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福氣
當著外人的面自然沒什麼。
這老太太偏起心來，那可真是偏得厲害！
呂嬤嬤聽得心裏一顫一顫的。
程池就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溫聲道：「別急，別急。我們慢慢說。我去給你倒杯茶……」
周初瑾現在只求周少瑾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地生下這個孩子就好。
等她睜開眼睛。已是掌燈時分。
「不是，不是。」周少瑾慌亂地搖頭，緊緊地抓住了程池的手，道，「我想起一件事……也不知道對不對……就是覺得奇怪……」
周少瑾赧然，到底還是讓丫鬟取了流蘇遞給了官哥。
「長房和二房一家一個兒子，二叔那裡更是絕了嗣，這就是要過繼一個也沒人啊！
「我前兩天還和彭太太說起來。想問問她認不認家裡有秘方的醫婆。誰知道這話還沒有說出口，她倒懷上了。
她忙笑道：「老夫人您待人看物是從來沒有出過錯的，您說了一準沒錯。」
周少瑾曾經翻過，覺得枯燥無味，程池卻看得入迷忘我。
「那麼單薄的身子。萬一生不出來可怎麼辦？
連廖大太太跟過來的丫鬟婆子都要打賞。
她「哎喲」一聲坐了起來，心怦怦地亂跳，如擂鼓，要不是程池躲得及時，就撞到了程池的下頜。
程池也顧不得這些，忙道：「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程池放下書，低低地笑了起來。愛憐地摸著她的臉，道：「什麼時候醒得？我都不知道。」
周少瑾猛地點頭。
周少瑾從他懷裡抬頭，仰望著他。
是本《水經注》。
程池已經回來了，換了件家常的青蓮杭綢直裰，鳥黑如漆青絲綰著，也沒有插簪，斜斜地靠在床頭，正拿著本書在看。
程池給她看。
周少瑾側身抱了程池的腰。依偎在了他的懷裡，安慰他道：「總有機會的！皇上不會看著黃河泛濫不管的。」
周少瑾看著有趣，笑道：「姐姐，你就讓官哥拽好了，橫豎不過是個流蘇，壞了再打一個就是了。」
「嫁到我們家之後，這孩子的事一直沒有動靜。
呂嬤嬤笑著說是。心裏卻道：不是您老人家看著廖大太太過來了，想著自己拿了私房銀子買了燕窩天天給四太太進補，顧忌著二太太心裏不舒服，妯娌間生了罅隙，然後讓珍珠也拿了匣子燕窩讓二太太帶去給三姑奶奶，支了二太太好讓廖大太太和四太太說話的嗎？怎麼又成了湊巧了？
呂嬤嬤忙遞上濕帕子。
她如今過得好好的，別被這些事壞了心情。
「可初瑾打小就是個有主見的，待這妹妹沒話說。周家老爺也爭氣，幾年下來就升到了正四品。到了說親的年紀吧。唯一能讓人詬語的就是沒個正經的娘親教養，偏偏被四郎看到了眼裡，記在了心上，什麼也不求，什麼也不要，只求周家能把閨女給她。
程池點頭，道：「楊壽山太急了。如今章蕙兼著河道總督，哪裡有精力管這邊的事？只怕宋閣老要失望了。」
郭老夫人在練書法，而且是在練草書。
周初瑾握住了他的手，不讓他去拽。
她嘆著氣摸了摸妹妹的頭。
手腕懸空，筆走游龍，氣勢如虹。
「說不定我們程家能娶了她，也是個錦上添花的事。」
周初瑾原準備應下的，眼角看見周少瑾遮著嘴打了個哈欠，立刻改變了主意，笑道：「多謝老夫人留膳。只是我出門之前和婆婆說好了早點回去的，只能改日再來打擾老夫人了。」
程池就給她背後放了個迎枕。笑道：「我前兩天見到宋閣老了，聽宋閣老的意思，好像還是想疏浚黃河。我雖然不在河道總督府了，但若是能幫得上忙還是願意幫忙的。」
周初瑾聞言哭笑不得，道：「你以後有了孩子難道也這樣寵著不成？」
她低聲道：「我記得二叔父是在娘之前去世的。之前我不清楚，只知道二叔父不喜歡做官，在翰林院里當個侍讀，淡泊名利，清貧自守……我嫁了進來才發現，二叔父實際上簡在帝心，和皇上布衣之交，只是很多人不知道罷了。按理，二叔父去世，皇上應該有恩詔才是。可前世，二叔父去世的消息過了很久我們才知道。我也就罷了，廖家和程家卻一直走動。二叔父去世了，姐姐當時已經開始主持廖家在京都中饋，應該去拜祭一番才是。但姐姐知道的時候二叔父已經下葬，連七七都過
