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相求
周少瑾汗顏。
郭老夫人笑著頷首。
關老太太沉默的片刻，道：「你怎麼知道的？」
「那是，那是。」唐老安人笑道，「不說別的，我只要一看到那兩個重孫，心都要化了。更不要說是老祖宗了，恨不得每天都要乳娘抱過去給他老人家瞧一瞧才好。」兩人一邊說，一邊往裡走，「聽說你們家的誥哥兒和詣哥兒都留在了浦口？我們家的族學放眼整個金陵也是數一數二的。」
程笳沒有發現異常，拉著周少瑾點評著那些盆景：「……頭重腳輕不好看。那盆就更丑了，也不知道把那凸起的根須那裡放塊小石頭，就會多出味『悠然見南山』的味道。還有那盆，既放了太湖石，為何不種幾株小草？」
二房的宴席就安排在唐老安居住的長壽館。周少瑾還是第一次去，進門就看見兩尊比人還高的銅鑄仙鶴，四周擺著造型各異的青松盆景，也都根扎虯結比人還高。
唐老安人雖然滿臉是笑，但一雙精明外露的眼睛卻依舊讓她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慶兒沒有想到關老太太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驚愕之餘忙笑道：「還是老安人待人寬厚，余兒，還不快謝謝老安人和二表小姐。」
程笳毫不客氣地拉著周少瑾出了廳堂。
關老太太聽了呵呵地笑道：「小丫鬟們不懂事嚼個舌，你回去管教管教就行了，給少瑾賠不是，鬧到了你們老安人面前，只怕她的日子不過。你們姐妹一場，你也要顧著她
來迎她的丫鬟十五、六歲的樣子，雪白一張瓜子臉，嘴角有顆米粒大小的豆沙痣。看見周少瑾多打量了那些盆景幾眼，不無驕傲地道：「二表小姐還是第一次看這麼多人高的盆景擺在一塊吧？這些都是我們家老安人養的。」
可一進屋，關老太太的笑容就褪了下來。
余兒倒也是個角色，立刻兩眼含淚地上前給周少瑾和關老太太道歉。
「多謝二表小姐指點！」她立刻改變了態度，恭謙地上前給關老太太行禮，笑道，「我們家老安人正在屋裡等著您呢！等會我再領了余兒向二表小姐賠不是。」
周少瑾心中咯噔一下，慶兒已高聲稟道「四房的老安人過來了」，周少瑾只好把心思藏在了心裏。
唐老安人點頭：「孩子長大了，不能像小鳥似的總關在家裡，還要是多出去走走才是。我們家識哥兒，我就跟老祖宗說，也得放出去走動走動才是。」
余兒正和幾個丫鬟在搬那些青松盆景。
關老太太和藹地笑，由周少瑾扶著進了屋。
不過，反正最終二房和長房都是要翻臉的，她如今在寒碧山房裡幫郭老夫人抄經書，就算她不想摻和到其中來，在別人看來她也貼上了長房的標籤，既然如此，她又就算是請頭求饒只怕二房也不會放過她。還會因為她的沒有立場讓長房臉上無光。
程笳笑道：「也不知道識大嫂會不會來？我想看看她生的兩個侄兒，都可
周少瑾大為佩服。
「營造的高手談不上。」周少瑾笑容溫和。語氣卻一點也不客氣。「不過是喜歡擺弄些花花草草的，看著讓自己彆扭的。心裏就忍不住要多看上幾眼。讓兩位姑娘見笑了。」
余兒又羞又憤，頓時臉脹得通紅。
「行啊！」程笳和周少瑾都喜歡花草，程笳喜歡告訴別人怎麼弄，周少瑾喜歡自己動手。
那余兒的目光中居然閃過一絲怨恨。
最後一句話，卻是對余兒說的。
這話中之意就是說二房沒有規矩，連盆景應該怎麼擺放都不知道。
周少瑾不由在心裏唏噓。
「多謝二表小姐教訓她。」周少瑾的話音剛落，就有個身材高挑的丫鬟地撩簾走了出來，笑盈盈地道，「我說了她幾次了。她都置若罔聞。這下子遇到了營造的高手，知道厲害了吧？」
余兒聽慶兒這麼說。就瞥了周少瑾一眼。
兩人討論著花草，沂大太太洪氏過來了。
反正她只是四房的一個外孫女，姓周又不姓程，大不了走人就是了，何必連這些小丫鬟的眼角都要看，父親把她如珍似寶，可不是讓這些人來糟踐她的。
周少瑾前世一直遺憾自己長得比姐姐矮。
「那，郭老夫人答應了嗎？」她忙問道。
真的嗎？
她早就聽說四房的周家二表小姐性情怯弱，沒想到傳聞有誤，讓她估計錯誤。
「誥哥兒只是跟著他娘去走親戚。」關老太太說著，在小丫鬟的服侍下坐
