士眼中的嫡庶長幼可分得清得很啊。你夫君我……難啦。」
荀文倩長出一口氣,如釋重負。
曹沖卻沒心沒肺的笑著,帶著絲戲謔地問道:「岳父大人以為我說得如何?」
清晨的陽光斜斜地照在青石砌成的台階上,反射到正堂的屋內,照在青黑色的屋頂上,讓錯暗的室內多了一些亮光,但是卧內室卻依然是漆黑一片,只有青銅燈如豆般的燈光靜靜的照著曹沖安靜的面容。曹沖已經醒了,卻賴在床上沒起,連續幾天的奔波讓他這常年練習坐忘的人也感到有些疲倦,更重要的是,他今天的安排是要去見天子,而他從心底里並不想去見天子。
曹沖雖然覺得他說的笑話一點也不好笑,卻不得不跟著笑了兩聲,湊趣地問道:「不知岳父大人在襄陽聽到哪些笑話,可否說一兩個給我們聽聽。」
「哦。」荀彧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想了想說道:「這……好象也沒有說錯吧,這……不是說,君子之過如日月之食,過也,人皆見之,改也,人皆仰之嗎,我這麼說,也是為大漢好,想必不算大不敬吧。」
小雙眨著眼睛,想了想說道:「按照君臣之義來說,你既然到了許縣,當然應該先去見陛下,可是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還是先回鄴城去見丞相大人為好,先聽聽他的意見,然後再見陛下,回起話來也不至於有什麼差錯。」
「你的奇聞怪論還真是多,連書上言之鑿鑿的話你都不信?」荀文倩見荀彧臉色不豫,連忙推了一下曹沖,故意打趣地笑道。
曹沖大赧,連忙搖手道:「岳父大人說笑了,是我禮數不周,本當先去拜見岳父大人,卻勞動岳父大駕前來,真正是失禮之極,小婿知罪了,請岳父大人責罰。」
荀彧笑了一陣,想了想說道:「這笑話我倒是聽了不少,不過卻想不起來了,倒是有一個辯論的話題,我倒是一直記在心裏,不知你有什麼興趣聽?」
荀彧臉上的笑容一收,隨即又笑道:「為何?」
「那忠孝忠孝,還是忠字為先呢。」荀彧強笑了一聲,接著說道。
一聽荀彧來了,曹沖不敢再在床上賴著,連忙起身梳洗,匆匆吃了一些早點,趕到書房去見荀彧。荀彧正坐著喝茶,隨手拿著一張報紙看著,他的面色紅潤,精神不錯,雖然還是比較瘦,卻沒有那種病態,花白的鬚髮打理得整整齊齊,襯出一股老帥哥的派頭,不愧是大漢朝的美男子,這病容一去,風采立現。
「這兩個懶蟲。」荀文倩嘀咕了一聲,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伸過頭看了一眼曹沖,見他眼皮一動,知道他沒有睡著,便將手伸進被子里撓了撓笑道:「懶蟲,都睡到這時候了,還不想起么?」
曹沖撲哧一聲笑了,他俯下身子親了一下小雙的額頭:「還真被你說對了,好多名士啊,還真是沒品。要說品鑒人物,那個許子將可謂是鐵口神斷,一言可定人榮辱,就連父親當年也要求他一句評才能有名,可是這個人心眼卻小得很,他和他那個從兄許文休不合,愣是不讓他出頭,逼得許文休只能趕驢磨賣過日子,可想而知此人的品性如何了。暫且不論許文休是不是個人才,就憑著他一個人能決定其他人能否入仕,這一條就顯然是不合理的。」
「不說這個了,無理取鬧!」荀彧揮了揮手,阻止了曹衝進一步胡說八道,他微微皺起了眉頭說道:「你說炎帝是羌人,只怕是安撫那些羌人的心,如果能達到目的,減少異族之間的隔閡,加快他們融入我大漢的速度,雖然有些取巧,倒也是個辦法,本來這些蠻夷羌胡都是我炎黃子孫,雖說不太靠譜,卻也相去不遠,匈奴人、鮮卑人也自稱是炎黃子孫的。只是我現在擔心,羌人大量遷入關中,會不會留下後患,就跟匈奴人遷入河南之地一樣,中平年間他們可為禍不小。」
「忠,忠是的朝庭,又不是陛下一人。」曹沖笑了笑,理所當然地說道:「大漢朝四百年,前後換了二十來個陛下,大漢朝還是大漢朝。可是父親只有一個,死了就是死了,沒法換的。這兩害相權取其輕,當然應該救父親。」他想了想又說道:「再說了,如果是桓靈那樣的陛下,說不準死了更好呢,我大漢也不至於落到這個地步。」
