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亂麻
程池抓起算盤上下簸了一下，珠子就整整齊齊地各歸各位了。
周少瑾只好又退了下去。
春晚看著一喜。
春晚表情黯了下來。
但就算沒有用過，想騙過池舅舅，騙過郭老夫人……周少瑾覺得以她的能力，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周少瑾暗忖，笑道：「廚房裡做了新式點心，我正想問問您要不要點心？」
周少瑾看著心裏有些不好受。
看得出來。關於那個算術，進展的很不舒服。
周少瑾道：「你去看看廚房裡有沒有什麼新鮮的瓜果，我明天試著切個果盤送進去，若是池舅舅還不理我，我也沒辦法了。」
如果袁氏知道了郭老夫人知道的這些秘密。程家依舊逃不脫被抄斬的結局，那……
周少瑾就覺得自己進來的有些不是時候。
春晚頷首。去了廚房。
周少瑾嘆氣。只得退了出去。
等大外面的春晚忙迎了上來。緊張地道：「四老爺怎麼說？」
如果不重生，她怎麼會知道程家那麼多的事？
「那怎麼辦？」春晚皺眉著。「要不，您就直接去給四老爺說聲『對不住』？」
這種感激很奇妙。
太子在位的時候，四皇子的生母既非皇后，他本人也不是長子，而且給人老實本份之感，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才能，既不佔嫡也不佔長更談不上賢。
周少瑾趁著他們空閑的時候進去問他們：「……船工釣了新鮮的小魚小蝦，春晚她們準備裹了麵粉就這樣炸著吃，要給您們端一碟子進來嗎？
「我們不吃點心。」程池肅然地道，「我和宋老先生有事，你們留著自己吃吧！」
周少瑾卻苦澀地朝著她搖了搖頭。
而宋老先生壓根就沒有看周少瑾一眼，道：「我也覺得這數字有問題，要不我們重新再算一遍吧？」
第三天，程池和宋老先生拿了算盤在屋裡計算著什麼。
言下之意，是讓她別來打擾的他們。
可惜裝道士這一招已經用過了！
難道平時池舅舅說正經事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宋老先生聞言點頭，副讓她快點走的樣子。
果然，沒等她說會，程池已指了旁邊的茶几道：「你這是端的什麼？先放在那裡吧！」然後也沒有多問她一句，徑直走到桌前，繼續算了起來。
皇上是個很強勢的人，他不僅長壽，而且他在位的時候內宮二十四衙門的大太監他想殺就殺想流放就流，沒有人敢在皇上面前多說一句話，內閣的幾位首輔更與皇上意見相佐的時候都敗北，後來有人戲稱皇上在位時擔任首輔時間最長的袁維昌為「龜鶴宰相」，意指他像烏龜一樣的能忍，姐夫還曾因此而嘲笑過袁維昌……所以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事不可能是其他人下的手。
宋老先生則滿臉疲憊地倚在旁邊的太師椅上閉目養著神。
周少瑾問他們要不要喝茶。
他好像還沉溺於剛才和宋老先生的討論中，目光深邃，表情冷峻，看上極嚴肅。
哪裡能做手腳呢？
周少瑾不
皇太孫病的時候皇上曾為皇太孫親往泰山祭祀，出京和入京時都曾凈街，林世晟還曾特意派人叮囑她不要出門。
他吩咐清風：「再去給我們拿疊紙過為。」
程涇現在已經是內閣大臣，應該比從前更有能量才是。
皇太孫死後，皇上過了半年才薨。
周少瑾幾乎可以很肯定地說，程家肯定是參与到了皇家的事務中去了，而且還是參与到了一件非常不光彩的事里。所以程家才會被那麼快的滿門覆滅。不然以程家的有脈和底蘊，絕對不會敗落得這麼快。
「不用了。」程池目不轉眼地盯著眼前的稿子，對宋老先生道，「我算出來是四十九。您算出來的是多少？我總覺得這個數字有點問題。沒道理河面疏通了，水勢反而減弱了。」
春晚自我安慰著，和周少瑾回了船艙。
實際上對於遠在金陵城的程家宗族。就算是京城的程氏子弟犯下了再大的過錯，也不至於連本家的人也不放過，而且不是論哪一支哪一房，只要是住在九如巷的就全都覆亡。
周少瑾在程池的確船艙門前探了探頭。
周少瑾托著腮，實在是想不出來皇家有什麼事。
周少瑾使勁地回憶著前事的事。
她還是想辦法儘快讓池舅舅給程涇帶個話好了。
「那就燉梨子百合湯好了。」
太子病逝。皇太孫被封為儲君，可皇太孫和他父親一樣，早於皇上之前病逝。皇上傷心過度，很快也殯天了。皇四子這才繼承了皇位的。
