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初九
外面突然傳來婆子高亢的聲音：「四老爺和大爺過來了！」
程池看上去比程許還要高一點，穿了件寶藍色素麵湖杭直裰。腰間纏了深藍色布帶，左邊掛著靚藍色素麵荷包。右邊掛了方小印，一手背在腰后。身姿如松卻表情淡漠地走了進來。
管事的媽媽就笑眯眯地請了太太、小姐們去旁邊的廂房喝茶，留下了陪著郭老夫人說話的幾位老太太。
顧十七姑的眼睛盯著程許，道：「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也有不同啊！程嘉善的眼睛鼻子就是比別人長得好看。」
程笳叫道：「還是初瑾姐姐最好！」
程笳一眼就看見了周少瑾和顧十七姑。她給長輩行過禮之後刺溜一聲就跑到了周少瑾這邊來了。
集螢沒有客氣，拿了兩壇走了。
周少瑾猶豫了好一會，道：「那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周初瑾卻不能把沔大太太一個人撇在廂房裡，笑道：「你們在那裡說話就說話，可別到處亂跑，小心拜壽的時候找不到你們的人。」想著程笳是個不靠譜的，對顧十七姑道，「我可把少瑾交給你了。」
在周少瑾之後到的是顧家的女眷。
顧十七姑看著頗有些驚艷地「啊」了一聲，道：「程嘉善越長越好看了。」
袁氏笑著點頭。
一位老太太，帶著兩位四十來歲的婦人和四個花信年紀的少婦及七、八個十七、八歲到十二、三歲的女孩子。看那氣度，穩重內斂。絕非普通人家，可看穿衣打扮。卻都很樸素，又不像是權貴之家的女
周少瑾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池舅舅居然沒有穿道袍……可見也不是像小檀她們說的那樣不重視郭老夫人的壽辰。
原先掛著的「仙人指路」的中堂換成了「麻姑獻壽」，原先擺放在花几上的文竹變成了萬年青，原先鋪著的祥雲圖案的坐墊換成了五蝠捧壽……總之，所有的陳設都變得與「長生」有關了。
周少瑾想到除了她們，還有些女眷三三兩兩地站在廡廊和院子里在說話。
周少瑾趁機辭了袁氏，回了佛堂。
難道寫信也不行？
「十七姑。你是什麼時候到的？」她熱情地挽了顧十七姑的胳膊，「等會我們吃席的時候坐一塊。」
袁氏倍覺臉上有光。
那豈不是成了拘禁？
碧玉忙道：「老夫人去了四老爺那裡，要等一會才能回來。夫人進屋去喝杯茶吧！」
顧十七姑掩了嘴笑，道：「我是客隨主便。」
屋裡開始有些擁擠。
程笳就攛唆著周少瑾等人在院子里說話：「等會來的人更多。行禮都要把腰行酸了。」
周少瑾不敢評論。去給郭老夫人辭行的時候。就小心翼翼地觀察郭老夫人的表情。可惜郭老夫人神色端肅，她什麼也沒有看出來。
「因為老夫人要過壽辰了！」小檀笑道，「大老爺和二老爺都不在家，老夫人過壽，自然希望四老爺能來參加啊！」
周少瑾決定以後少問集螢這樣的話。
顧十七姑迭聲讓持香代她向周初瑾道謝。
還有這種事！
周少
這話也太犀利了。
她們有十七、八個。顧老安人沒來，領頭的是顧家的大太太，顧七奶奶和顧十七姑也在人群里。
就是四房的關老太太過壽，也比這熱鬧些。
周少瑾臉色一紅，顧十七姑則連聲保證：「一定。一定。」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集螢奇道，「一屋子的女眷，他一個男子，拜了壽不走難道還在那裡陪著嫂嫂、嬸嬸們抹牌不成？」
周少瑾一個沒見過，關老太太和沔大太太卻認識，忙笑著上前和對方打招呼。她這才知道這些人原來是郭老夫人的娘家——石頭巷郭氏的女眷。
又有人來。
程笳卻哼哼地趴在了她們倆人的肩頭，道：「有什麼好看的！還不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
「這麼簡單啊！」周少瑾笑道。
院子里傳來一陣喧嘩聲。
周初瑾這才放心地去了廂房。
周少瑾的目光卻落在了程池的身上。
屋裡又是一番歡聲笑語。
想必是女眷們急著迴避。
她去拉周少瑾的手。
袁氏就呵呵地笑。要拉了她去見郭老夫人。
周少瑾笑著問碧玉：「到時候在這裏給老夫人拜壽嗎？」
顧家的女眷和郭家的很熟，見過禮之後，就互相問候起來。