正沉浸在自己混亂的思維中不可自拔的荀彧一愣,立刻回過神來,他看了曹沖和荀文倩一眼,茫然地說道:「我對光武皇帝不敬了嗎?」
小雙害羞的笑著,由著曹沖小心的扶到床上躺好。曹沖也跟著上了床,對兩個掩著嘴輕笑的侍女揮了揮手:「去吧,有事再叫你們。」
「夫君,快到辰時了,還不起么?」小雙側過身子,仰著臉看著曹沖,臉頰紅撲撲的,頭髮散亂的披在臉上,別有一番韻味。她咬著嘴唇,吞吞吐吐地說道:「姊姊會不會……」
「可是,你回來了,不去見見天子嗎?」小雙向曹沖靠了靠,低聲說道:「你昨天還可以說是回來得太晚,今天如果還不去見駕,會被人說不敬的。」
「岳父大人身體康健,可喜可賀。」曹沖一入席,連忙拜伏在地,行了個大禮。
荀彧臉上的笑容沒有了,他沉著臉看著笑容滿面的曹沖,捻著鬍鬚半晌無語。荀文倩有些緊張地看看父親,又看看夫君,豐腴的臉上一時有些發白。
荀彧放下手中的報紙,巋然不動,淡淡地看著曹沖,隨後跟進來的荀文倩有些緊張地看著他,欲言又止。過了一會兒,荀彧笑了,伸出雙手扶起曹沖:「倉舒,一年不見,又老成了許多,有一代名臣的樣子了,氣度直追霍驃騎啊。」
荀彧苦惱的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曹沖,見曹沖有些不服氣的看著他,神氣鬱悶還帶著些委屈,這才覺得自己剛才說的有些過了,他緩和了聲音說道:「倉舒,這五德之說,現在看來也是胡說八道,別的不說,大漢是火德還是水德,那些書生就吵過無數次,至於讖緯,更是虛妄不可信,光武皇帝如果得知現在讖緯把大漢搞得這麼亂,只怕他會後悔莫迭……」
「嗯。」曹沖和荀文倩互相看了一眼,強忍著笑,不約而同的重重地點了點頭。
荀文倩搖了搖頭:「我也不知,你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岳父?」曹沖一驚,睜開了眼睛看著荀文倩:「他什麼時候回的許縣?」
曹沖被她撓得痒痒的,裝不得睡,閉著眼睛笑出聲來說道:「唉呀,這幾天太累了,讓我再睡一會兒。」荀文倩坐在床邊,伸出手理了一下曹沖額頭的亂髮,輕聲笑道:「我是不當事的,哪怕你睡到下午也沒關係,不過,你要我父親也等你等到下午嗎?」
荀小青輕聲笑道:「剛剛醒了一會來著,和小雙夫人說了一會話,好象是又睡著了。」
荀彧有些不滿的白了他一眼,卻又笑了,他撫著頜下的鬍鬚笑道:「離開了朝堂,能在山水之間靜靜心,再有張大師的回春妙手調理,我這半截入土的人,又有幸活過來了,這多虧了賢婿啊,要是還留在許縣,我或許已經去見周公了。」
曹沖老臉一紅,荀彧這是話中有話,聽起來是誇他能跟霍去病比,實際是卻提醒他要象霍去病一樣做個忠臣,不要得意忘形,做一代名臣。他尷尬的笑了一聲:「岳父大人過獎了,我……還是個車騎將軍呢,哪敢跟霍將軍相比。」
「另管那些了,先睡個回籠覺再說。」曹沖打了個哈欠,向被子里鑽了鑽,將小雙摟在懷裡,愜意的閉上眼睛,得意的咂著嘴,剛要再眯盹一會兒,門外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聽得荀文倩在門口問道:「侯爺還沒起嗎?」
荀彧盯著他的眼睛,見他說得誠懇,反倒笑了一笑說道:「有什麼好責罰的,你大戰之後,遠征歸來,累一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唉,也怪我,在襄陽書院聽多了他們辯論,也喜歡說些笑話了,讓你聽了多心,哈哈哈……莫怪莫怪。」說完,他撫著鬍鬚大笑起來。
「陛下死了,可以再換一個,父親死了,卻沒得換的。」曹沖笑嘻嘻地說道:「我大漢以孝立國,啟蒙之經便是孝經,又聞百善孝為先,既然要講孝,當然要先救父親了。」
