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峰迴路轉
「沈姑娘，你身體可好些了？」紀鈺在和老太太說完之後，轉頭含笑看著對面的人問道。
「沒什麼呢，就是有點累。」隨後她朝著老太太笑著，帶著溫和地語氣說：「外祖母，今個可真熱鬧呢。」
「怎麼了？」沈令昌閉著眼睛，聲音帶著一絲疲倦，又透著隱隱的亢奮。
晚上，沈令昌照舊過來。雖說韓姨娘已經三十多歲，也算是個半個徐娘。可是比起那些鮮嫩可口的小姑娘，她這樣的反而更能在床子之間迎合沈令昌，更何況最近因為昌平侯府的事情，她可謂是使勁了手段伺候沈令昌。今個也算是到了收結果的時候了。
自然是點頭同意的。
三人說笑的時候，就有丫鬟來稟告，說是待會大少爺會領著七皇子和九皇子來給老太太祝壽。
旁邊的章茹立即不依不饒了，「怎麼就一回了，下回您七十歲的時候，咱們辦地比這個還熱鬧呢。」
「可不就是上心啊，這都過去多久了，還問咱們長樂身體呢。」章茹有些想不通，畢竟七皇子是什麼樣的性子，她多少也有些了解，那樣冷冷清清的人，突然變地這般溫和，可不就處處透著怪異。
結果他還沒找章潯，章潯倒是又拍小廝過來，說是七皇子想給老太太請個安，好回宮交差。章行直雖覺得奇怪，不過既然人家七皇子提出，那也是有心了。
「娘，您就別拿我尋開心了。」章茹有些著急，她說：「我怎麼看七皇子對咱們長樂有些上心啊？」
章潯已經定下了親事，就等著年底完婚呢。所以自然就不可能是他，況且年歲也不合適啊。倒是章漾和長樂年歲雖然差了點，但也還算是合適。況且漾哥兒確實對長樂不一樣。
她要不是那個沈姑娘該有多好啊。
所以在片刻的驚嚇之後，她迅速地收斂起臉上的表情，又詳細問了幾句，在得知她將沈慧的帕子落在那裡時，韓姨娘恨不得對著她的小臉蛋親上兩口，可真不愧是她的好女兒，就算在那種時候，都能臨危不亂，做出最迅速地反應。
「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連令承都還沒著急呢，你這做姨母的怎麼就著急了。你若是真著急，就多替她相看相看，免得以後談婚論嫁起來，兩眼一抹黑的。」老太太說道。
她知道今天的事情，算是大告成功了。她已經在沈令昌心底種下了這顆疑惑的種子。只是她沒想到的是，後面來的居然這麼迅速，又這麼快。
沈長樂將身子埋在榻上，忍不住低頭看了自己一眼，似乎還是個小孩子模樣呢。
「算了，倒也不急在這一時，長樂年紀還小，從明年開始相看，也還來得及呢。」老太太反倒是不著急。小姑娘出嫁可不比在家的時候，上要孝敬父母，下要伺候丈夫，日後還要生兒育女，自然不如在家裡矜貴地做姑娘舒服。所以老太太倒是想著她能多留些時日，哪怕留到十六
「娘，我怎麼會亂說呢，這可關係著長樂的終身大事，我這也不是替她著急嘛。」章茹有些尷尬，輕聲說。
沈令昌有些煩躁，先前的舒爽也消失殆盡了。
紀鈺和紀鋌兩人一進來，就給拱手給老太太請安，又說了些祝壽的話，惹地老太太連連笑道：「倒是勞煩兩位皇子了，都坐，都趕緊坐。」
好吧，他一直沒看自己，連餘光都沒有。
唉，她還只是個小孩，可他都已經成了一個大人了。
她抿嘴一笑，說道：「要真是漾哥兒，那我就不提了。反正大嫂的性子，我最是放心的，況且還有您和爹在呢，長樂要是真嫁過來，我倒也不擔心。」
倒是老太太笑了笑，臉上卻沒什麼緊張的，只說道：「不過就件小事罷了，瞧把你激動的。這事你可不要胡亂說，就是和王爺也不許說，要不然別人還以為咱們長樂攀附富貴呢。」
「姨娘。」沈蘭喊了一句，眼淚險些要落下來。
「你都瞧出來了？」老太太笑話她，要說章茹自然也是個厲害的，只是有時候性子風風火火了些，反倒是不如徐氏細緻。
「姨母，怎麼了？」她有些尷尬地笑了下。
※※※
他腰間系著明黃腰帶，淺紫色十字錦長袍穿在他身上，讓他顯得更加驕矜貴氣。