程許落後他幾步，穿了著件紫紅色蒲菖紋暗花直裰，腰間系著真紫色絛帶，顧盼間神色飛揚，更顯得他面如冠玉，鬢如刀裁。
三個人就笑嘻嘻去了竹叢後面。
周少瑾聽得
她隱隱覺得這答案可能會影響到她和集螢之間的友誼，遂改變了話題，道：「我釀了幾壇桂花酒，過了初九就能開封了，你帶些回去吧？埋在樹下，吃螃蟹的時候喝最好不過了。」
「壽宴不知道？」集螢道，「但肯定會去拜壽的。」
袁氏也沒有在意，笑著把情況告訴了她，道：「這次多虧了你，給你簫表姐長了臉。你蕭表姐還特意寫了信回來，讓我向你道謝。還說讓去送洗三禮的婆子給你帶了些小玩意回來，讓你千萬不要客氣。」
顧七奶奶笑著朝周少瑾和初瑾點了點頭，顧十七姑則跑了過來，笑吟吟地和周少瑾和周初瑾打招呼。
周少瑾心裏彷彿有暖流流過，忙接過了坐墊。
這，這也太奇怪！
「難道老夫人的壽辰，四老爺不參加嗎？」周少瑾嚇了一大跳。
周少瑾微微地笑，讓她稚嫩嬌美的面孔顯得有些靦腆。
老太太是郭老夫人的弟媳，看上去卻比郭老夫人大幾歲的樣子，笑容厚和，談吐文雅，一聽就知道是會斷文識字的女子。老太太說話的時候郭家的其他女眷都微笑著聽著，規矩很大。
周少瑾和集螢東家長西家短的這麼閑聊一通，心情變得輕快了很多。待去了寒碧山房，見碧玉正指使著幾個媳婦子、婆子在換正房的陳設，她還跑過去瞧了瞧。
她問小檀：「你知道老夫人為什麼突然去了小山叢桂院嗎？」
很快，院子里就安靜下來。
周少瑾是素來不喜歡交際應酬的。不僅沒有異
不曾想還有人比她們更早。
三個人正說著話，三房的人過來了。
「嗯！」碧玉笑道，「老夫人說她老人家年紀大了，來來去去的，不僅折騰她還折騰那些給她老人家來祝壽的人。說是散生，不請老太爺在世的門生故舊，只請平日里走得近的幾家女眷。晚輩們在這裏給她老人家磕了頭之後，就去蘊真堂喝酒聽戲、抹牌遊玩，只留幾位老妯娌在這裏陪著她老人家說說話兒就行了。」
集螢不置可否。
池舅舅為什麼要這樣對待集螢家的人呢？
到了初九那天，周少瑾跟著關老太太、沔大太太、周初瑾早早就去了寒碧山房。
碧玉含蓄地道：「老夫人早年間可是進過宮給太後娘娘、皇後娘娘問過安的人。再大的排場，又怎麼比得過宮裡的排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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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物就不用了，只要別麻煩我再給你們設計什麼花樣子就好。
那裡本是碧玉等人乘涼的地方，石凳很乾凈。只是還沒有等到周少瑾等人拿出帕子來擦試，持香抱著幾個坐墊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二小姐，大小姐讓我送這個來。說是天氣轉涼了，不比夏天，還是墊著坐好些。」
周少瑾扭過頭去，透過竹林看見程池和程許走了進來。
第二天她就問集螢：「池舅舅會參加老夫人的壽宴嗎？」
「少瑾！」遠遠地，袁氏就笑吟吟地和她打著招呼。
持香應喏，笑著走了。
因為隔得
「正是這個理！」碧玉和她說笑著，幾個丫鬟、媳婦簇擁著袁氏走了過來。
「好啊！」顧十七姑高興地應了。
「我聽碧玉姐姐她們說，好像前幾年都沒有露面。」小檀道，「說是裕泰票號有事。老夫人那幾年都不高興。為這件事，有一年老夫人的生辰。大老爺還專程從京城裡趕回來了一趟都沒能哄得老夫人高興……還是老夫人親自去了趟小山叢桂院，四老爺才過來給老夫人拜了壽。老夫人這兩年每到過壽的時候就會去看看四老爺。」
周少瑾卻捋了捋頭髮。
三個人都很意外。
程笳和顧十七說了會周初瑾的溫柔體貼，題話就漸漸地轉移到了上次還一起放河燈的阿朱身上，又從阿朱身上轉移到了良國公府……話題越扯越遠。最後竟然說起了官街梅府劉家大姑奶奶和離，帶著一雙兒女搬回了娘家居住的事：「說是劉家大姑爺寵妾滅妻，劉家大姑奶奶不願意過了。劉家的幾位老爺帶著人過去把劉家的大姑爺狠狠地打了一頓，打得劉家大姑爺差點去了半條命，不僅把大姑奶奶的嫁妝全吐了出來，而且還倒貼了幾千兩銀子，劉家大姑奶奶這才簽下了和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