原來這裏也只是錯落有致的擺了幾盆，可來的人都贊這盆景養得好，大氣，唐老安人非常的高興。她就自作主張，慢慢地把花房裡的幾盆盆景都搬了過來，來的人多像周少瑾一樣會多打量幾眼。唐老安人也沒說什麼，她一直很得意，沒想到竟然被周少瑾這樣鄙夷了一番。
郭老夫人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是那麼的耀眼！
這才是真正的薑是老的辣！
周少瑾越發的不喜歡二房的。
周少瑾但笑不語。
大家見過禮，幾全老太太就坐在那裡聊天。
她溫溫柔柔地和周少瑾、程笳說了幾句話之後，就進屋去服侍幾位老安人了。
這個丫鬟周少瑾也見過幾面。
「我猜的。」周少瑾笑道，「雖說二房老祖宗的名帖識表哥也一樣能去國子監讀書。可識大爺去國子監讀並不僅僅是為了考取功名，更多的卻是要希望能交到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的朋友，長房涇大舅舅的推薦就很重要了。我剛才看唐老安人說起詣表哥的話時，您沒有作聲，就猜著唐老安人是不是想藉著元宵節的宴請，趁機把這件事跟郭老夫人說了。」
關老太太訝然，半晌才道：「少瑾，我一直覺得你不懂事，沒想到你竟然能到這些，比你姐姐還要強！你姐姐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還只知道誰對我好，對我不
她是唐老安人身邊的排行第一的大丫鬟慶兒。
果然，一直到宴請結果，識大奶奶也沒有出來。反而是關老太太，回去的時候不屑回頭朝著二房的方向笑了笑。
周少瑾還好，程笳像猴子屁股似的坐不住。李老安人怕她受了委屈，支了她和周少瑾出去走走：「……也好讓我們安安心心地說上幾句話。」
言下之意是說四房捨近求遠。
李老安人帶著程笳過來了。
周少瑾看著心驚。
她低頭打量著自己的衣衫。
周少瑾自然不知道她和樊祺已經被程池給盯上了。元宵節的時候，她原準備和程笳出去賞燈，結果二房的唐老安人宴請幾位孀居的老安人吃飯，周初瑾需要主持四房的中饋，只好由周少瑾陪著關老太太赴約。
周少瑾沒有吱聲，想著如果她是唐老安人，想求長房幫忙把程識引薦給京城的士子，就不會讓識大奶奶抱著兩個孩子來這裏刺激郭老夫人。
去年四月初八的浴佛節，唐老安人身邊就是這個小丫鬟在服侍，好像叫什麼「余兒」的，在唐老安人面前頗有幾分體面的樣子。
郭老夫人笑著攜了她，笑著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對關老太太道：「是我有幾天沒見著少瑾還是過了年她就大了一歲？我瞧著怎麼覺得她好像又長高了些！」
周少瑾覺得自己指點他們都是便宜了二房，笑道：「你什麼時候對這此感興趣了？立了春，我那邊的
她上前給郭老夫人行禮。
那是因為她活了兩世，比別人更多的經驗！
關老太太聽了笑著拍了拍周少瑾的手，道：「我這外孫女的確很是乖巧，不過，識大奶奶也不錯。」
慶兒有些意外。
好像沒有短啊！
她看見周少瑾攙著關老太太就笑著打趣道：「還是您好啊，有外孫女，走到哪裡走有人陪著，不像我，打個牌都找不到人。」
程笳一個人也沒有了逛燈會的興趣，索性陪著自己的祖母李老安人去了二房。
周少瑾見她斜著眼睛看人，心中不快，淡淡地笑道：「我的確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人高的盆景擺在一塊。怎麼不放到花房裡去？這盆景本是點綴之物，這樣全都堆放在一起，我還以為沒地方放。正尋思著二房只有識表哥一家，還佔了外院的春澤院、桐花樓，我們四房除了誥表哥、詣表哥，還住著我們姐妹倆人，也沒覺得住著擠……」
她神色倨傲，帶著碧玉、翡翠兩個丫鬟，一出現就給人種蓬蓽生輝的感覺。
看見周少瑾出來，她裝作沒有看見似的扭過頭去。
周少瑾有些氣餒，就聽見關老太太笑道：「她天天在我的眼前晃，我倒沒覺得。你有幾天沒看見她了，應該看得比我准。」
周少瑾在心裏琢磨著，郭老夫人過來了。
周少瑾想了想，道：「唐老安人是想讓識表哥去國子監讀書嗎？」
難道是想去京城？所以才會借了元宵節請幾位老安人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