沈令昌自然知道沈慧在和昌平侯府的事情，只是他沒想到，會橫出這樣的事情。他面色陰沉，而韓姨娘又低聲說道：「說起來，也正是的，大姑娘若是真有心底喜歡的人，便是來求求老爺和夫人就是了。何至於這般私底下就見面。」
原本陳氏見那邊一直不冷不熱的，還以為沒戲呢，誰知居然這麼峰迴路轉了。
章行直聞言蹙眉，這大喜的日子，竟是生出這樣的是非，他便是不悅。可也只能按著徐氏所說的，趕緊派管事去查查，看看這個魏燕生的客人可還在？
可是對面小姑娘抬頭的時候，他還是驚艷了一把。她的皮膚太過白皙光滑，可氣色卻又太好，幾乎是從肌膚底層透出瀲灧的粉光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猶如要將人的魂魄吸走般，而粉潤的唇瓣更是最上等的胭脂都調不出的好看。
昌平侯府的人竟然上門來提親了，只是她家也沒有宣揚，只託了人來說和，還想要大姑娘的生辰回去合。
紀鋌是看呆了，只覺得她如今才這般小，就美地讓人挪不開眼睛，若是以後長大，又是何等的清艷絕麗。
「他能說什麼啊，半大的孩子，還什麼都不懂呢。我就是瞧著他和長樂年紀相仿，又是這樣親近的表兄妹，知根知底的。」說到這裏，她忍不住地扶了扶鬢角，又輕輕一笑，「況且長樂給我當兒媳婦，您還不放心啊，我可是一輩子疼著她呢。」
這可如何是好啊，倒是韓姨娘是個有主意的，見她要哭了，連忙
紀鈺英雄救美之事，早已經傳遍了京城，紀鋌自然不可能不知道。畢竟之前二哥還提過好幾次呢，只是紀鋌一直沒有見過沈長樂，此時他恍悟過來了，他突然有些可憐了，她怎麼就是沈姑娘了呢？
「那有什麼假的，你不知道月兒有多可憐，就因為撞破了大姑娘的好事，就被那野男人推到了湖裡，當時三姑娘也是在場的呢。」韓姨娘說地信誓旦旦的，讓沈令昌不由不相信。
韓姨娘不敢說話了。
「已經好多了，謝謝七皇子關心。」沈長樂說完這句話，要不是竭力控制著，只怕都想哭出來了。她的聲音怎麼這麼嬌滴滴的，就像她討厭的沈蘭說話一樣，那個疏朗大方的沈長樂去了哪裡。
「沈姑娘？」紀鋌好奇地反問道，原來不是章姑娘，是沈姑娘啊，可是怎麼有些熟悉呢，這個沈姑娘，隨後他突然恍悟道：「你就是我七哥救的那個沈家姑娘啊？」
可紀鈺的嘴角已經掀了起來，將她的羞澀都落在眼底。雖然這兩年他一直沒見她，可是他對她的關心卻一刻沒有停歇。只要在等等，只要再忍忍。
「你別緊張，我就是好奇而已，隨口問問。」紀鋌在收到紀鈺撇過來的警告時，眼神實在太可怕了，他不過就是多嘴問了一句嘛，紀鋌心裏有點小委屈。
章潯有些詫異，大概是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不過隨後，他立即笑道：「七皇子這般說，實在是太客氣了。那我立即便派人到後院去瞧瞧，若是祖母這會回了院子，那咱們就過去。」
「二姑娘說，大姑娘的手帕還在那人手裡呢，您說這難道還有假的？」韓姨娘低低說道。
等回府之後，沈蘭匆匆與陳氏告別，便去了韓姨娘的院子。走之前，韓姨娘可是替她精心打扮了一番，所以她一回來，韓姨娘就立即發現她身上的衣裳換了。
他長大了，不，應該是，他變成了男人了。
韓姨娘一聽也是嚇了半死，可是她是什麼人，十幾歲的時候，就敢拉了表哥的手，將自己交到他手上。就算老太太堅決不同意她進府，她還不是有得是手段進來。
韓姨娘知道這會正是好時候，便低聲說道：「老爺，有一事我不知該說不該說？」
韓姨娘點頭，掩面道：「難不成妾身還能騙你不成，若不是為了這一家子的姑娘好，我又何必做這等惡人。畢竟大姑娘是長姐，她若出了什麼事，咱們這一家子的姑娘都別想做人了。」
而紀鈺來地比想象中的快，就在老太太想起來沈長樂在這裏似乎不太合適的時候，章潯已經領著他進來了。
大概是作為庶子的原因，沈令昌性子有些陰鬱，有什麼事情也喜歡悶在心裡，就算有誤會也不會主動去問。
「先前我不小心將衣服弄髒了，這是三妹妹借我的。」沈蘭垂著頭，悶悶地說道。
紀鈺點頭，章潯立即叫了自己身邊的小廝過來。
