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說項
關老太太呵呵地笑，道：「你去幫我給寒碧山房下張帖子吧！」
「你這個不孝子！」郭老夫人大怒，可看見眼前兒子那英姿挺拔的身影，那怒火又不禁丟到瓜哇地里了，「算了，你給我去傳個話好了，你跟他說，我想把耘哥兒過繼到你訓侄兒的名下，由我幫著他養大。」
念頭閃過，她頓時覺得自己太緊張了。
王嬤嬤笑道：「這孩子也是個有福氣的，得了您的青睞！」
「能得長輩的青睞，那都是福氣呢！」王嬤嬤笑眯眯恭維了關老太太幾句。
自從程池十六歲那年為了說服他們入股裕泰之後，她只是在幾次祭祖的時候遠遠地看見過程池幾次。
郭老夫人慢慢地把一杯喝完了，這才徐徐地道：「四郎，二房的老祖宗那裡，你親自走一趟，把三郎沒了的消息告訴他。然後跟他說，我要見他。」
王嬤嬤卻在這個時候趕回來：「老安人，不好了，不好了。長房二老太爺家的汾三老爺，突然暴病身亡了，長房那邊現在一片哀慟。」
王嬤嬤心想。那是你們年紀輕，沒見過當年四老爺似笑非笑地坐在那裡和二房老祖宗分庭抗禮的模樣兒。可這些話，卻是不能亂說的。
「可不是！」王嬤嬤滿臉的懊惱，「郭老夫人雖然說了讓您明天還是依約過去，可您怎麼好跟她老人家說這件事啊！」
郭老夫人冷笑，道：「他讓你接手了家裡的庶務，等同是折了我們長房的一條手臂，你還讓我不要和他傷肝動火，是個聖人也做不到，更何
「這件事您就別管了，我會處理好的。」他淡淡地道，眉宇間全是胸有成竹的自信。
關老太太見什麼也瞞不過郭老夫人，心存訕然地把吳夫人所求之事說了。
程池正懶洋洋地依在羅漢床的大迎枕上津津有味地看著本遊記，等著用晚膳。
周少瑾同意。
屋子裡一片死寂，服侍的丫鬟連大氣都不敢出。
郭老夫人嘴角翕翕。已經說不出話來，拿著信的手抖得像篩糠似的。
郭老夫人連二房的老祖宗面前都敢說「不」。更別說是她了。
她不禁搖了搖頭。
程池給母親沏了杯茶。
「讓您說中了！」程池不以為然地笑了笑，丟了手中的遊記，笑道，「今天晚上吃什麼？」
程池表情變得有些奇怪。
王嬤嬤遲疑道：「您不讓二表小姐陪著您去嗎？」
程池接過了郭老夫人手中的信，只看了一眼，已是臉色大變。
「難道是天要亡我程家！」她一下子像蒼老了十歲，神色間再也沒有了從前的剛強，「你不肯成親。大郎和二郎都只有一個男丁，現在三郎又折了……你們就是再有本事，雙手難敵四拳，能成就什麼氣候。」她說著，一把抓住了程池，「你得去趟京城。我怕你二叔父經不起這個打擊。」
她是不是漏掉了什麼？
很冷漠！
程池目光微沉。道：「娘，您放心好了。我這就趕去京城。」
「我坐在家裡，也無處可證實。」關老太太道，「不
郭老夫人乾脆叫住了他，把吳夫人的事告訴了他，並道：「我也覺得吳夫人說得不錯。你這次去京城問問你大哥，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若不是什麼打緊的事，就別插手金陵的事了。這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要是傳出去了，于吳大人的官聲不好，別人也會覺得我們盛氣凌人，還平白結了個仇家……典型的損人不利己！也不知道是誰說出來的這爛主意！」話說到最後，已很是不耐煩。
程池大吃一驚。人如狡兔般起身，穩穩地扶住了郭老夫人，肅然道：「出了什麼事？」
程池只是笑了笑。
「怎麼會這樣？」關老太太完全懵了，「這。這長房的二老太爺豈不是絕了嗣！」
而在嘉樹堂的郭老夫人卻有些坐立不安。
她笑道：「是我的膽小，平時不怎麼見得著四老爺。」把這事揭了過去。
程池笑道：「您可真不好伺服！我出去。您嫌我天天不著家；我在家，您又嫌我不給您賺銀子花。我這可是左也為難右也為難……」
郭老夫人有些意外，道：「你肯定是我們長房說出去的話？」
關老太太想到了在浦口的兩個孫子，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郭老夫人看那丫鬟的樣子心裏就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待拆了信，雙腿一軟。差點就癱在了地上。
關老太太心不在焉地和她說了幾句話，就讓她回房了。
程池原想攔著
王嬤嬤笑著應「是」，去了長房。
