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下棋
她說的「不會」就是真的「不會」，沒有任何謙虛的地方。
碧玉和翡翠扶著郭老夫人去內室歇了。
好在是周少瑾趁著這功夫已開始跟著沈大娘學下圍棋。
也就是說。他這是在哄郭老夫人玩呢！
早知道這樣就應該跟著沈娘子學下圍棋了。
「也好。我今天就給講講什麼是圍棋。」沈大娘說著，轉身去搬了棋盤拿了棋子過來，「據先秦典籍《世本》記載，『堯造圍棋，丹朱善之』。這是關於圍棋的起源……
她有求于池舅舅，只好看他的眼色行事了。
周少瑾不解。
周少瑾又悔又恨。
郭老夫人不由擊掌，笑道：「如此甚好——少瑾可以每天下午來抄半個時辰的經書再下兩盤圍棋，全當勞逸不誤了！」
程池滿意地頷首，吩咐碧玉：「等老夫人醒了，你就去跟我說一聲。」
「我又不是小孩子。」郭老夫人嗔道，可眼底的笑容卻讓人看得出來她很享受被兒子管束。
程池問碧玉：「老夫人在幹什麼？」
周少瑾恍然大悟。
次日，林教諭的夫人來拜訪郭老夫人。
沈大娘給她講了快一個時辰，眼看著各房都要落鎖了，這才打住了話題。
「啊！」周少瑾正想著沈大娘的話，想辦法找「活眼」，聞言茫然地抬頭，半晌才道，「我跟著沈大娘學的，就是靜安齋的先生……」
程池卻誤會了——現在的人多很謙虛，很多圍棋的大國手在別人問起來的時候都說自己「略通皮毛」甚至是「
周少瑾知道這是程池對她的禮讓，忙道：「還是池舅舅執白子吧！黑子先落，我佔個先機。」
「魏晉之時，仿周天之度數，圍棋為三百六十一道，制十九道棋盤……很多大國手著書立說，最有名的當數《石室仙機》、《仙機武庫》、《適情錄》、《三才圖會棋譜》等……
這要是擱在別處，不拜師就想跟著她學棋。她肯定早把人給攆走了。可現在，她是程家請的女先生。學生說要跟著她學棋，她就得教……何況程家向來待她不薄，課程也安排閑散，她若拒絕。不免讓人覺得她有些不識抬舉。
程池就看了周少瑾一眼。
郭老夫人笑眯地點著頭，很是欣慰。
直到她喝完了第四杯茶，程池才姍姍來遲。
郭老夫人還在休息，程池當然還沒有到。
他不由仔細地打量周少瑾。
春困春困，當值的大丫鬟珍珠都上眼皮和下眼此打著架，昏昏欲睡。
程池立刻心中生警，掃了一眼棋盤，閑閑地在周少瑾所說的活眼的地方落下了一顆子。
郭老夫人不悅。
程池道：「你跟誰學的圍棋？」
「《左傳·襄公二十五年》載：『衛獻公自夷儀使與寧喜言，寧喜許之。大叔文子聞之，曰：……今寧子視君不如弈棋，其何以免乎？弈者舉棋不定，不勝其耦，而況置君而夷定乎？』這是史書上第一次正式的記載圍棋……
郭老夫人笑道：「我讓你搬到了寒碧山房，總不能
碧玉恭聲應諾。
「當朝計相宋景然、內閣首輔袁維昌、兵部侍郎洪綉、工部尚書曲源等都弈棋高手……
「老夫人剛剛醒了一會，喝了口茶，又睡了。」碧玉恭敬地道。
程池卻頗有些無奈地道：「娘，這是個殘局，您還是別想了。時候不早了，該用晚膳了。而且周家二小姐也該回去了。」
周少瑾笑道：「我聽說前朝之前是十七道棋盤，現在是十九道棋盤，您給我講講為什麼現在是十九道棋盤吧？」
又一日，二房識大奶奶請了家裡的女眷去賞牡丹。
沈大娘沉默了片刻。
第二天下午，周少瑾比平時早了半個時辰往寒碧山房去。
周少瑾去了佛堂抄經書。
她在家裡綉那副觀世音持瓶像。
可她真的是一點也不會啊！
說讓自己早點來，他卻不見影子……
晚上回來去沈大娘那裡。
周少瑾笑盈盈地點頭。
周少瑾欣然應允。
周少瑾忙道：「那您忙您的，我什麼時候都可以跟著您學下棋！」
程池道：「您年紀大了，本就不應該多思多慮，以後還是別下棋了。」
她怕她一點也不懂，程池嫌棄她太笨。
程池和她往廳堂去。
周少瑾向沈大娘道了謝，承諾明天晚上再來。
這個周少瑾到底會不會下棋啊？
周少瑾不由在心裏嘀咕。
程池額頭冒汗，道：「你學了幾天？」
周少瑾算了算，道：「