就在她落寞地想著的時候，突然紀鈺微微轉過頭，眼睛在她身上迅速地掃了一眼。
「啟殊？」老太太想了想，眯著眼睛，問道：「可是啟殊那孩子說了什麼？」
老太太自然知道親上加親的好處，只不過她自己心底也是有打算的。
沈令昌不說話，可是韓姨娘卻在心裏得意了起來。她之所以敢撒這樣的彌天大謊，還不就是仗著沈令昌不會當面質問沈慧和沈長樂，畢竟這可是二房的醜事，他自然不會傻到去問侄女。至於沈慧，依韓姨娘對他的了解，知道他也不會去問的。
「荒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有她說話的道理。」沈令昌冷冷道。
倒是章茹比較著急，趕緊讓丫鬟重新給老太太重新梳了頭髮，之前戴地重物倒是被卸下了，這會只是作家常打扮。
隨後，她又淡淡說道：「我聽說如今大姑娘正在議親呢，若是這事要宣揚出去，可如何是好啊？」
沈長樂一聽紀鈺要來，原本她是該主動提出迴避。可是此時，她垂著頭，嘴巴卻怎麼都張不開。她也許久沒瞧見他了，所以這一次能不能允許她任性一次？
「當真是家門不幸。」沈令昌狠狠地拍了一下床榻，韓姨娘趕緊坐起身，順著他的胸口摸了摸，柔聲勸慰著。
倒是上首的老太太和章茹，相視對望了一眼，眼神里可真是說不盡的話啊。
只是他想了想，竟一時想不起京城哪戶人家是姓魏的？不過因老太太大喜的日子，章潯倒也請了些朋友，所以他猜測或許是兒子的朋友？畢竟年紀據說也是和章潯差不多大。
章行直正在送客人離開，而紀鈺兄弟二人，正由章潯陪著。紀啟俊和紀啟殊自然也是在的，章潯正和紀鈺說話，兩人倒是頗為投機的模樣。
等紀鈺告辭之後，老太太瞧著沈長樂也累了，便讓她也回去休息。待明日再回衛國公府也不遲。只是她走了之後，章茹就有點著急了，立即開口說道：「娘，我怎麼瞧著有點不對勁啊？」
「長樂也在場？」只是韓姨娘信誓旦旦地說出沈長樂的名字，倒是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誰知章茹卻笑了，卻是壓低聲音問道：「娘，你覺得咱們家啟殊如何？」
丫鬟搬了好幾張玫瑰高背椅過來，不僅章潯來了，章漾和紀啟殊也跟著了，其他幾個人據說在前頭幫忙送客呢。
可是心臟又突然加快跳動了起來，從身體里湧現起一股子羞澀，漸漸心底彷彿有什麼熱氣在向上冒，臉頰慢慢地開始變紅。她霍地低頭，要是此時她面前有一面鏡子的話，她肯定能看見自己的臉頰猶如火燒過一
煙柳回頭去看的時候，已經瞧見那書生將帕子撿起來揣進袖中了。
「先前因後面都是女客，倒是還沒向老夫人道賀，不知現在可否讓我和九弟見見老夫人，總也好回去和父皇交差。」紀鈺突然轉頭和章潯說道。
而沈令昌卻還是疑惑，畢竟沈慧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並不是那等出格的姑娘。而且她一直待在家中，極少出門，又哪裡能認識什麼書生？
旁邊的紀鋌還在想這是章家的哪個姑娘呢，就看見她又垂下頭了，而臉頰上還泛著可疑的紅暈。他不由有些害羞，難不成是她知道我在看她？
「這事你別擔心，交給我來處理吧。」韓姨娘輕輕一笑，嘴角勾起一抹得意。
不過也就只是惋惜而已，但隨後他的視線已在紀鈺和沈長樂之間打著轉呢。
當即便歡喜地回了沈令昌。
只是他問的太過大方，所以眾人在片刻吃驚之後，卻也沒什麼太大的情緒變化。而沈長樂也及時調整自己的心態，不要緊張，不要害羞，說話的時候不要咬唇，把他當作尋常人對待。
紀啟殊側頭瞧著他們兩人，心裏倒是有些苦悶，他是想給表哥提個醒的，畢竟這麼多年來章潯對錶妹的心思，他們都是有眼看的。至於紀鈺，他反倒是有點瞧不準，若說他喜歡長樂，可是平和他們一處待著的時候，還真沒聽過他暗地裡打探長樂什麼。
而徐氏派人來找章行直的時候，他正在送人，那丫鬟趕緊和管事說了一聲。管事一聽是太太有急事，便在客人走了之後，上前說了一聲。章行直點頭，往旁邊僻靜的地方走了兩步。
