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愕然
程輅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
程輅遲疑道：「四皇子府可是送了不下四千兩銀子的禮……不太好吧？」
他心情煩躁地站了起來，道：「你好生歇歇！我去看看娘，也跟二叔父商量商量嘉善的事。」說完，也不待袁氏說什麼，徑直離開了內室。
如果成了，他自然有好處。如果不成，他大可從中周旋。
程許說出這樣的話來，是誰都得去跪祠堂。
袁氏不悅道：「那樣的媳婦一抓一大把，有什麼要的？難道我們家還天天出這樣的事不成？」
程輅喜出望外。
就這一瞥，已讓他有些瞠目結舌了。
閔葭有些拿不準這個叫程相卿的人找自己做什麼——程家內院的事有袁夫人做主，外院的事有程許做主，不管程相卿找她幹什麼，她好像都幫不上忙，何況她從來沒有見過程相卿，於她就是外男，就更談不上見面不見面的事了。
程輅在心裏冷笑。
他望了望自己身上讀書人才能穿的襕衫，臉色更難看了。
袁氏張大了嘴巴。半晌才道：「你，你也在怪我嗎？」
陳氏笑道：「又不是只有四皇子給我們家送禮！除了太子殿下的，我們家還沒有還過整禮呢！」
想著剛才陳立的話里的意思，他送走了陳立之後，就商量著陳氏擬了一份給四皇子府的回禮。
他有片刻的沉默。
程輅想了想，道：「不瞞岳父。我覺得此時我們應該和四皇子交好才是！」
不虧是世家子弟，就是被遂了出來，也有這樣的眼界和胸
她把信交給小丫鬟，道：「給大爺去處置。」
入贅，就沒有資格處理這些事。
程涇不由得嘆氣，道：「如果當初你娶了個門庭低一點的媳婦，此時身邊也有個媳婦陪著說說話了！」
陳立和藹地道：「此話怎說？」
太子死了，二皇子、五皇子、七皇子沒的沒，貶的貶，朝中最有能力的就是四皇子了。
小丫鬟應聲而去，不一會折了回來，戰戰兢兢地道：「大爺不在屋裡，說是被老爺罰去跪祠堂了。」
家裡出了這種事，袁氏要面子。怎麼也是在身為閔家大小姐的兒媳婦面前丟臉的，那就只能瞞著，就是瞞不往，也要掩耳盜鈴。
兒子的確不能長於婦人之手。
程輅被除名的時候閔葭還沒有嫁進來，等她嫁進來了，九如巷已經分了宗，京城這邊要不是幾代的世仆要不就是新買進來的，世仆懂規矩不會亂說，而且也覺得程輅這樣一個被程家趕了出去的人也沒有什麼值得說的，新買進來的不知道，閔葭自然也就對程輅的事一無所知。不過落款既然姓「程」，說不定是程家的族人，有表字，可見這個人是有功名的人。
陳立好不容易幫自己恢復了秀才的功名，他不用改名換姓再考一次。可就這樣，他耽擱的這幾年也補不回來了——從前他和程許還只是些微差距，如今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
程輅沒有多看。隨後把禮單交給了家裡的管事，言明會等陳立回來的時候
小廝一面小心翼翼地說著話，一面打量著程輅的神色。
皇上又立了皇太孫，等到皇上殯天，四皇子的一個親王是跑不了的。
誰知道陳立不以為然地看了一眼。吩咐管事的：「就照著兩千兩銀子回禮好了。」
可見陳立那個老匹夫也覺得自己會當皇上！
管事千恩萬謝地走了。
程輅點了點頭。
程涇從前覺得自己的妻子是閣老子女，他們幾兄弟皆是母親養大的，妻子就算是比不上母親也比一般的婦人強些。早些年看她教養程許也的確盡心儘力。他這才把孩子交給袁氏的。卻不曾想最終還是把兒子養歪了。
程輅欲言又止。
小廝嚇得兩腿發軟。
等到袁氏的乳娘追出去的時候，程涇早已沒有了蹤影。
仕途不怕晚，就怕朝中無人提拔你，在一個冷板凳上坐個十年二十年也沒有人理。
「誰能不關心朝中之事？」程輅正色地道，「天子一怒，浮屍百萬。我們不想著升官發財，可也不能禍及家眷啊！」
沒想到程許竟然一路順利地考中進士，接下他是不是要考庶吉士，留在翰林院觀政了呢？
幕僚笑著仔細把禮單看了看，道：「怕是想腳踏兩條船。」
如果無所懼，又何必改變呢？
袁氏氣得躺在了床上，程涇正坐在那裡勸慰她。聽說是媳婦過來了，袁氏忙朝著程涇搖了搖頭。