她若是不知道程家的事，又怎麼會想接近池舅舅。
程池正和宋老先生說得熱鬧：「朝廷不可能拿出這麼多錢來利用水車灌溉耕田來減少水患。照我看，重修河堤才是可行之策……」
程池皺著眉頭，正在屋裡來回的走動。
「那也得有那機會才行啊！」周少瑾無奈地道，「池舅舅又開始算那個水流了。」
周少瑾越發聽得認真了。
春晚頗有些無語。
周少瑾記得自己當時嘴巴張得都可以吞下一枚雞蛋了。
或者是因為自己從前離這些事都太遠了的緣故？
可什麼時候才能找到這個機會呢？
她發現世界如果之小，轉個彎彷彿就能遇到熟人似的，儘管她不認識這些人，卻知道這些人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郭老夫人卻若無其事地笑了笑。
後來太子病逝，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都反對立皇長孫為儲群，皇上一意孤行立了皇長孫，為此朝廷還為此事爭了快一年，就是史稱的「禮儀之爭」，最後以都察院左都御史流放結束，其中反對最為堅決的二皇子被貶為庶民，三皇子被降為郡王。所以皇太孫病逝之後，四皇子在與三皇子的爭鬥中才會勝出，最後繼承了皇位。
郭老夫人有沒對袁氏說過
點心實際上是她親手做的。
得找機會跟池舅舅說啊！
如果不接近池舅舅，她又怎知道程家還有這樣一個厲害的人！
看樣子這樣路行不通啊！
第二天，程池依舊關著門在和宋老先生說話。
結果程池還沒有開口說話，宋老先生已指了自己面前的茶盅，道：「這龍井不錯，我一喝就知道是明前的，不用換了，我就喝這個。」
漸漸的，她也聽出些味道來。
四皇子是利益的得主，就從他抽絲剝繭。
周少瑾苦惱極了，決定還是抓住這次機會多聽郭老夫人說說那些舊事，她隱隱覺得，郭老夫人是有意說給她聽的。
一盅茶后，她來給周少瑾回話：「說是今天晚上停船後會上岸買些水梨來。」
周少瑾半宿都沒有睡著。
特別是那些江南名門望族的軼事。比如說，海寧顧家是怎麼起家的，鎮江廖氏是從哪輩人才開始興旺起來，前朝哪些詩書禮儀傳世的人家如今已經敗落，敗落的緣由是什麼，又有哪些人家更加繁盛，又是誰帶來的繁盛……聽郭老夫人講，江南各大世族之間的一張姻親關係慢慢地浮現在了周少瑾的腦海里。
四老爺算起這些事可謂是六親不認——上次碧玉奉了郭老夫人之命給四老爺做了件小衣，喊了四老爺過去試試。呂嬤嬤跑了五、六遍，不僅沒有請了四老爺去郭老夫人屋裡試衣裳。反而被四老爺給轟了出來。
「什麼也沒有說。」周少瑾悵然道，「池舅舅很忙，沒空理我們。」
可她又無意做宗婦，知道這些應該作用不大吧？
郭老夫人跟宋夫人說這些的時候還有所保留，等到宋夫人走後只剩下周少瑾的時候，郭老夫人通常會補充兩句，就這兩句，卻每每能讓周少瑾非常的震驚。像昨天晚上，郭老夫人留了她在著自己通頭，就悄聲地告訴她，高耀的岳丈工部尚書、謹身殿大學士曲源是庶子，因其生母倍受寵愛，在他十歲的時候，嫡母趁著曲父不在，將其生母毒啞，賣到了私窠。後來逃了出來，遇到了申家的家主。被申家的家主養在了外面，下了一個兒子，這個兒子通過善堂，以養子的身份被申家的家主抱回了申家，後來曲源得勢，想辦法找到了生母，雖然母子沒有相認。曲源卻對自己同母異父的弟弟非常的照顧。而曲源同母異父的弟弟，就是金陵同知申青雲……所以，歷任金陵知府都動不了申青雲……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鼓舞般地對春晚道：「算了，池舅舅向來胸襟寬廣，他肯定不會和我計較這些的。我們也別太杞人憂天了。明天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好了！」
清風一溜煙地跑到了旁邊的小屋裡，抱了一刀紙出來，開始裁成一尺斗方大小。
周少瑾在心裏暗暗地吐著舌頭，正要縮頭，程池突然望過來，道：「你有什麼事？」
周少瑾輕輕地咳了一聲，退了下去。
也只能這樣了。
周少瑾把梨子百合湯放在了茶几上，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
皇家當年發生了些什麼醜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