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8章 領會
楊濤來到了祁宏益家，進門后就「撲通」一聲跪下來，聲淚俱下，說自己一時鬼迷心竅做了錯事，請老領導幫忙說說情。祁宏益並不了解情況，讓他起來說話。楊濤誓死不起，哭得撕心裂肺，把事情的前後說了，然後舉著錄音筆呈到祁宏益面前，說他真的是想悔過。
潘寶山笑道，「身在此山中，難識真面目，一點也不假。」
祁宏益看著，搖了搖頭，自語道：「就你這樣，給你個鄉黨委書記干都可惜了。唉，真的是麻繩拴豆腐，提不起來的貨啊。」
韓元捷笑了起來，「場內那幾個人，可以說是脫口而出，方岩、江成鵬、丁安邦、譚進文還有曹建興等，都跟潘寶山唱同一首歌，如果有可能，一個個把他們給擼下來。當然，這是解氣的話，真正能動得了手的，也就是個別蝦兵蟹將而已。」
「哦，是，是啊。」
祁宏益「唉」了一聲，「真是，真是恨鐵不成鋼啊。」
段高航嘴角一歪，「方岩，是個老組織，裡外都油得不行，辦他很難，而且也不知道他手裡有什麼猛料沒有，萬一猛咬我們一口，沒準還架不住，所以他不予考慮，即使跟我們明眼唱對台戲，也由著他；丁安邦，年齡雖然不小，但可以說是瑞東的新人，底子應該是乾淨的，搗騰他的收效恐怕不大；曹建興，說白了就是個小跟班，起不了主導作用，打掉他沒有什麼大作用，因為會有人迅速補位，所以也可忽略不計。」
「段書記，經你這麼一說，茅塞頓開啊。」
韓元捷咬著牙根道，「剛好，把江成鵬
楊濤的事情算是塵埃落定，潘寶山沒有直接給祁宏益回電話，而是打給了祁春蓓，問祁宏益對此事有何看法。
韓元捷在得知關放鳴被雙規的消息后，很是驚懼，立刻向段高航彙報，說可能要惹一身騷，那關放鳴是個沒骨頭的種，肯定會倒出他之間的交談內容。
祁春蓓道，「要我說，乾脆你也來點狠的，不是聽說中央巡視組已經金柱瑞東了嘛，給他們來點猛料！」
「老領導，都怪我頭腦簡單，被關放鳴給糊住了，其實我本來不想那麼做的。」
潘寶山道，「所以目前主要還是防守。」
得知消息的楊濤極度恐慌，他在辦公室里像無頭蒼蠅一樣，抖著凌亂的步子團團轉，口中顫顫自語，「一時***糊塗，要悔恨終身了啊！」
楊濤把錄音筆放到茶几上，然後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離開了祁宏益家。
「那就好，你不用擔心了。」
「你真是宰相肚裡能撐船，當初我就沒看錯人。」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老領導，你打我罵我都行，只是求您看在往昔我跟在您後頭的情分上，幫忙說句話，讓潘寶山大人不記小人過，繞過我這一回吧？」
「真明白了。」
楊濤也不敢多說，「至少能讓他看點面子，就算是要處置我，好歹也能輕點呀。」
祁宏益掃了掃手，「把錄音筆
潘寶山作出的這一決定，很正確，也很及時。
「你都離開瑞東了，他們怎麼還那麼不要臉呢，就叮著不放了？」
祁宏益搖頭嘆著氣，「你啊，太不爭氣了，簡直是自作自受！」
「凡事三思而後行，開始你要想想這些，還會犯那個渾？」
「這下我明白了，祁老書記。」
「我也在想這事呢，往後咱們不用遮遮掩掩了，就把目標放在江山集團上。」
祁春蓓道，「一旦條件成熟，惡狗終究還會張嘴咬人。」
潘寶山言語間輕鬆了許多。
「還真是，旁觀者眼睛亮，一下就看了出來，我這個局內人當時還好一陣琢磨呢。」
「那剩下的就是江成鵬和譚進文了，剛好一個是省長，一個是政府秘書長，把他們一塊給兜進去！」
祁春蓓道，「開始我爸那麼說，是不想失言于楊濤。至於後來的嘛，那就是跟你交流的層面了。」
「我看倒不一定。」
段高航笑了，「那不是規律，只要證據確鑿，就沒有顧忌，常委都照辦不誤了，更何況是個省長？而且，什麼沒有個開始？或許江成鵬就是首例。」
楊濤依舊低頭痛哭，「老領導，要說我自作孽活受罪，我也認了，可我還有個家啊，如果我出了事，老婆孩子怎麼辦？上面還有老父母，他們以我為榮，假若我有個閃失，沒準他們就扛不住，萬一蹬腿走了，我可怎麼辦啊！」
祁宏益笑了，「行吧，那就這樣，該說我也都說了。」
「也不要太著急，得把事情給想通透了，整體安排好才是。」
「哦，那看來我沒有領會錯祁老書記的意思。」
「就該這麼辦。」
