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春》目錄

第060章 走水

第060章 走水

周少瑾卻自顧自地叫了春晚進來,吩咐她讓廚房早點上晚膳,又提前去給關老太太請安,給周初瑾打過招呼,回到畹香居用晚膳就上床歇了。
但周少瑾開了口,她們也只能陪著周少瑾等。
施香的猜測得到了證實,頓時手心額頭全是冷汗。
敢情二小姐這是要來放火啊!
樊祺過來了。
她想到之前周少瑾讓樊祺做事,心中有些不安,悄聲問春晚:「知道是什麼事嗎?」
睡得太早,施香卻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眯了眼,卻被春晚給推醒了:「二小姐說,有事出去,讓我們跟著她一道去。」
周少瑾指揮著她們蹲在了一株樹冠如傘,枝條如絲的銀葉銀樹下,樊祺一個人躡手躡腳地竄到了水榭的屋基旁。
「您這是……」施香目光發直。
樊劉氏立刻道:「二小姐說得對。我們等有人來救火了再走。」
水榭的人終於被驚動了,有人撩了帘子往外瞧,周少瑾能清楚地看見屋裡燈火通明,幾個年輕男子東倒西歪地坐在一張圓桌前。
她想問個究竟,但再一想到剛才樊劉氏說的話,還是什麼也沒有問,跟著周少瑾出了門。
她們竟然從四房穿到了五房,還沒有人發現。
那個秦管事朝這邊走過來,道:「還不救火!」
樊祺高興地應「是」,歡歡喜喜地和周少瑾回了畹香居。
不一會,樊劉氏幫她綁好了辮子。施香和春晚也都換好了衣裳。
施香看了看外面紅日高照,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這怎麼能行?
不知道過了多久,河對面的四房那邊有人嚷了起來:「快!五房那邊走水了!快喊人救火!」
周少瑾放下心來。
難道要跳出來大喊一聲「走水」了嗎?
二小姐這是要做什麼?
施香越走越惶恐。
施香的睡意一下子灰飛煙滅,她急急地起了床,去了周少瑾屋裡。
火光速度地在黑暗中燃燒起來,在夜空中明亮的讓人心裏害怕。
樊劉氏笑道:「她去換衣服去了,說還是跟著二小姐出門。」
周少瑾頓時有些不安起來。
四房那邊已有人敲鑼打鼓地往這邊跑,東邊長房那邊隱隱約約地好像有燈亮了起來。偏偏五房這邊卻沒有什麼動靜。
可沒等她鑽出出來,她就發現,她們所在的位置,變得十分的微妙——四房來救火的人都擁在他們身邊。他們要想走,就得從這些人群中穿出去!
四房有人「哦」了一聲,「哐噹噹」地敲起鑼來。
自己今年都十八歲了,按府里的規矩,再過兩年無論如何都要配人了。大小姐向來看重二小姐。如果是從前,二小姐肯定不會違背大小姐的意思。可現在……若是二小姐心中不悅,執意要把自己許配給誰。大小姐難道還會為了自己和二小姐撕破臉不成?
水榭旁的一棵大樹燒了起來。
有人應諾。跑走了。
四房的人有人喊著「秦管事」,道:「我們也不知道。我們在對岸看見五房走了水,就過來救火了。」
她們沒有點燈,而是靜悄悄地跟著樊祺身後,輕手輕腳在內院穿行,遇到巡夜的婆子時,還會想辦法避開。
她沒有想到一把火會燒出這麼大的陣勢來。
施香不由打了個寒顫,緊緊地拽住了樊劉氏的手:「媽媽,多謝您提醒我。我這就換了衣服梳了頭跟著二小姐出門。」
「敲鑼。」被稱為「秦管事」的人道,「把五房的人敲醒。」又道,「火勢不大。派人去跟其他幾房的人說一聲,讓他們守好各自的門戶就行了。不要亂走動。關老安人那裡,也要去回一聲。」
陌重的面孔,秦總管暴喝:「什麼人?半夜三更不睡覺,聚在水榭里?」
周少瑾懸著的心此時才徹底地放下來。
施香聽得膽戰心驚。
她頓覺腳下生風,道:「走,我們邊走邊說。」
眾人點頭。
周少隱藏不住心中的喜悅,對樊祺等人笑道:「我們走!」
這裡是長房的地方,誰知道隔牆有沒有人?
二小姐跑到五房來放火……程家長輩知道了,不管會怎樣的處罰二小姐。她們這些身邊當差的卻難逃其咎……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等候的時候好像特別的長。
萬一真的燒了起來可怎麼辦?
他穿著褐色的短褐,背著個藍色粗布搭褳。先從衣袖裡掏出個東西:「這是火摺子,花了三兩銀子,據說是江南什麼霹靂堂產的,是最好的東西,迎風搖一搖就亮,點亮了任你是狂風暴雨都不熄。我從前在村裡聽那些閑幫吹牛的時候說起過,沒想到還真有賣的……」然後把搭褳里的東西給周少瑾看:「我親手摸過了,全是乾的。保證一點就燒……」
「不知道。」春晚忙著綁頭髮,嘴裏還咬著根紅繩,含含糊糊地道,「二小姐只是說讓我穿深色的衣服,把頭髮都梳起來,穿平底鞋。」
