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行船
三個人果然沒有動靜。
周少瑾應了，推開畫舫的窗戶朝外望。
用過午膳，她關了窗，吩咐碧桃：「我也歇會，你們派個小丫鬟注意老夫人那邊的動靜，老夫人如果醒了，就趕快叫了我起來。」
郭老夫人不死心看了一眼周少瑾的牌，嘟呶道：「少瑾吃的時候我就聽胡……怎麼她反而先胡了牌！」
他們先坐畫舫到鎮江，然後再由鎮江轉沙船去杭州。
周少瑾急急梳洗了一番，去船中間的船艙——郭老夫人住中間，程池住船頭，她住在船尾。
「能！」周少瑾有些不好意思，她本來早在三月份的時候就可以抄完的，但為了能碰見程池，有意地放慢了進度，現在好了，又要趕進度，這算不算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周少瑾低聲道：「我真不會！」
「胡了！」程池道。
她不敢深想，請了集螢過來幫她收拾行李。
程池不以為然地在心裏搖了搖頭，還是忍不住走了過去。抽出一張牌就丟在了桌子上。
周少瑾和周初瑾甚至是郭老夫人、關老太太等都有賞賜。足夠她風光地嫁人了。
郭老夫人也沒有說。
「簡單的很。」史嬤嬤熱心地道，「我讓翡翠告訴你。」
透過畫舫的琉璃窗，看著岸邊的人漸行漸遠，最後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影。周少瑾一直雀躍、期盼的心莫名的就變得有些傷感起來。
周少瑾忙道：「不行，不行，那是張六索。」
就像她。兩世為人也不習慣穿那種顏色非常明亮的衣服。總覺得不
「吃了！」程池道，「打七文。」
程池見她沒有動靜，瞥了她一眼。
此時離岸還不久，兩岸住著很多船上人家，很多人都站在船上對著他們的畫舫指指點點的。
碧桃和周少瑾同歲，比周少瑾高半個頭，細長的眉眼，白凈的皮膚，一副溫順敦厚的模樣。
「哦！」周少瑾緊張地盯著郭老夫人、史嬤嬤和碧玉。
史嬤嬤就對周少瑾道：「離晚膳還有大半個時辰，我們不如陪著老夫人打會葉子牌吧？」
對面的郭老夫人碰了，打了一張九文出來。
周少瑾聽著耳朵火辣辣的。
出發的那天。天氣晴朗，一碧如洗。幾房的人都來踐行。周初瑾更是一直牽著妹妹的手把她送到了跳板旁才放手。
周少瑾放下了牌。
這就胡了！
問題是不論輸贏她也不會啊！
碧玉的葉子牌打得很好，常陪郭夫人打牌，她是要上桌的。
周少瑾點頭。
周少瑾汗顏，道：「可能是因為不能跟著我們一起去普陀山吧！」
這怎麼能行！
隨行的樊劉氏忙安慰她：「沒事，沒事。我們跟著郭老夫人，又帶了大老爺的帖子。有池四老爺隨行，不會有什麼事的。」
「我挺好的。」周少瑾笑著收斂了心緒，請碧玉進來坐，「老夫人可好？」
想當初她們從浦口回來，在江北橋頭的時候也曾指著別人的畫舫羡慕地流口水，不過幾日的功夫，事情就顛倒過來，輪到別人對著她坐的畫舫流口水了
周少瑾笑道：「姐姐起早摘得，說是讓我放在枕頭邊上。我看著挺多的，就讓春晚用碗泡了，沒想到下午全都開了，就挑了幾朵戴。」她說著，囑咐春晚，「把那碗拿過來，我們串兩串手串給老夫人和嬤嬤戴。」
周少瑾頓時冒汗。道：「我不會！」
春晚倒也機敏，不僅端了碗進來，還帶了穿著線的針過來。
施香磕下來給她磕頭。
所以晚膳快要好了，程池去請郭老夫人用膳的時候。就看見周少瑾面色蒼白，滿頭大汗地坐在牌桌前，死死地盯著手中的牌抽來抽去。半晌也抽不出一張來。
同門師兄妹一起習武還要分出個三九六等來，何況程笳和周少瑾不過是姻親。
姐妹一場。施香這一走，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面。
周少瑾卻把施香叫到了一旁，遞給了她一個荷包，道：「你出府的那天我也不知道我回來沒有。這荷包里有十張十兩的銀票，你拿了傍身。如果我趕回來了一切都好說，如果我趕不回來，你出嫁的時候我一定去討杯喜酒喝。」
船上就他們三個主人，再講究什麼分席而食，那他們只有各自呆在船艙里不出來了。
她還真的胡了！
「披風要多帶幾件，河上的氣溫多變，你別看著是夏天，到了晚上一樣很涼，可晚上很多地方的風景都很好，正好可以站在船上欣賞一番。」她絮絮叨叨的，「內衣也要多帶。你別看你是在船上，可真正能用的水不多，洗了衣服更不容易晾曬……你有沒
