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失望
「若是做得不對，那是我的不對，若是惹了笑話，別人只笑話我，我只要拿出誠意來，告訴那個人，我喜歡你，為了你，我願意做一切的努力，哪怕是被人恥笑，哪怕是不合時適……不管得到了還是沒有得到，等我老了，我想起這件事的時候，我知道自己盡了全力，縱然有遺憾，可也不會後悔。
程許眼睛里迸射出驚喜，道：「祖母，您是要我去求周大人嗎？」
「娘！」袁氏不鬆手，滿臉是淚，「我什麼也不求，就求您這一樁事……」
郭老夫人高聲道：「這個兒子是你的！我卻不能讓長房斷了香火，讓大郎再給程家養個兒子，這你也同意？」
郭老夫人一腳就踢在袁氏的胸口上。
郭夫人溫和地道：「可現在，你被少瑾揍了一頓，但你還是喜歡她，還是想娶她，是不是？」
她記得很清楚。那還是她剛嫁進來不久，不知道為了什麼事，程涇和郭老夫人有了爭執，郭老夫人讓程涇跪在院子里反省。鵝毛大雪飄落下來，淺淺地積了兩寸高，程涇不認錯，郭老夫人也不說起來……直到現在，遇到天氣驟變的時候，程涇的膝蓋還會隱隱做痛。
他眼看著就要成氣候了。
「娘！」袁氏被踢得胸口一陣巨痛也不敢鬆開抱著郭老夫人大腿的手。
郭老夫人一下子想起他小的時候，天氣太熱。非要吵著喝冰鎮過的綠豆湯，她不許乳娘給他，他就這樣睜大了眼睛望著她。
郭老夫人暴怒，大聲喊著呂嬤嬤：「把她給我拖下去！」
「娘
「你造出來的業。難道還要讓少瑾去給您受不成？
「你醒了！」她給袁氏留面子，道，「我剛才和你母親說過了，你以後跟我住段時間，你娘那邊。還要忙著府里的中饋……」
是啊！
「那羞辱少瑾的話，你怎麼說得出口？
他還是個孩子呢！
郭老夫人獨自對著滿室的寂靜默默地坐了片刻，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話和剛才袁氏的口吻是何其的像！
郭老夫人打斷了程許的話，耐心地又問了一遍：「就算是這樣，你也想娶少瑾，是不是？」
我辛辛苦苦養育了十幾年的兒子，不能就這樣放手！
轉過身來想給程許掖掖被角，卻發現程許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
「但嘉善還是一門心思地喜歡著少瑾。」郭老夫人不想再聽袁氏狡辯，徑直道，「而你為了讓嘉善安心讀書，所以騙了嘉善，說只要他好好科舉，取得了好名次，你就為他求娶少瑾，是不是？」
她捂著臉，愣愣地望著郭老夫人，眼眶水光閃動。
程許應了聲「是」。
郭老夫人一巴掌就扇在了袁氏的臉上。
「如果母親非要給我訂下閔家這門親事，拜堂的時候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出現的。然後再去找父親，把自己的決心再說一遍。他要是也不答應，我就親自登門去周家求娶……周家答應不答應，母親同意不同意，我都會全然不顧，我喜歡的，我就一定要得
可我不能把兒子讓給你！
袁氏跌跌撞撞地和呂嬤嬤出了內室。
郭老夫人溫聲道：「嘉善，我不會幫你的！」
「你也是女子，難道不知道這樣的言行會給那小姑娘帶來什麼後果嗎？
「娘，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不敢了。您就原諒我這一回吧！」她抱著郭老夫人的腿，苦苦哀求道，「我以後什麼都聽您的……嘉善已經是解元了，再努力一下，以他的年紀，至少可以點個探花。若是運氣好，說不定還能中個狀元。三元及第，本朝開國至今還沒有一人人奪此殊榮的。娘，就這一件事，你就讓我做這一件事，我一生一世都會感激您的……」
袁氏支支吾吾地還在那裡為自己的行為開脫：「我的本也有意為嘉善求娶周少瑾的，可和閔家的婚事由來已久，之前閔家一直拖著，誰知道嘉善中了解元之後閔家的人就主動登門拜訪，姿態放得那麼低，我怕閔家覺得嘉善中了解元就自大起來，瞧不起閔家，平白地得罪人，我一時也不好斷然地拒絕，想把這事放一放，等我回了京城再說，不曾想閔家的三老爺直接找到了我們家大老爺說起這件事，大老爺整天忙著朝堂上的事，哪裡知道內院的事，想著之前兩家也是有默契的，一口就答應了。我在金陵城，得到信已經晚了，就更不敢跟娘說了……」
程許能感覺到祖母的態度柔軟下來，他想抓住這個機會，忙道：「不是。我是知道了母親要給我和閔家的大