潘寶山握著電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祁老書記，你這一課很深刻，我又受用了。」
潘寶山把那天祁宏益給他打電話的事說了。
潘寶山問。
次日上午，祁宏益便拿到了楊濤的檢討書，隨後，他就打電話給潘寶山，把事情說了。
「你是不是看近段時間落馬的高官，很多是帶『原』字的？」
祁宏益道，「但是，有些人卻不得不讀史，工作需要，否則就干不好工作。」
「祁老書記，既然你都開口了，我還能怎樣？」
「眼下還不行，我處於被動階段，這次行動他們失敗了，很快就會轉入下一個階段。」
「明白就好啊。」
三天後，楊濤被雙規，又因為涉嫌貪污受賄且數額較大，很快就被移交到司法機關。
然而求生的本能讓楊濤最終冷靜了下來，他覺得有必要不惜一切代價去挽救自己的政治生命。
「老領導，只要您開個口就行！」
「應該沒有，我之所以直接跟關放鳴接觸，為的就是讓他在大權之下有種窒息感，從而只用一根筋行事，無法分神、也沒有那個膽量安排些抓痕迹的事情。」
「呵呵，聽你一說，我都能明白個大概了，難道你還不瞭然於心？」
楊濤已經嚇得近乎尿崩。一直打不通關放鳴的電話，他就預感到事情不妙，忙託人打聽，知道關放鳴已經被雙規。
段高航睜開了眼，「江山集團是潘寶山官場之外的主體，他的幾個致命關係人都在裏面，打破江
「對！」
祁春蓓說楊濤仍舊氣憤難忍，「楊濤那種人，就得除惡務盡，根本就留不得。」
祁春蓓道，「現在我一想起他一口一個『祁姐』叫著，都有點噁心。」
段高航道，「潘寶山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即便關放鳴交待了和你接觸的事，那也相當於是空口一說，誰能就此做文章？」
「唉，你說你，怎就這麼糊塗呢！」
段高航緊閉雙目，問韓元捷在和關放鳴的交流中有沒有留下證據。
「場內？」
「很多人都說，以史為鑒。其實我並不贊同，歷史這個東西，很可怕。讀史的人，最後往往會變得陰狠，那個影響是不知不覺的，流水無聲啊。」
祁宏益慨嘆道，「寶山啊，不管怎樣，從這件事上我看了出來，真是人在高處不勝寒，官場的角力是殘酷的，有時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面對敵手的時候，採取攻守措施往往會不惜一切代價。但有一點我想建個議，人性和良心千萬不能丟啊，一定別做傷天害理的事。當然，我這觀點也許老了，其實一旦面臨你死我活的抉擇，還能顧得上什麼？那個時候再講人性和良心，是要付出死亡代價的。你想想，人都不在了，還有什麼可談？再說，講人性和良心，那還要對象是誰，如果是面喪心病狂的人，哪裡還有原則，哪裡還有底線？」
段高航笑道，「江山集團，可以說是官場之外的事情，場內的問題也要有效解決。」
「祁老書記怎麼跟你說？」
「噯噯，我這就回去些檢討！」
韓元捷笑道，「所謂吃一塹長一智，段書記，我看下一步的行動要更直接些，掏根基、挖外圍，搞迂迴戰術對潘寶山不起作用，那傢伙確實有一套，換句話說，即使那樣能取得成功，也難直接影響到他。」
「那就別想了，一切向前看。」
「你起來吧。」
楊濤知道關鍵癥結在哪兒，只要祁宏益向潘寶山開口，多是會化險為夷。
掛了電話，潘寶山十指交叉，仰躺在沙發里閉目思索，揣摩祁宏益的意思。
韓元捷道，「而且我也審驗過，上次他來瑞東找我，我故意讓他住了一宿，一切都在監控之中，並沒有發現異常。」
「完了，完了！」
「我爸說不管怎樣，楊濤是終究不會釋懷的，他之所以表現出無比可憐、悔過的樣子，只是求眼前的自保而已。」
韓元捷道，「應該馬上安排人摸查江山集團，然後逐步展開攻勢，把它的皮一層層給扒下來。」
潘寶山笑道，「楊濤這事一發生，也給了我一個提醒，就是省里的那伙人，亡我之心是又狠又急切。」
「但就這件事來說，你能不能領會到意思也無所謂，即使你放過了楊濤，我也不會饒了他。」
「真明白了？」
「行了，你回去寫份檢討書，到時我遞過去，就讓他徹底放你一回。」
祁宏益一歪頭，抿了抿嘴，「我也只能試試看，至於潘寶山會不會原諒你，我也不能保證，只好聽天由命了。」
潘寶山笑道，「事情過去就過去吧，那什麼檢討書的，也就罷了，燒了算，要不楊濤心裏還是會不舒服，到頭來弄不好還會暗怪於你，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