程池聞言皺了皺眉，道：「娘，您有什麼話讓我去跟他說吧？您年紀大了，不易傷肝動火，你要保重身體才是。」
長房二老太爺的獨生子程汾，十六天前暴病身亡。
出了門，程池和正殷勤地和碧玉說話的王嬤嬤碰了個正著。
王嬤嬤背心出了把汗。
程池打了個寒顫。
他要了個江南的四品知府給相志永，難道是那些人自作聰明，把相志永安排到了金陵？
他原本是想把相志永給拔出來的，相志永若是被排在了金陵府，那豈不是出了虎穴又入狼窩？
她立刻想到了二房程識的兩個兒子。
程池於他，甚至比四房外院的管事還要陌生！
按理說王嬤嬤去了這麼長時間，早就應該轉回來了，可到現在也沒有人影。不會是吳夫人所求之事傳到了郭老夫人那裡。郭老夫人無意幫這個忙又不好拒絕，就一直拖著王嬤嬤吧？
雖然神色有些憔悴卻看上去依舊硬朗的郭老夫人卻洞若觀火地開門見山道：「這不年不節的，你自恃孀居。等閑不出來走動。今天來我這裏，必定是有事相求。我和你已經做了大半輩子妯娌了。我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你有什麼話直管說來，我斟酌斟酌，能此時辦的就此時辦了，若是不能此時辦的，等三朗的五七過了，我們再
關老太太一愣。
「吃你喜歡吃的烤羊腿。」郭老夫人笑道，「你還有什麼想吃的沒有？」
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誰還耐煩應酬別人。
他安慰好了母親，也沒有用晚膳的心情，索性去春澤居給程敘報喪。
「有什麼不可能？」郭老夫人突然跳了起來，道，「天下間就沒有不可能的事？當然他是怎麼說的？他忘記了，我可還記得呢？怎麼，又想做婊，子還要立牌坊，哪有這麼好的事。你就跟他這麼說，一個字也不許改的跟他說，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麼臉面跟我說『不』！」
「這都是小事了。」關老太太頭痛地道，「長房二老太爺那邊汾三老爺去世才是大事。」
「娘！」程池不溫不火地道，「您說什麼我也不會讓您跟他見面的。您要麼讓我去傳個話，要麼就把話都藏在心底，您看著怎麼辦吧？」
程池笑笑沒有作聲。
程池看母親臉上一片潮紅，心裏怦怦亂跳，忙道：「您別急，我照著您的原話說給他聽就是了。」
程池在心裏罵了一句。
「她得了我的青睞有什麼福氣可言！」關老太太謙遜道，「她得了郭老夫人的青睞，那才是真正的福氣呢！」
「這年都過完了，也要收斂收斂了。」程池道，「我明天去趟藻園那邊拿點東西，明天晚上就回來。」
王嬤嬤忙上前給程池行禮，解釋道：「我是四房關老安人身邊的王氏，我們家老安人明天早上想過來拜訪老夫人，特意差我過來說一聲。」
「這下可麻煩了！」她喃
碧玉笑道：「我們四爺待人最和氣不過了，嬤嬤不必害怕。」
郭老夫人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任由程池扶著她坐在了羅漢床上。
兩人正說著話，程池進來向郭老夫人辭行。
有小丫鬟面色蒼白地跑了進來。道：「老夫人，四老爺，京城，京城有信過來！」
郭老夫人的眼淚流了下來。
「胡說八道！」郭老夫人笑嗔道，「我是怕你在家裡無聊！」
程池無奈地道：「娘，這是不可能的……」
「答應了。」關老太太嘆氣，「她說的也有道理。一動不如一靜。再換個人來做金陵城的知府，對於四房來說，未必就比吳大人好。」
郭老夫人走進來嗔道：「這是在哪裡慣得壞毛病，走到哪裡就躺到哪裡，我這要不是有張羅漢床，我看你要自己搬張進來了！」
關老太太忙笑道：「他池四叔，這件事就麻煩你了！」
什麼時候四房也能揚眉吐氣一次！
「還不知道長房是怎麼想的呢！」關老太太面露倦色地道，「還是別把少瑾給牽扯進去了。」
二房的程識有兩個兒子。長子學名叫程耕，次子的學名叫程耘。而訓侄兒則指的是長房二老太爺的孫子，程汾的兒子程訓。
她決定明天去了寒碧山房只弔唁程汾，其他的話她都不說。
「那您答應了嗎？」周少瑾道。
程敘就是拼了命也不可能把自己的玄孫送給長房，母親心裏也明白，不過是要發泄發泄罷了。
郭老夫人聽了眼底閃過一絲困惑，語帶幾分試探地道：「往年你一過初三就往外跑，怎麼？今年很清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