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眾哥之爭
「小丫頭，別謙虛，你肯定能考上的。」沈如諳安慰了她一句，又回頭看了一眼說道：「長樂，咱們趕緊走吧，這會大哥親自弦樂樓定了席面，咱們可得好好吃一頓。」
此時喬芸站在前面，微微揚起下巴，打量著這一群新鮮的小姑娘。
「聽說你今日去女學考試了。」他的聲音猶如從遠山傳來的。
沈長樂話都還沒來得及說，沈如諳就已經答應下來了。葉菱立即一掃臉上的郁色，歡快地說道：「樂姐姐，你對我真好。」
「那是當然的，小丫頭，你考的怎麼樣啊？」沈如諳微微低頭，少年俊秀的臉龐在逆光之下，帶著金色的光暈，看地葉菱不由一呆。
「要是我能考上就好了。」葉菱在一旁輕聲說著。
所以他們總是時不時地湊在一塊，討厭一下，到底是誰家的大哥更討人厭呢。
沈長樂不由暗暗生氣，表哥當真是糊塗。雖說如今京城民風開放，男女大防並不是那麼重。宮裡都有專門的女官呢，所以男女之間倒也可交往。可表哥就這麼連說都不說一聲，就把人帶回來，還真是……
只是沈長樂在看見來人的時候，微微吃了一驚。
此時從裏面出來一個穿著女學淺青色衣裳的女子，只見她頭上沒有絲毫的妝飾，只梳成了簡單的髮式。從她們進了女學開始，就看到這樣的裝扮，這是這裏統一的裝束。
待他們上了馬車之後，章漾就忍不住問道：「長樂，你考地如何啊？」
一直知道他長地好，可是隨著他年紀越長，這份好看，從年少時候的雌雄莫辨的美，漸漸成了男人清俊矜貴。
外面的聲音沒了之後，屋子裡的眾人也沒人開口，眾人心中只怕也是心思紛亂。方才那話雖然不是訓斥她們的，可是上了女學和沒上女學的區別竟是這般地大。
沈蘭又低聲哀求了好久，這才換來一句：「好了，你回去歇息吧，不許再這般亂跑了。」
喬芸就坐在她對面不遠的地方，她周圍圍繞著的姑娘，都是和她同樣的打扮。不過正因為是這般相同的打扮，所以這會樣貌就更加重要了。雖然周圍的姑娘也是秀色可餐，可是和喬芸一比，倒是像仙女和她的丫鬟們。
是喬芸。
葉菱有些不舍地和她告別，不過臨走的時候，還是拉著她的手，哀道：「樂姐姐，咱們重陽節的時候，去爬山吧。」
「什麼拖累不拖累的，你若是累了，我就是背你也被你背上去。」章漾目光灼灼地說道。
「我大哥哥什麼時候會來呢。」沈長樂趴在窗子邊，看著窗外漫天的火燒雲。弦樂樓有三層，如今他們就在頂樓，周圍更沒有店鋪有它這樣的高度，所以沈長樂就算靠在窗口，也不怕有人將她的容貌看了去
連一旁的葉菱都羡慕地說：「樂姐姐，你哥哥們可真好。」
「對不起，師姐，我只是想去官房而已。」又一個柔柔的聲音想起，沈長樂卻是一聽就聽了出來，這是沈蘭的聲音。
一上午的考試結束，沒有人敢鬆一口氣，因為下午還有更難的考試呢。午膳她們自然是在女學里用的，誰都沒說話，用起膳曼妙又優雅，放佛她們不是在一個小小的女學里用膳，而是在參加天上的蟠桃宴一般。
「心情不好，就能這樣啊……」結果還沒說完，葉菱帶著驚詫的目光看著她，驚訝問道：「樂姐姐，你認識她呀？」
是的，新鮮的小女孩，各個都懷揣著忐忑和欣喜而來，喬芸的視線在沈長樂的臉上逗留，只不過，她們絕大多數都要失望而歸。喬芸輕蔑一笑，淡淡道：「你們都跟我來吧。」
她看著紀鈺，見他也在看自己，不由別過頭，不去看他。
不過就算沈長樂這麼說，其他三個還是小小地宰了沈如誨一頓。畢竟他們的大表哥，在他們這裏，就是別人家討厭的孩子。文章做的好，學問更是一等一的，如今又考了功名，他們幾個小的頭頂上簡直是壓著一座大山啊。
沈如誨正在和紀啟殊在下棋，一聽這話，就是搖頭，直嘆道都是做哥哥的，他這個哥哥，怎麼就比不上那個哥哥了。
「她是我二叔的女兒，是我的二姐。」沈長樂有些無奈說道。