荀彧瞟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你說的雖然有些大不敬,可卻是個理兒。」
曹沖見以前一心為皇帝說話的荀彧居然說五德和讖緯之說是胡說八道,不免笑了,看來荀彧這幾年在襄陽,雖然還是個保皇派,思想卻變了許多,要是以幾年前的想法,且不說他不會說這些話,就憑自己那句陛下可以死父親不能死的話,他就要翻臉了。
荀彧看著理直氣壯的曹沖,嘿嘿的笑了兩聲,擺了擺手說道:「好了,不爭了,這個怪論雖然離經叛道,相比於你說我華夏之祖炎帝是羌人的說法要好多了。你知道不知道,許縣、襄陽為這事已經鬧翻天了?偌干書生要來找你辯理呢。」
「是嗎?」荀彧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小雙穿著小衣,頭髮還沒梳洗,被兩個侍女扶著挪了進來,一見曹沖還躺在床上養神,她抿著嘴笑了。曹沖見她一副嬌怯不已的樣子,心中一動,連忙掀開被子下床,關切地說道:「你的傷還沒好,這麼早起來幹什麼,看你的手涼的,快到被子來焐一下。」
荀彧拿起案上的報紙,用手指敲了敲說道:「周元直說的這些,可都是真的么?這大秦人的君主都是這麼選出來的?那豈不是亂了套?」
「嗯,襄陽學院前些天有人提出一個問題,說是如果國君和父親同時落水,而且時間又只夠救一個人,問這個既是臣子又是兒子的人應該救誰。這個問題一出,好多人都無從回答,有說應該救君的,有說應該救父的,聽起好象都有道理,又好象都沒有道理。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個最好的答案,倉舒,你們說說看,如果是你們遇到這個問題,該救哪個?」
曹沖一滯,乾笑了幾聲,卻不服氣地說道:「這又不是無中生有,炎帝姓姜,姜字,不正是羌女嗎,我不過說他是羌人,還沒說他是女人呢。」
曹沖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道:「大秦的傳承雖然亂了些,但選出來的人卻大多是人中之傑,以王室的小亂換天下的大安,也是值得的。大秦如此,希臘如此,埃及更是如此,元直剛剛寫到大秦,我說的那些他還沒有寫到,到時候岳父就知道了。」
曹沖點了點頭,嘆了口氣,要說他一點擔心沒有,那也是不是實話。匈奴人自從敗落以後,南匈奴投降大漢,被天子恩准遷入河南水草豐美之地,大漢強盛的時候,他們還不錯,接受征役,安分守己,大漢一亂,他們也跟著搗亂,跟著為禍中原,蔡琰就是被匈奴人擄去的,其他的百姓被禍害的更是不計其數。現在他以強力控制著羌人,萬一自己失敗了,大漢哪一天再衰弱下去,這些羌人會不會反過來再咬他們一口?實在是不可預料的事。他現在讓羌人讀書,授田,也是一柄雙刃劍,可能把羌人同化為漢人,同時也可能埋下了個大地雷。
「胡說!」荀彧怒聲喝道。曹沖被他一喝,立刻住口不言。荀彧也沒有注意到曹沖有些尷尬,他愁眉不展,對目前的局面有些無計可施,曹家的勢力現在已經大得驚人,先是出了個曹操已經強大得嚇人,現在又出了個曹沖,更是驚才絕艷,不管從哪方面說,現在的天子雖然不笨,可是要跟這父子兩個相比,只怕還是不夠格的。如果按照聖人所說,天下唯有德者居之,那曹操征戰數十年,挽狂瀾于既倒,曹沖六七年間平定天下,新政讓數百萬的百姓過上了溫飽的日子,相比于已經衰敗的劉家,他曹家是不是更有資格做天子?
「嘿嘿嘿,他就算不是女人,也是從母系社會來的。」
曹沖一愣,看著荀彧那張含著笑,卻緊緊地盯著他的樣子,估計不聽也不成了。他乾笑了兩聲說道:「當然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