如果他們不是在水榭里賭博,她還真不敢放這把火。
周少瑾心中歡喜,生出把樊媽媽和樊祺永遠地帶在身邊的念頭,甚至她出嫁之後,還可以讓樊祺當她的大總管,樊媽媽幫她管著內宅……不過,此時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再過幾年,就能獨擋一面了。
周少瑾穿知道從哪裡找了件墨綠色的褙子,像男子似的在中間纏了條同色的腰帶。因那衣服不太合身。那腰帶襯得更是弱不勝衣。
樊劉氏就笑著把施香拉了出來。待出了廳堂這才輕聲勸她:「我們跟著,總比讓二小姐一個人的好!你可別忘了,二小姐已經長大了。以後她還會更有主見的。是留在二小姐身邊服侍,還是早點出去,你自己拿主意吧?免得到時候好心辦了壞事,既招了二小姐的嫌棄,又讓大小姐不喜——大小姐和二小姐畢竟是姐妹。」
已經過了月中,雖然有月亮,卻朦朦朧朧地看不真切。
更多的人涌到了窗邊。
她的話如當頭棒喝,讓施香清醒過來。
她們倆人都穿著靚藍色的細布衣服,包著頭。沒戴任何的首飾。
這還是那個軟弱沒有主見的二小姐嗎?
「再等一會。」周少瑾皺著眉頭,喃喃地道,「怎麼水榭里沒有一點動靜?難道他們沒有賭博?還是玩得忘了形,沒有聽到動靜?」她對施香等人道,「再等等。等到水榭這邊有人跑出來了也不遲。」
施香一愣,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樊祺那邊已是「嘭」地一聲,點著了枯稻草。
大家都明白過來。
周少瑾讓施香守在屋外,和樊祺低語了一番,然後樊祺興沖沖地走了。周少瑾吩咐施香:「我們今天晚上早點睡。」
「走水了!」水榭里的人終於喊了起來。
四房的人不常和五房走動,施香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只見花木扶蘇,藤蘿疊垂,對面是一半在陸地一半在湖裡的水榭,景緻十分的宜人。
「不能走!」周少瑾注視著那火堆,手指緊緊地絞在了一起,「我們要等有人看見這邊走水,嚷著過來救火才能走。不能讓他們真的出什麼事。不然我這輩子怎麼能心安。」
屋裡的亂了。
施香揉著眼睛,好一會才清醒過來。
走在前頭的樊祺小聲地說了聲「到了」,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不行!」施香忙道。「就算是二爺做得再不對,我們應該去跟老安人說才是。怎麼能私下去堵二爺?您讓二爺的面子往哪裡擱?您又讓程家的長輩怎麼看您?還有大小姐那邊……」
周少瑾猶豫間,四房的人已朝這邊沖了過來,其中還夾雜著個陌生卻頗為威嚴的聲音:「出了什麼事?怎麼五房會走水的?五房巡夜的人都去了哪裡?」
這要把四房、長房都驚動了,五房卻沒有聲響,她該怎麼辦?
周少瑾傻了眼。
施香緊張地道:「二小姐,我們可以走了吧?」
周少瑾等人齊齊鬆了口氣。
「哎呀!」周少瑾不耐煩地道。「那麼多廢話幹什麼?你跟不跟我去?你若是跟我去,現在就去換衣服,你若是不想跟我去,就好生生地呆在屋裡,什麼話也別說,當作什麼也不知道的。你可別忘了,你是我屋裡服侍的。我可不想自己屋裡有點什麼就弄得滿城風雨的!」
她正由樊劉氏服侍著在打辮子。
施香睜大了眼睛望著周少瑾,手足無措。
樊祺貓著腰跑了過來,興奮地道:「二小姐,成了。我們可以走了!」
周少瑾卻不管這些,直道:「你快去換衣服,我們要出門。」
看著火熱越燒越猛,在乾燥的空氣中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並且快速漫延到旁邊的草叢中。
她想制止,可抬頭看見蹲在自己旁邊的周少瑾目不轉眼地盯著樊祺。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泡在水銀里的黑水晶似的,璀璨奪目,讓她的整個人都彷彿月光下的寶石。光彩照人。
「這才是個聰明人!」樊劉氏笑著拍了拍她的手,進屋服侍周少瑾去了。
周少瑾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孩子,沒想到這麼機敏!
難道是去堵二爺?
他掏出了搭褳里的東西堆放在屋基旁,搖了搖手中的火摺子,施香這才發現原來樊祺的搭褳里裝的是枯稻草。
大家素來怕姐姐,周少瑾還有些拿不準施香會不會聽自己的,見樊劉氏進來,問道:「施香怎麼說?」
施香心急如焚。
她望著身後泛著清冷波光的湖水,大熱天的,手腳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