喬芸領著她們穿過迴廊，一直往後面走，沒一會就走到一個寬闊的地方，這是一個極大的廣場，對面則是一個恢宏殿堂，樓宇寬宏，大門齊齊打開，遠遠就能看見裏面擺放著的案幾和蒲團，想來她們就是在這裏考試的。
剛巧葉家的馬車就在沈家的附近，兩人一塊過去。沈長樂正要和她揮手告別，卻被斜里出來的人嚇了一跳。
沈蘭就站在沈長樂旁邊，雖然心底緊張，不過眼睛還是偷偷打量著四周。
沈長樂愣住了，登山？她還真是想得出來，不過她還沒笑呢，肩膀就被輕輕撞了一下，一個人便走到了前面。葉菱撅嘴，不悅道：「幹嘛呀，急匆匆的，不知道撞到了人了啊。」
沈長樂默不作聲，她又沒有透視眼，自然不知道了。不過還是有人好奇，偷偷地將窗子推開了一點，讓外面的聲音漏了進來。
不過沈長樂立即就不願意，哼了一聲，撅嘴道：「可是那些都是打包給長輩們的，我又沒偷吃。你看看啊，祖母和外祖母那邊每人兩隻，舅舅和姨母兩隻，爹爹一隻，三叔那裡也送了一隻。我可自己一隻都沒留呢。」
沈長樂詫異，她以為只有他們三個小的來了，沒想到大哥哥
沈長樂輕笑一聲，好巧不巧，她前兩日剛和大哥哥他們一起畫了一幅畫，打算送給爹爹作為生辰禮物。
雖然說的是一致，但沈長樂實在是太偏心她自己大哥了，堅決要投票給沈如誨，但還是被其他三個無視了。
等眾人出了女學大門，眾人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沈長樂低頭一笑，難怪人家說德妃娘娘乃是後宮第一美人呢，喬家出美人，喬芸也是喬家的美人兒。
「女學考試將近了，我要在家中用功讀書啊。」沈長樂笑眯眯地說。
書、畫兩門考試其實是同時進行的，因為她們在畫畫的同時，需要在畫作之上寫一首應景的詩篇。這不僅要考究考生的書法，更是考究她們的作詩水平。
沈長樂輕聲說道：「算了，她午休的時候被訓斥了一頓，想來心情也不好。」
被她這麼一說，沈如諳也是笑了，論起來歪理邪說來，他還真不如這丫頭。
沈長樂還是和沈家的車夫說了一聲，讓他直接回去了，而馬車裡的沈蘭自始自終都沒有出現。
「你居然也想去爬山？」沈如諳不由一愣，似乎有些驚詫他這麼個小人，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沈如諳瞪大眼睛：「……」明明是我答應你的。
其實沈如誨也不是多嚴肅，相反他時常笑臉相迎，瞧著對誰都是和藹可親的。可就是這樣，三個小的在他跟前，卻是誰都不敢造次。對他們來說，沈如誨就是討厭的鄰家小孩，學習好，處處都優秀，是所有人的榜樣，也是爹媽心裏最完美的兒子。
葉菱大概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其實她是不想和葉家有太深的牽扯，她生怕自己和葉家走的近了，萬一爹爹這一世還把她許配給葉蘭亭。葉蘭亭的事情始終像是一塊石頭一樣壓在她的心上，她不希望葉蘭亭出事，但是她又希望自己能明哲保身，遠離前世的悲劇。
紀啟俊一進來，眾人正要打招呼，這才發現他身後還跟著一個人。一身寶藍長袍，腰間白玉腰帶，身姿挺拔，頎長高挑。再看他的容貌，因臉色清冷，連面孔都帶上了一份說不出的矜貴。一雙深邃濃墨的眸子，微微在屋子裡一掃，就逗留在窗邊的姑娘身上，只是在看見她旁邊的英俊少年時，劍眉微不自覺地蹙了蹙。
雖然嘴上這麼說，可是心裏是真的高興。
下午只有兩門考試，不過並不比上午的輕鬆。直到結束之後，所有人心底才敢稍微鬆一口氣。只是今日考試，並不是立即就能得到結果，三日之後才會放榜，而且弄地跟進士放榜一樣。所以到了那一日，大家才會知道自己是否錄取了。
只聽
