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困惑
周少瑾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也就是說，池舅舅是在程敘沒有作官之後開得裕泰票號。
九月初九，既是重陽節，也是郭老夫人的生辰。
她決定快點回佛堂去，免得又聽到了什麼不應該聽的話。
周少瑾對二房的事不感興趣，不過，她覺得對程家的事知道的多一些，以後她行事起來也方便，因而笑道：「你快說說是什麼事？」
周初瑾不疑有它，笑道：「這有什麼稀奇的。做官要離鄉五百里，天下又有幾個地方比得上金陵城的富足？與其到那苦寒之地做個七品小官，還不如留在金陵做個風流的名士！」
周少瑾聽了覺得啼笑皆非，道：「識大奶奶娘家的人不生氣嗎？」
程家有這麼有錢嗎？
她忐忑不安地上前給程池行了個禮，喊了聲「池舅舅」。
早上她在寒碧山房的時候那小丫鬟問碧玉的時候碧玉還沒個准音，可這才幾個時辰。樊祺已經得了信。
周少瑾不相信。
周少瑾覺得自己知道了些什麼，可仔細再想想，又說不清楚自己到底知道了些什麼？
但這也不對啊！
也就是說。程池大部分的時間都呆在京城，回金陵也不過是這幾年的事。
家中管理庶務的，通常都是仕途無望的，那個時候。家裡應該還沒定下由他打理庶務才是？而且事後證明，池舅舅雖然下場的晚，他卻一科也沒有耽擱。沒有非常紮實的基本功，就算是有翰林院學士的叔父、兩榜進士的哥哥提攜。也不可能這麼順利。
樊祺
他不是在和郭老夫人說話嗎？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院子里靜悄悄的只有自己一個人，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懷疑她是在偷聽他和郭老夫人說話？
他什麼時候開得裕泰票號呢？
周少瑾差點去摸樊祺的頭。
周少瑾正為難著，沒想到程池已改變了主意，道：「算了……你性子恬淡，不像笙姐兒那麼活潑，恐怕就是陪著老夫人也難以讓老夫人開懷……你回佛堂去抄經書去吧！」
他和父母之間都發生過些什麼事？
雖然沒有把事情的經過全都告訴程池，可也沒有隱瞞。
周初瑾給妹妹出主意：「你若真想知道池舅舅小時候的事，不如問問長房那些年長的僕婦。他們肯定知道。」
樊祺卻笑道：「還真有件事要告訴二小姐——小山叢桂院的鶴鳴姑娘要出閣了。而且還是遠嫁到了湖州，小山叢桂院里就空出個大丫鬟的名額來，很多人都想通過秦大總管去小山叢桂院，可秦大總管說了，小山叢桂院不添人……這算不算是件事呢？」
周少瑾卻沒有作聲。
在郭家，又發生了些什麼呢？
為什麼？
她沒想到唐老安人那麼精明厲害的人也會做出這麼糊塗的事來！
回到畹香居，她問姐姐：「您知道池舅舅小時候的事嗎？」
因為程家是空殼了嗎？
周少瑾愕然。
樊祺見周少瑾感興趣，也來了興緻，道：「前些日子長房的二姑奶奶不
樊祺第二天就給她回了話：「四老爺是在京城出生的，永昌十五年長房的老太爺去世的時候。四老爺才六歲，回鄉守了一年的孝，就被二老太爺接去了京城，之後多數的時候都在京城跟著二老太爺讀書，偶爾會回金陵城探望一下郭老夫人。直到至德十三年，四老爺二十歲，要下場了，才回來的。如果想要知道四老爺小時候的事，那得問京城二老太爺身邊服侍的才行。」
她想起來了。
這也不對！
「我沒事！」周少瑾深深地吸了口氣。
樊祺又壓低了聲音，神神叨叨地道：「二小姐。我還聽他們說，四老爺在城西北三十里的石灰山有個別院，叫什麼『藻園』的。四老爺剛回來的那會，也不住府里。住在藻園。後來是老夫人發了話，四老爺才搬回來的。」
周少瑾非常的驚訝，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是嗎？」程池很隨意地應了一聲，顯得心不在焉的。
周少瑾腦子裡像有個走馬燈似的，嘩啦啦地轉個不停，直到她向郭老夫人辭行，心情也沒能平靜下來。
他說完，等了周少瑾繼續問。
難道這其中
他狐疑地抬頭，卻看見周少瑾滿臉驚駭地坐在那裡。
早些年郭老夫人不是也管過家中的庶務嗎？池舅舅若是個讀書的種子，以郭老夫人的剛強，她肯定會繼續管著家中的庶務，怎麼會為此耽誤兒子的前途呢？
是因為和郭老夫人的談話不順利嗎？