她道了謝，笑著坐在了郭老夫人的下首。
周少瑾串了一串茉莉花。
史嬤嬤眼角的餘光睃了一眼程池，手在牌上停留了幾息，碰了三索，打了張二索出來。
打張六文去一樣是一句話。
集螢不解，道：「她這是怎麼了？」
「哎喲，這是哪裡來的茉莉花，還沾著水珠兒。」郭老夫人笑眯著眼睛上下地打量著她，「可真漂亮！」
周少瑾哂笑。
周少瑾沒敢問。
她笑著幫郭老夫人把茉莉花掛在了衣襟上。
郭老夫人知道后很高興，拉著周少瑾的手直說她辛苦了，並道：「還是你池舅舅心裏有譜，看過你抄的經文之後就知道你大致什麼時候能抄完。我們到時候就按著他定的日子啟程。」
周少瑾卻能理解。
郭老夫人招呼周少瑾和程池坐下來用晚膳：「……沒有外人，你是長輩，也不用講那麼多的規矩了。」
周少瑾把手裡的牌仔細地看了一遍。
「也挺好的。」碧玉笑道，「老夫人說，她要歇會，請二表小姐隨意，等會晚膳的時候再聚。」
她有一張五文，兩張六文，一張七文。
等給關老太太祝了壽，晚間的夜風已帶著幾分涼意。周少瑾辭了外祖母、大舅母、姐姐等人，跟著郭老夫人啟程往普陀山去，同行的除了平時服侍周少瑾和郭老夫人的，還有程池以及程池身邊的集螢、懷山、秦子平和幾個護院。
郭老夫人高興起來，由
周少瑾猶豫了片刻。
「也就是打發時間。」郭老夫人聽了笑道。「又不論輸贏。」
郭老夫人想了想，道：「掛在衣服上吧？我這多大年紀了，還戴在手上，豈不是讓小丫頭們笑？」
她用了十天的功夫，終於把剩下的《楞嚴經》全都抄完了，不僅如此，還為自己抄了一卷《摩訶般若波羅蜜大明咒經》，準備供奉給觀世音菩薩。
周少瑾睡到夕陽西下。
集螢點了點頭，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六索又怎樣？」程池淡淡地道，「下面已經有兩張五索，四張七索，一張六索，誰要得起！」
坐在她下首的碧玉起了牌，然後打出張六文。
但桌子已經鋪好了，牌也拿上了桌。她實在是不好拒絕，只好硬著頭皮坐到了桌邊，指望著翡翠能幫她把這大半個時辰度過去。
她心裏一顫，忙把手中的兩張六文打了出去，把七文甩了出去。
她問周少瑾：「你這個月能抄完嗎？」
「打牌本來就有輸贏。」程池笑著讓碧玉收拾牌桌，「要用晚膳了，我特意讓船家弄了些江鱔，你嘗嘗和我們平時吃的有什麼不同。」
「這屋裡又沒有旁人！」史嬤嬤笑道，「您還講究這些。」
菜已經擺好了，滿滿的一大桌，除了清蒸江鱔，還有口水雞、糟鴨掌、松鼠魚等帶有江南特色的菜肴，和他們上次去浦口的簡單不可同日而語。
周少瑾已經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打了，她想也沒想地就把對九文甩了出去。
春晚
碧玉腳步不穩地走了進來。道：「二表小姐，老夫人讓我來看看您。您可還好？」
「吃了！」程池又喊了一聲。
春晚和碧桃仔細地聽著，按照集螢說的收拾行李。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這是要選什麼時辰投胎呢？
春晚笑道：「剛過酉時（下午四點），老夫人早就醒了，發現碧桃在那裡探頭探腦的，特意叫了史嬤嬤過來傳話，讓我們不要叫醒您，等您睡醒了再一起用晚膳。」
程池道：「打三索。」
看著滿室的霞光，她一下子跳了起來，對著當值的春晚抱怨道：「什麼時辰了？你怎麼也不叫我？老夫人醒了嗎？」
周少瑾想想也有道理。
她記得寒碧山房是一朵花都沒有的，不敢貿貿然地送花過來。
史嬤嬤則把手伸到了周少瑾的面前，笑道：「我的二表小姐，您看，我是戴花的人嗎？您給老夫人串兩串就行了。我們老夫人年輕的時候。最喜歡那些帶香氣的白花了……」
去鎮江要一天一夜。
持香看著不免有些唏噓。
她乖乖地打了三索出去。
她剛到周少瑾身邊服侍就有機會跟著去普陀寺進香，到現在想起來還像是做夢似的。她恭敬地應諾，轉身去傳了話。
那之後為什麼不喜歡了呢？
難道池舅舅看出點什麼來了。
郭老夫人正和史嬤嬤說著話，看見周少瑾穿了個粉紅色的素麵杭綢比甲，烏黑的青絲鬆鬆地挽了個纂兒，纂兒旁還插了一排茉莉花，看上去清麗動人，明瑟瑩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