沈長樂心中一滯，還沒開口呢，包廂門就被打開了。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見有人閉目休息，便默不作聲。沒一會，就聽到外面有聲音，屋子裡的眾人都睜開了眼睛，朝外面看過去。葉菱臉上露出好奇的表情，輕聲問道：「樂姐姐，你說外面發生什麼事情了啊？」
自從那年花燈節上和喬芸偶遇，自此之後，她便一直看在找沈長樂的麻煩。好在沈長樂並不時常出門，也並不極常參加宴會，所以就算喬芸想要找她的麻煩，總不能闖進衛國公府吧。
「還不知道呢。」沈長樂不好說還旁的，畢竟一日沒看見榜單，就不好說別的。
沈長樂捏了捏她的手掌，算是安慰了她吧。
葉菱驚地一對大眼睛瞪地滾圓，她顯然沒想到這麼沒教養的人，竟是和她的樂姐姐是姐妹。她撇了撇嘴，無語道：「她可真是沒禮貌。」
所以最後投票的時候，不管沈長樂如何生氣，也只有她自己這可憐巴巴地一票。
「樂姐姐，你這麼聰明，哪裡還需要努力啊，你肯定能考上女學的。」葉菱挽著她的手臂，歡笑著說。
「不是早就和你們說過了，不可在女學裏面隨意亂逛，你為何要這般？」只聽一個嬌俏的女聲，嚴厲地說道。
明明是同樣的兩個字，別人叫了就只是個名字，可是從他口中說出來，她只覺得耳朵燒地慌，心裏更是顫顫地。
章家大哥章潯，是所有表兄妹里年紀最大的，不過他性子溫和，待弟弟妹妹那是如春風般地溫暖。所以四個小的，沈長樂原本是不想參加這麼無聊的討論的，可是要是把她排除出去，她自己又不願意。所以最後她還是稍微討論了一下。因此四個小的，還是一致覺得章潯是最好的大哥。
葉菱一時氣不過，要不是沈長樂拽著，她差點跳起來：「這人怎麼這樣啊？」
紀鈺表情淡然，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沈長樂低著頭，自然瞧不見他的表情。
葉菱點頭，沈如諳已經開口：「正巧咱們也準備爬山，那等重陽的時候，你就和長樂跟著我們一起吧。」
「你們看看，我就說這丫頭偏心眼吧。還記得咱們上回在稻香園吃烤鴨，這丫頭足足點了十隻外帶，花了我半年的銀子，她眼睛都沒眨一眼。」沈如諳在一旁痛心疾首地說，顯然沈長樂在他這裏，算是罄竹難書了，所以說起來，只怕是三天三夜都講不完啊。
來參加考試的姑娘們，正站在庭院之中，四面都是迴廊，除了來考試的姑娘，似乎看不見別人。可就是這般，眾人還是安靜地站著，並不敢交頭
等她回過神，才連忙搖頭，說道：「就那樣吧，不好也不差。」
等到了沈家大哥沈如誨的時候，其他三個小的面面相覷，誰都不好先開口。不過沈長樂卻是搶先發言，反正就是我大哥哥多好啊，學問好，那是公認的天才，況且現在已經是舉人了，以後肯定會是個進士，說不定還能考上狀元呢。還有我哥哥多麼地溫柔體貼，說得其他三人渾身一顫。
葉菱立即湊了過來，撒嬌道：「樂姐姐，過幾日就是重陽節了，不如你和我一起去登山吧？」
沈長樂雖然不想去瞧他，可還是顧不得人家的身份，所以還是上前請安。
沈長樂聽著這個聲音，只覺得有點耳熟，不過一時沒想到是誰。
說到底，她終究還是個自私的人。
旁邊的紀啟殊倒是一句話沒說，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章漾。一直到了弦樂樓，沈長樂才知道原來大哥哥和表哥還書院裏面沒下學呢。至於紀家大表哥，聽說今天在上駟院練騎射呢，只怕一時半會也不會過來。
眾女孩都知道，這是女學里的師姐，所以都是露出笑容，跟了上去。
葉菱的祖父與葉蘭亭的祖父乃是親兄弟，只不過她祖父可不曾有葉蘭亭祖父那般高的地位，倒是她父親是個極厲害的人物，前兩年調任回京城，如今已是刑部左侍郎。
沈長樂沒出息地嗯了一聲。