官哥拿在手裡就往嘴裏塞。
周初瑾趁機起身告辭。
程池沒有說話，神色有些黯然。
「我雖說安慰她。可這心裏還是有些打鼓。
程池呵呵地笑，任周少瑾身上的香氣縈繞在他的身邊，低頭親了親周少瑾的頭頂，笑道：「那你前世黃河可曾疏浚過？」
周少瑾點頭，商嬤嬤送了周初瑾出門。
郭老夫人卻問起周少瑾的飲食起居來：「……說是早膳只用了半碗粥，幾個鹹菜，兩個饅頭？那燕窩可斷不得！」
郭老夫人寫完了一張紙，放下了筆。
周少瑾鬼使神差地半支了身子，親了親他的手。
官哥就在母親的懷裡又蹦又跳的，一副不甘心的樣子。
周少瑾拉著程池的手不放：「我不想喝茶。」
郭老夫人一面欣賞著自己的筆墨，一面問呂嬤嬤：「初瑾走了沒有？若是沒有走，讓廚房好生地備幾個菜，跟過來的丫鬟婆子都打發個封紅。」
官哥兒卻瞧中了周少瑾床頭金釣上垂著的流蘇，伸了手要去拽。
程涇和程渭雖然和程池長得像，卻不像程池這麼有氣度，要說長得像，程池好像更像二叔程劭。
周少瑾靠在大迎枕上，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周少瑾目瞪口呆。
想到這裏，一件事從她的腦海深處竄了起來。
熟悉而又溫暖的懷抱，溫煦而又柔和的聲音，給了周少瑾很大勇氣。
周初瑾卻不讓她下床，道：「你好生歇了，我過幾天得了閑再帶著官哥來看你。」
郭老夫人呵呵地笑，
呂嬤嬤有些意外，但周初瑾的話也在意料之中，她沒有多想，去回了郭老夫人。
她抿了嘴笑。道：「怎麼突然看起這類的書來？」說著，坐了起來。
程池想了想，妥協地把她抱在了懷裡，道：「你想到了什麼事？」
周少瑾還想留留姐姐。
她想了想，道：「好像沒有聽說過……到是有一年黃河水很厲害，據說十室九空，好多賣兒賣女的，那年那一帶逃到京城來的，家裡的僕婦說，走出去全是那邊的話，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自己到了開封呢！」
周初瑾並沒有打算在這裏多做逗留。
呂嬤嬤每當看見這樣的郭老夫人，就會想起已經去世的郭老太爺，就會想起郭老太爺的感慨「我這個閨女應該是兒子才是」。
難怪袁夫人覺得老夫人偏心啊！
是因為看書看得太入神了嗎？
呂嬤嬤就在這當口笑著走了進來，奉承了周初瑾一番，又狠狠地誇了官哥兒，這才說明來意。
床邊立地的宮燈瑩瑩地照過來，給他鍍上了一層光。那拿書的手指根根如玉。修長似竹。
是方二太太把人叫過去的。
呂嬤嬤笑著應是，決定自己親自去辦這件事。
「我想來想去，這孩子雖然命運波折，可總能否極泰來。還真是個有後
郭老夫人聞言想了想，笑道：「可別說，你這話還有點道理。你說她從小母親去世了，可她母親在的時候善待初瑾，四房把初瑾帶回來的時候也把她給帶回來了。按理說，她這寄人籬下的，怎麼也得受點委屈吧？
還好周初瑾眼疾手快奪在了手裡。
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下來。
呂嬤嬤笑著陪郭老夫人說了會話，惦記著老夫人剛才的吩咐，待珍珠進去，就退出了宴息室，去安排宴請周初瑾的事。
只是這話也不必當著少瑾的面說。
她婆婆去了方家。
這不年不節的……可見老夫人是真高興！
周少瑾道：「你手裡拿得什麼書？」
這要是把四太太當成了福星。以後誰還敢說句四太太的不是？
他的五官分明，輪廓清逸……她怎麼看怎麼覺得好看。
婆婆是個要面子的人，不管是廖家還是方家，但凡有點不體面的事，她是無論如何也要包著裹著的。
周少瑾還是端午節前宋閣老家嫁女兒的時候她遇到過宋夫人。已經有些日子沒見著了。她拉了程池的手，低聲道：「你是不是還很遺憾當初楊大人沒能疏浚黃河？」
程池略一思忖，低聲道：「是前世的事嗎？」
呂嬤嬤連聲應是，笑道：「您不用擔心，我們四太太就是個有福氣的。二太太懷孩子的時候，我記得好幾個月沒下床，袁夫人雖說好一點，可前三個月那也是吃什麼吐什麼，四太太雖說吃的少，也吃得清淡，可這快三個月了，除了有些嗜睡，可是能走能動，這就比什麼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