或許是天氣越來越熱的緣故，她今天穿了件嫩綠色比甲，鑲了鵝黃色織葡萄纏枝紋的襕邊，烏黑的青絲全都綰在腦後，輕輕鬆鬆地挽了個纂兒，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和遠山般的黛眉，看上去清清爽爽，乾乾淨淨的，像朵初綻的惠蘭似的。此時她正全神貫注地凝視著棋盤，緊繃的小臉認真且嚴肅，透露著些許的緊張。
她耐心而又細緻地向周少瑾講解著圍棋的基本規則，什麼叫「吃子」，什麼叫「打劫」，什麼叫「作活」。怕周少瑾不懂，還一邊講解，一邊在棋盤練演。
周少瑾忙從茶房裡走了出來。
程池想了想，對周少瑾道：「那今天我們就不下棋了，你回去抄經書去吧！」
程池明顯的比剛才鬆懈很多。棋子懶洋洋地落在了左上角的星位上。
那天郭老夫人睡了一個下午，她就抄了一個下午的經書。
在他看來，費腦子下棋，享受抄字的過程，這才是真正的勞逸兩不誤。
周少瑾沒有去。
周少瑾昨天剛剛跟沈大娘學過，學著他的樣子占右上角的星位。
實際上，她的準備送給姐姐的觀音像剛剛畫完，就要開始配線了。
他笑道：「娘，這下您放心了吧！若是我無聊。就教周家侄女下棋好了。您就別管我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周少瑾抿了嘴笑。
周少瑾卻不明所以，她心中暗暗雀躍。
程池明白了。
周少瑾連忙噤聲。
程池就對周少瑾道：「那你明天早點
程池沒和她客氣，催了郭老夫人回屋去睡午休：「……免得您看了又要七想八想。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這小丫頭倒乖巧。
程池就拂了棋盤。
怎麼又變了卦？
或者周少瑾就是其中的一個？
周少瑾覺得自己下得挺不錯。至少把程池給「圍」住了。
周少瑾聽著鬆了口氣。
怎麼會這樣？
「你看，這棋盤上共有九個小圓點，每個小圓點都在九九之數上，稱做『星』，最中間的這個稱作『天元』。棋盤的每條邊線叫做『第一線』，緊挨著第一線的叫第二線……」
沈大娘講的她之前多多少少都聽說過一些，此時再具體的單獨為她講解，她不僅聽得懂，而且還能舉一反三想到其他的問題，不免讓她興緻勃勃，覺得下圍棋實際上是件挺有意思的事。
池舅舅棋下得不太用心，有個活眼他沒有發現，她只有裝作沒發現的讓池舅舅再走一步，等到她落子的時候，就能把池舅舅的那七八顆子都提了，她就佔了一大片地盤了。
這次過了七、八天。眼看著進了二伏。周少瑾把給父親生辰做的兩件夏衫托馬富山家的送去了保定府，寒碧山房那邊才有空閑下棋。
周少瑾哀嚎，沮喪得幾乎要趴下了，偏偏程池還淡淡地道著：「該你了！」
程池卻越下心裏越是犯嘀咕。
迎面碰到了碧玉。
東一顆西一顆的，他開始還以為是有什麼特殊的用意，等下了七、八手之後
兩人你一子，我一子，下得循規蹈矩的。
「我早就看出來這是個殘局了。」郭老夫人擦著額頭的汗，眼睛卻目不轉睛地盯著棋盤，道，「我是在看你怎麼把我引到這個殘局裡來的……你的棋藝越發的精進了……」老人家說著，又陷入了沉思。
周少瑾暗忖著，微笑著點了點頭。
原來程池問她會不會下棋是想她陪著他下棋，讓郭老夫人解脫出來啊！
接著程池去了藻園。
她張大了眼睛望著程池，隱隱流露出幾分期盼。
沈大娘聽說她要學圍棋。頗有些意外。但也沒有拒絕，而是笑道：「你既然感興趣，那明天晚上再來吧！」
所以說人到無求品自高。
她悻悻然地在茶房裡喝茶。
程池解釋道：「我是怕老夫人心生不安。」
程池頗有些意外，拿出懷錶來看了一眼，笑道：「下棋不過是個消遣，你不必這麼緊張。我有時候有事，不是每天都會過來陪下棋的。」
沈大娘笑著應了，讓身邊服侍的丫鬟送她出了門。
可觀音像她可以隨時抽空再綉，和程池接近的機會卻是轉瞬即逝的。
她立刻自告奮勇地道：「池舅舅，您可以教我下棋啊？我反正這些日子除了抄經書，也沒有別的什麼事。」
她明天下午就要用了。怎麼能明天晚上再來！
程池摸不清楚周少瑾的底細，沒有提讓子的事。讓周少瑾執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