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離別
郭老夫人已經聽說周少瑾進了府，因為一直沒有看見周少瑾的影子，她還以為周少瑾被關老太太留下來用午膳了，所以看見周少瑾的時候她有點驚訝，道：「你用過午膳了沒有？」
她纖長的睫毛投在眼瞼上，留下淡淡的陰影，溫馴得像只小綿羊。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程池生平第一次知道了為什麼別人形容心疼的時候會用「心如刀割」這個詞。
周少瑾很是心虛，又不想騙郭老夫人。道：「聽說池舅舅有客人，是龍虎山的張天師！」
程池沒懂。
程池眼中閃過一絲陰霾。
不然她也不會把自己的秘密告訴他了。
她不想和程許見面。
周少瑾就有些得意，道：「池舅舅，您不說有什麼事就問我嗎？您有什麼話現在就可以問我，我當著您的面回答，肯定比寫信或是派人去問要清楚詳細！」
她可以跟著繼母去保定府了。
郭老夫人嚇了一大跳，忙道：「怎麼這個時候要走？用過午膳了嗎？」
正如她所說的，如果他真的想知道什麼，大可以寫信或是派人去問她，不一定非要住住在長房。
「您……」她迷茫地看著程池，好像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似的。
他的笑容溫煦，卻又帶著些許的克制。顯得溫文而又謙和。
誰知道她們剛坐定，珍珠進來稟道：「張天師來給您辭行！」
郭老夫人直點頭，道：「你去見過你池舅舅了嗎？」
周少瑾鬆了口氣，訕然地朝著程池笑。
程池就笑道：「那正好留下
既可以像周少瑾希望的那樣挽救程家，又可以讓周少瑾擺脫四房，隨心所欲地過日子。
郭老夫人特別的高興。吩咐碧玉：「快去吩咐廚房裡做二表小姐做個炸響鈴。」又問她，「你還想吃什麼？」
這小丫頭。一雙眼睛像會說話似的。
他低聲道：「少瑾，這件事是池舅舅考慮的不周到。你說得很對。你這麼多年跟著你姐姐住在九如巷，應該很想家了。現在你姐姐出嫁了，你也應該回去你和父親團聚。多陪陪你父親和繼母了！」
周少瑾不由內疚起來。
郭老夫人放下心來，吩咐碧玉請了張天師進來。
程池笑道：「快去吧！再磨蹭下去，就可以直接坐到桌子旁邊了。」
程池笑道：「好了，好了，你也別不好意思了。你不是說相信池舅舅的嗎？我既然能讓母親同意教養你。也能讓四嬸打消接你進府的主意。你就安安心心回去等消息好了。」
郭老夫人笑道：「張天師叫張承玉。是你舅舅的好友。他有些年沒來了，應該是要出師修行了。所以來看看你池舅舅。承玉喜歡占卜，你池舅舅喜歡星相，倆個人有時候說起話來沒完沒了的，一天一夜都不合眼。」
但周少瑾肯定不是怕被連累。
在他看來，這是最好的安排了。
程池心中一沉。
程池不禁笑了起來。
張天師還沒有走嗎？
周少瑾怎麼好意思再點菜，嬌笑道：「就喜歡吃你小廚房裡做得這道菜。」
「你
可周少瑾卻沒有注意到，她笑盈盈地問程池：「池舅舅，您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周少瑾氣結。
前世，程許到底幹了什麼事？
他忍不住道：「少瑾，你恨嗎？」
「池舅舅！」周少瑾睜大了眼睛睜著他。
周少瑾笑道：「原本想在家裡做針線的，可又靜不下心來，就來看看您和外祖母了。家裡原本就沒有請幾桌客，收拾了這幾天，太太也閑了下來。我回去就幫您問問太太，看她明天有沒有什麼安排！」
哪怕什麼也不說，讓程池知道她領了他的情也好啊！
那池舅舅怎麼會在集螢住的地方出現呢？
程池直搖頭。
周少瑾的臉頓時脹得通紅，喃喃地道：「這個，這個不算……」
周少瑾沉默地垂了眼瞼，低低地道：「當然會恨啊！我有時候看見他們。巴不得他們去參加宴會的時候失足掉到了湖裡，被大家看熱鬧；或者是志得意滿的在大家面前表現時候用錯了典故。丟了臉，落下個不學無術的名聲……可他們今生又沒有欺負。我總不能因為前世的記憶就去報復他們吧？有時候我想想，也會覺得自己很委屈，覺得很憤恨……」她說著，想到這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她也如願以償地報答了林世晟，還把把程家這個大包袱甩給了池舅舅……她又抬瞼慢慢地露出個笑容來。