※※※
四皇子府？
陳氏還以為是自己拔了他的話讓他的自尊心有些受不
陳立看程輅的目光就多了一分深意，笑道：「沒想到你還挺關係朝中之事的！」
這麼多年來，正是因為他念著妻子的不易，才會這樣的尊重她，才會在京城為官這麼多年連個通房都沒有……
那可是皇家才能用的東西，比黃金還要珍貴。
程涇皺眉。道：「以後嘉善的事你不要再管了。從前把孩子交給你，也是想著我在京里事多，沒有時間顧暇他，他在京里沒有個管頭。怕他跟著那些紈絝子弟學壞了。現在既然一家團圓搬到了京城，你管好內宅的事就行了……」
袁氏沒有吱聲。
程輅的神色就更不好看了。
閔葭躊躇著，後來還是去了袁氏那裡。
太子嗎？
四皇子府的管事恭敬地行了禮，客氣話說了一大通，拿出禮單遞給了程輅。
小廝去請了人進來。
陳立笑了起來，道：「皇上這些日子有些不舒服，原本我不應該離宮。可又擔心你們小夫妻在家裡不會過日子，這才出來看看的。既然你這麼說了，這件事就交給你好了。四皇子府的人問起來，你就說我一直沒有回家。」
還好門外傳來當值小廝的聲音：「姑爺，四皇子府的管事過來了，說浴佛節快到了，下面的人孝敬了四皇子一些香燭，四皇子瞧著品相還好，特意吩咐府里的管事送了些過來。可老爺不在家，您看這禮單？」
程輅壓低了聲音。道：「
他有今天，全是程家害的！
袁氏心都涼了，哭道：「你怎麼這麼想？我這些年來在老家幫著你打理家務。伺候婆婆，養育子女。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的馬虎，如今孩子這樣了，我比誰都傷心，你不安慰我，反而責怪我……」
程輅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感受到了大太監們的厲害之處！
程涇心裏這麼想，表情里不免就透露出幾分來。
郭老夫人走得時候她婆婆氣已經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這個時候好點了沒有？自己這個做兒媳婦的要不要過去安慰安慰婆婆？以她婆婆的性子，只怕是打落了牙齒和血吞也不願意她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吧？
送來的禮單里居然還有半斤龍涎香。
四皇子收到了回禮，立刻叫了心腹的幕僚過來：「你說，劉公公這是什麼意思呢？」
只要能搭上四皇子這條船，程許也好，程池也好，都只能在旁邊看著。
四皇子微微笑，眼底閃過一絲雀躍。
程輅這才開打禮單瞥了一眼。
見狀就笑著問
誰知道那小廝卻很快地折了回來，恭敬地道：「大奶奶說，外面的這些事，姑爺當家作主就行了。」
程涇真心不想說什麼了。
「要！」陳氏想懷個孩子，可一直沒有動靜，請了御醫過來調理身子。整天就盯著那幾副葯。聞言淡淡地道，「爹爹的規矩，不管別人給我們家送什麼東西。要麼推了，要麼就折半回了禮。」
他想了想，拿著禮單去了陳氏那裡：「我們要不要回個禮什麼的？」
「一家人在一塊兒過日子，上牙齒還有和下牙齒打架的時候呢？」程涇道，「我覺得有些話你還是和閔氏說清楚好。」
阜成門陳立的宅子外院書房裡，程輅正神色不定地聽著小廝回話：「……說是她一個內宅婦人，不好見外男。讓您有什麼事去找他們家大爺。」
袁氏又急又氣，胸口絞痛，額頭冒著冷汗就倒在了床上。
她現在的心思全不在這上面。她一直想著程許的話。
這世上也沒有哪個女子比得上他母親。
「大奶奶平時怎麼辦的，你們照辦就是了。」程輅深深地吸了口氣才能用平靜的語氣說出這番話來。
「我對他掏心掏肝的。他怎麼能這樣指責我呢？」袁氏說著，心像被剜了一刀似的，眼淚也忍不住又落了下來。
程輅氣息微平，道：「那就把人帶過來吧！」
等陳立回來，就把禮單遞給了陳立。
屋裡頓時一陣慌亂。
陳立還是很喜歡這個女婿的，不管怎麼，是金陵九如巷程家的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