既然跟著長房的二老太爺讀書。長房的二老太爺又怎麼讓他「不務正業」呢？
好小子！
說話？
周少瑾聞言知雅，忙向他告辭：「那我回佛堂抄經書了。」
「再真不過了！」樊祺保證，「您要是不相信，最多再等兩天，秦大總管那裡就有話放出來。」
而且這個時候，她又能和郭老夫人說些什麼呢？
周少瑾大驚失色。
「我知道。」樊祺很肯定地告訴她，「是至德八年，九月初九。」
周少瑾抿了嘴笑。隱隱覺得程池不做官的原因只怕沒有這麼簡單。
老匹夫指的又是誰？
她旁敲側擊地向家中的老僕問起當年程家的吃穿用度。
周少瑾越想越覺頭大如斗。
程池一個人身姿筆直地站在正房廡廊的台階下。背著手，靜靜地望著蔚藍色的天空。安詳，卻充滿了寂寥。
難怪之前沒有聽到過他的消息。
周少瑾在心裏猜測著，笑道：「我在佛堂抄經書，剛剛過來喝了杯茶！」
「今天在寒碧山房遇到池舅舅了。」周少瑾道，「我很好奇。他為什麼考中了進士都不入仕。」
她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問樊祺：「你幫我打聽一
正德八年，也就是十年前，池舅舅十五歲……他那麼小，家中富足，他怎麼會想到撇開家裡的生意去創建一家票號？
「你來了！」他一改往日的溫煦，淡淡地和周少瑾打著招呼，眉宇間透著幾分疲憊。
敢情這還有奉送的啊！
周少瑾困惑道：「你怎麼知道？」
在她略有些焦慮的心情中，蘭汀奉了周鎮之命給兩個女兒各送來了一匣子東珠。
周少瑾讓樊祺去打聽。
她和郭老夫人能說什麼啊？
程池點了點頭，可周少瑾走了幾步之後，他又叫住了她，遲疑道：「老夫人在內室，心情不好，你既然過來了，不妨陪著老夫人說說話！」
郭老夫人卻比她想像中的更強硬。從外表看，她和平日里沒有什麼兩樣。若不是周少瑾很肯定自己下午的時候曾經聽到過郭老夫人的咆哮，她會以為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可這也只是外表而已。郭老夫人一反常態地問起了周少瑾抄經書的進度。當她聽周少瑾說年前能完成的時候，她非常的滿意，甚至露出了些許的笑容。
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樊祺笑呵呵地揣在了懷裡，道：「二小姐，還有件事。不過與小山叢桂院無關，是二房事，您要聽嗎？」
他為什麼不成親？
二房的老祖宗程敘，就是正德八年因病致得仕。
她高高興興地賞了樊祺一兩銀子。
太夫人讓池舅舅不要怪已經去世的長房老太爺，會不會是因為過早定下了讓池舅舅管理庶務而耽擱
周初瑾奇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老僕笑道：「莫愁湖的水都沒有干，九如巷怎麼會少了嚼用？不要說這太平盛世了，就是改朝換代那會兒，我爺爺說，金陵城外有人易子而食，程家也沒有少了吃穿，三房的老太爺生辰，下人們照例有賞銀。」
她？
只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她剛剛離開廡廊，正房的門帘子一撩，程池走了出來。
周少瑾的腦子裡亂成了一團麻。
樊祺嘿嘿地笑道：「我在村裡的時候，隔壁的小秀才一心想去裕泰票號當學徒，是他告訴我的。他還告訴我，每到九月初九，裕泰票號都會施米，很多人都排隊去領米。」
程池有個別院的事周少瑾早聽說過了，只是不知道在石灰山而已。
但拐過屋角的時候，周少瑾還是忍不住回頭。
程池的神情有些恍惚，好像之前並沒有注意到她，等她給他行禮問安的時候他才發現周少瑾的存在似的。
她揮了揮手，讓樊祺下去歇了：「以後若是有什麼事，再來告訴我。」
她臉漲得通紅。低聲應喏，快步朝佛堂走去。
樊祺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有點害怕，小心翼翼地喊了聲「二小姐」，道：「您，您這是怎麼了？」
這裏面一定有什麼關聯！
在周少瑾看來，與其說因為她抄經書的進度順利而讓郭老夫人高興，還不如說是因為這件事按照郭老夫人的要求順利地在實施而讓郭老夫心中稍微好受了些。
「啊？！」周少瑾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