郭老夫人心中一軟。忍不住道：「嘉善，有一次少瑾向我告狀。說你常常糾纏她，你是不是知道你母親會為你求娶她，所以你才去找她的？」
郭老夫人道：「可如果我是你，如此喜歡一個人，至於她喜不喜歡我又有什麼關係？為何非要把她應允了才去求長輩。我的事，我一個人就足矣！我會明明白白地跟母親說清楚了，除了周少瑾，我決不會娶其他的女子。
郭老夫人的表情淡了下來，輕聲道：「你現在跟著呂嬤嬤出去還有幾分體面，等我叫了粗使的婆子拖你出去，你可別說我不給你面子……」
「人無信不立。連那市井裡行商賈之事的人都知道，枉你還是個能識字斷文的人。」郭老夫人氣得不行，道，「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到了現在還拿話唬弄我。
郭老夫人笑了起來。
「滾！你給我滾！」老人家淡淡地道，按在茶几上的手卻青筋凸起，「再也不要讓我看見你！」
這就是他們程家以後的依託！
孫子可能看到了自己教訓兒媳婦時的場景，兒媳婦以後在孫子面前會不會沒有了威嚴，郭老夫人有些擔心。
「對你痴迷的事，你能做到嗎？」
「你就這樣迫不及待，為了讓自己的兒子能榜上有名，什麼齷蹉的手段都使得出來。嘉善是
老夫人這個人你越是順著她她越寬和，你越是和她對著來她越是執拗。
因此嘉善才會在取得了解元之後糾纏少瑾……
「你是人，有七情六慾。難道你的兒子就不是人？你讓他喜歡誰他就得喜歡誰？你讓他娶誰他就得娶誰？我怎麼沒有強迫你和大郎？現在讓別人有了可乘之機，你卻還在一味地責怪少瑾。
失望到了極點，連發脾氣都是浪費精神。
袁氏呆住。
「不，不，不……」袁氏搖著頭，心裏一團亂麻的似的，根本不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您不能這樣……我不願意……」
如果祖母以為是周少瑾打他，就算是有一天周少瑾嫁進來，祖母也不會喜歡她的。
袁氏還要和郭老夫人爭辯，呂嬤嬤扶了袁氏，一面半架著她往外走，一面在她耳邊道：「老夫人正在氣頭上，夫人您就少說兩句吧？有什麼事等老夫人氣消了再說。您嫁進來都快三十年了，老夫人是怎樣的脾氣，您還不知道？再說，萬事不還有大老爺嗎？」
郭老夫人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程許睜大了眼睛。
就算是親生的兒子，她也狠得下心來懲罰，何況是她這個做兒媳婦的。
袁氏「撲通」一聲就跪在郭老夫人的面前。
「是不是覺得別人都是傻瓜，只有你是聰明人！真不是知道是誰給你開得蒙，教你識得字！你瞧不上周少瑾，就規規矩矩地說瞧不上好了，為何要去騙嘉善！他就算
大老爺，只有大老爺能救她……
「嘉善，你做到了嗎？
郭老夫人氣極而笑，道：「我給大郎納一房妾室，再生個庶子，然後在我屋裡養大，你也同意？」
「我是不知道這中間還有嘉善受騙的這一茬事，我要是知道了，在山洞的時候我就應該給你一巴掌。不過。我看我就算是給你一巴掌，估計也打不醒你。你到了現在還覺得自己沒有錯……」郭老夫人說著。流露出疲憊之色，淡淡地道，「你什麼也不要說了，還是那句話。從今以後，嘉善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不然我會親自去趟桐鄉，跟親家舅老爺把話說清楚的。我們程家雖然從不曾休過妻。可這不明白事理的宗婦，送去廟裡反省。卻也是有先例的。」
程許不想讓周少瑾受屈委，忙道：「祖母，不是這樣的。是我喝多了酒，說了不該說的話，是少瑾身邊的人打得我……」
「我都聽見了！」程許打斷了郭老夫人的話。目光殷切地望著郭老夫人，「您也不喜歡我娶閔家的大小姐是不是？那您幫幫我吧！我想娶少瑾，我喜歡的人是少瑾……少瑾是在您屋裡長大的。她的性子您最清楚不過……不僅溫柔敦厚，知書達理，而且針線女紅無所不精，孫兒想娶個像這樣的媳婦……我不想娶個時時刻刻都盯著我的舉業。盯著我仕途的女子……祖母，您就幫幫我吧！這件事除您。誰都幫不了我！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孝敬您的……」
這就是他們九如巷未來的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