韓姨娘便在他耳畔低聲了幾句，沈令昌聽罷，霍地一下睜開眼睛，原本的疲倦似乎一掃而空，留下精明犀利的眼神。他有些震怒地問道：「可是真的？」
而此時抬頭的沈長樂，壓根就沒注意到紀鋌的眼神，打從紀鈺踏進這間屋子以來，她的心彷彿就不是自己的了，跳躍的頻率快地嚇人。她故作鎮定地抬頭，而紀鈺此時正在和老太太說話，只留著一張線條優美的側臉對著她。
而幾乎在同時，紀啟殊的心底閃過一個念頭，你看，我就知道，他來看望外祖母肯定是有目的的，來了，來了。
因為沈蘭的苦苦哀求，沈慧並沒有立刻將這件事告訴母親，只是陳氏在上車的時候，看了一眼沈蘭身上的衣裳，淡淡問道：「蘭姐兒的這身衣裳哪來的？」
紀鋌一進來就瞧見對面坐著的姑娘，瞧著年紀十三四歲吧，原先他只當是章家的姑娘呢。可是她抬頭的時候，紀鋌反而一愣。他自小在宮裡頭長大，自覺得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啊。就是他母妃德妃娘娘，那是一等一的美人。
十七歲的紀鈺，似乎已有了些前世的影子，高大挺拔地身材，他的雙手隨意地搭在腿上，手指瑩潤修長，指甲修地雖然特別地短，可卻乾淨圓潤。
「娘，要是這事傳出去，我可怎麼辦啊。
章茹有些驚訝，可是又仔細想了想，他問：「可是漾哥兒？」
待兩人床上大汗淋漓之後，韓姨娘趴在沈令昌的身上，柔軟的身體溫熱又細膩，她的身體緊緊地貼著他的，那一處蜜源熱烘烘地，讓沈令昌又不由喉頭一緊。
此時老太太已經被扶著回院子里歇息，到底是年紀大了，雖然是高興的事情，可還是有些撐不住了。沈長樂心裏存著事情，所以說話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的，以至於章茹叫了她好幾聲，她才回過神呢。
沈慧看著她的模樣，以為她也被嚇壞了，所以一時也有些心軟，想著回去再說吧。陳氏自然不知道這姐妹二人的心思，只是有些不滿地看了沈蘭一眼，又將頭別過去了。
章茹一聲兩個孩子，倒也不是託大，她是安郡王妃，乃是紀鈺和紀鋌兩人的長輩。所以這一聲稱呼，也還算合情合理。反倒是老太太臉上也是露出吃驚的表情，顯然也沒想到還有這一出。
這麼一聽，連歪靠在榻上的章茹，都一下坐起了身子，輕笑著看著外面說道：「喲，這可真是的，這兩孩子也太客氣了。」
可是他不僅救了長樂，而且還偷偷去看她，可是見他後面又什麼都沒做，連紀啟殊都忍不住，難不成七皇子還真的只是見義勇為？
沈長樂沒想到對面的九皇子，會提起這茬，不過卻也只能回道：「回九皇子，正是臣女。」
章茹瞧著她的模樣，倒是有些奇怪地問道：「你這孩子想什麼呢，和你說話也心不在焉的？」
因為他們兩人就是面對面坐著，所以沈長樂正襟危坐的時候，視線「正巧」是平視著他的。兩人就在某一瞬間，視線撞上了，沈長樂甚至能看見他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戲謔。
丫鬟知道事態緊急，便撿了要緊的說。待她說了經過之後，又道：「太太的意思是怕那人亂說話，所以想請老爺出面，同他好生說說。」
「我被你們哄了一回，下回可不辦了，要辦你給你爹辦去。」老太太不搭理她，一口否決了，這種熱鬧啊，雖說確實喜慶，可真要辦下來，旁的不說，就是這嘴角都快笑垮了。
不過這樣，她反倒自然了許多，只端坐著，落落大方地聽著他們說話。他的聲音似乎也和之前有所不同，有了一份低沉暗啞，聽起來更像一個成年的男子。
沈長樂原本還想著魏燕生的事情，可是被紀鈺這麼一打擾，回到院子里之後，滿腦子都是他的模樣。
「確實是熱鬧，也幸虧只過這一回，要不然我這老骨頭可經受不住折騰。」章老太太笑著打趣。
「要說親上加親，可又不止你一家，啟殊是什麼都不懂，可是我這家裡頭可有一個呢。」老太太一想起來，就覺得好笑。
所以她一直垂著頭，並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