周少瑾愣愣地望著程池，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她赧然地望著程池，
周少瑾雀躍地向程池道謝，精緻的眉眼彎成了月牙兒。
程池哈哈大笑。
「我，我，我……」周少瑾磕磕巴巴的，臉像紅霞似的。
這樣就能歡喜起來。
不過是放了她回去，她就能歡快地像只放出了籠的小鳥似的。
程池看她那小人得意的樣兒，強忍著笑意正色地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程家為什麼會被抄家？」
「逗你玩的呢！」程池笑道，「我現在腦子還有點糊。暫時還沒有什麼要問你的。」
有這麼高興嗎？
向來果斷的程池陡然間猶豫不決起來。
程池道：「你看著那些曾經傷害過你的人，你恨過嗎？」
可讓她萬萬沒有料到的是，她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池舅舅就答應讓她去保定府了。
「應該會過了浴佛節再走吧？」郭老夫人笑著猜測道，「那年他就在我們家過了端午節才走的。」
最啊！
程池突然間心生不忍。
池舅舅笑的時候可真好看！
他在心裏冷笑。
周少瑾沒懂。
周少瑾只好厚著臉皮道：「我想吃您的小廚房做的炸響鈴。」
而她不說，誰又能想到她曾經有過那樣的痛苦？
讓她留在九如巷，還搬到長房去住，這件事竟然是池舅舅的主意！
周少瑾懵懵懂懂地想，問程池：「池舅舅。您路過保定府的時候會到我們家去做客嗎？」話音未落，她就感覺到自己的這句話問得不好，又忙道：「您路過保定府的時候，一定得去我們家做客。我到時候會學
「什麼？」周少瑾眨了幾下眼睛。這才明白程池的意思。她忙搖手，道：「這怎麼能行呢？商嬤嬤走了，誰服侍您啊！」說到這裏，她又想到了一件事，著急地道：「池舅舅，老夫人肯定已經同意讓我住到寒碧山房裡來吧？我這一走，您可怎麼向老夫人解釋啊！」
周少瑾遲疑問郭老夫人道：「張天師什麼時候走？」
這是程家的事，她做了她應該做的，也做了她不應該做的，他又何苦把她拖下水去呢？
他沒有想到周少瑾會抗拒這件事。
這傻丫頭！
程池很是意外。
她想去見見程池。
周少瑾嘴角翕翕，最終什麼也沒有說，扶著郭老夫人去擺飯的宴息室。
珍珠笑道：「說是張天師這次是隨著他的師叔出門歷練，少則三年，多則五年才能回來。所以走之前特意來府上拜訪的。四老爺已經安排張天師用過午膳了。」
他道：「我讓商嬤嬤陪你回保定府吧！」
他三語兩句就瞞過了老夫人，前世還劫了法場，自然也有辦法讓外祖母收回成命。
程池跟著笑了起來。
這眼看到了中午，她這個時候去給郭老夫人請安，不免有蹭飯的嫌疑。
池舅舅已經說了這件事交給他來辦，她裝聾作啞就行了。
離程家出事還有十一年，那個時候周少瑾早嫁了。出嫁女是不被定罪的。她既然重生了一回，肯定知道這些。
郭老夫人呵呵地笑。和她坐在羅漢床上說話：「你這些日子在家裡做
周少瑾卻低下了頭，小聲道：「池舅舅，我要想跟著繼母回保定去。您若是有什麼想問我的，可以趁著我還在金陵的時候問我，也可以寫信去保定，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您放心好了！」
程池笑道：「你這個時候才擔心這個？剛才幹什麼去了？」
周少瑾愕然。
周少瑾抬起頭來，驚愕地望著程池。
念頭一閃而過，程池不由抿了抿嘴。
她也可以擺脫前世的命運了。
周少瑾聞言笑彎了眉眼。
程許怎麼就狠得下心來傷害周少瑾？
看樣子，他應該多關注一下自己的這個侄兒才是。
周少瑾卻混混沌沌地想著，她這一去保定，豈不是也有好幾年會見不到池舅舅了！
程池點頭，笑道：「到時候我一定去你們家做客！」
事情恐怕比較他想像的還要不堪。
這小丫頭，可怎麼得了，傻成這個樣子，別讓人賣了還給人數錢才好。
周少瑾跺了跺腳，一溜煙地跑去了寒碧山房的正房。
周少瑾一下子跳了起來，急急地道：「糟了。糟了，我來的時候還沒有給老夫人問安呢！」
池舅舅最厲害了。
池舅舅都是為了她好，是她自己有心結，所以才不願意住到長房來的。
她以為自己會花很大的功夫說服程池。甚至有可能要把自己前世的一些悲慘經歷告訴池舅舅，池舅舅才會讓她跟著繼母回保定府。
他到底要不要揭開周少瑾心底的這個傷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