沈如諳立即討好地笑了，他指了指身後，說道：「你瞧連表哥他們都來了，咱們可都是來給你助威的。」
雖然葉菱和沈長樂一般年紀，不過沈長樂生辰在六月，葉菱是十二月生的，所以她比葉菱要大幾個月。只不過葉菱心思單純，沒有什麼心機，而沈長樂在她面前，又頗有姐姐范兒，所以兩人關係十分融洽。若不是因為葉蘭亭的關係，只怕她和葉菱的來往還會更加的密切。
她們排好了隊伍，又從殿宇之中原路返回。
「別擔心，你肯定會考上的。」
見她不說，紀鈺倒是叫了一聲：「長樂。」
沈如諳見她渾身一抖，也知自己嚇到她了，連忙討好道：「妹妹，我來接你了。」
「你們都到了，我還以為自己來晚了呢。」紀啟俊笑了笑，見他們都愣著看自己旁邊的人，立即又笑著說：「我今個和七皇子一起在上駟院練習，所以便邀他一起過來。」
沈長樂不明白怎麼人人都在說重陽節的事情，不過她想了想，還是如實道：「我沒爬過山，怕到時候會拖累你們呢。」
沈長樂瞧了一眼旁邊其他的姑娘，恨不得想撫額，這丫頭還真是敢說。她立即板著臉孔，說道：「話可不能這麼說，但凡能來女學考試的，都是才貌雙全的
不過她不看，可是屋子裡的其他人，卻還是起身和紀鈺打招呼。紀鈺和沈如諳也是熟識的，先前他在沈府借住的時候，雖說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不過沈如諳回京之後，他還是好生解釋了一遍。以他這樣的性子，能解釋便已是將沈如諳當作自己人看待的。
再加上他又和紀啟俊兄弟兩人是堂兄弟，所以和他們來往也是近些，畢竟年紀都是差不多大的少年，自然能說到一起去。
沈長樂一聽他要狠宰大哥哥，自然是不願意，立即說道：「大哥哥每個月也就那麼點月銀，你們可千萬別過分啊。」
紀家大哥紀啟俊呢，說實話，他是三個大哥裏面，最能帶著他們瘋的。但凡小的想做又不敢做的，就去找他，要是最後真能說動他了，這事也基本就成了。再加上他又是裏面騎射功夫最好的，每回出去打獵，總是能讓三個小的目瞪口呆。所以他們一致給紀啟俊投票了，因此章潯和紀啟俊算是打成了平手。
「你們儘快吃，今個是我大哥付錢，都別客氣。」沈如諳一坐下，就發出豪言壯志。
沈長樂看過去，才發現那邊有兩輛馬車，此時車窗帘子被挑開，露出章漾和紀啟殊的臉。她深吸了一口氣，想到他們居然都來了，她忍不住羞澀道：「你們也太小題大做了吧。」
「你嚇著我了。」沈長樂不滿地說道。
沈長樂知道她也是無心的，又問了些她的近況。她和葉菱上一回見面，還是兩個月前，葉家從老家送了東西到京城來，而葉蘭亭也給她和葉菱準備了禮物。所以葉菱就親自送了過來。
這樣的話砸在人的心上，當真是又酸又辣又疼，沈長樂不用想，外面的沈蘭只怕已經眼中含淚了。只是這裏沒有沈令昌，不會有人因為她的眼淚而緊張的。
小姑娘們早已經按著高矮的順序排好，依次進入大殿之中。上午考的是琴、棋、書、畫四門，雖然的內容很多，不過花費的時間其實並不多。
而章漾則是走到她身邊，輕聲問道：「長樂，過幾日重陽節，你也和我們一起去郊外登山吧？」
前面的人回頭，沈長樂這才注意到是沈蘭。只不過她眼睛發紅，回過頭就是狠狠地瞪了葉菱一眼，接著頭也不回地走了。
「沒關係，你肯定能考上的。」章漾看著她，眉眼帶著笑。
待用膳之後，她們被分到各處稍作歇息，而這也正讓她們有了歇口氣的機會。正巧她就遇到了熟人，葉蘭亭的堂妹葉菱，她親熱地挽著沈長樂的手臂，問道：「樂姐姐，怎麼我給你下帖子，你都不來我家裡玩啊？」
也不知道她做了什麼，竟是引得女學里的人這般斥責她。
所以對於葉菱這樣的熱情，她有一種受之有愧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