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不安好心
原本初選是定在六月的，只是禮部報上去時間的時候，皇上嫌六月太熱，便讓禮部又提前了一個月。而五月正是春末夏初，姑娘們既能穿著鮮艷好看的衣裳，又不用擔心臉上的胭脂水粉，會因為天氣太熱而脫落。
好在紀鈺很快便換了一身衣裳出來，他這幾日在軍營之中，吃穿都是親自動手，這一回來反倒不習慣讓人伺候了。不過他身邊伺候的人，都已經習慣了他的說一不二，所以也不會有異議。
他雖然性子清冷，不過卻不會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所以與眾人相處的也算融洽。所以聽他這麼一說，立即有人順杆子說道：「那要是日後咱們休沐回京，七皇子你可得請我們喝酒啊。」
「小舅舅。」紀鈺進來，他一身騎馬裝，額頭汗津津，看起來剛從馬場回來。
關於初選，她們在家中都已聽長輩提起過。只是雖說有了心理準備，但當嬤嬤檢查身體的時候，屋子裡的姑娘還是羞澀地險些哭出來。
紀鈺點了點頭，初選確實就是在這幾日，他本也打算回去了。既然母妃都這麼想他了，他若是不早些回去，豈不是不孝。
沈月見她這麼說，頭便垂地更低，「女學如何能與宮中一般，我害怕，不想選了。」
待兩人到了德妃宮中的時候，德妃一瞧見紀鈺，眼眶便是微微泛紅，有些心酸地說道：「你這孩子，這才幾天，怎麼就又黑又瘦了？」
紀鋌一向幫著紀鈺說話，德妃立即瞪了他一眼，不過他也不在意。
一上車，沈月便坐在沈長樂身邊，眼眶微泛紅，小聲說道：「三姐姐，我有些害怕。」
「你在這裏也住了好些天，怎麼還不想回宮？」喬明臣瞧著他，輕笑著問道。
倒是紀鋌在一旁立即說道：「七哥去西郊大營本就是父皇同意的，哪裡是胡鬧，我看幾個哥哥都羡慕地很呢。」
「我心意已定，看與不看，都是一樣。」紀鈺還是一貫清冷的語氣，不過說到最後，嘴角還是染上一抹笑，這卻是極難得的。
看來七哥雖說嘴上不在意，但是心裏還是在意地不得了
沈家這一次一共有三位姑娘應選，只是她們早上離開的時候，沈家的男子都已經去了衙門。也只有老太太領著兩個兒媳婦親自送她們上車，因老太太估摸著她們家應該沒姑娘會選上，所以也沒多交代，只讓她們到宮中要警言慎行，切不可忘了規矩。
一開始喬明臣還擔心他養尊處優，不適應軍中的生活，可誰知他不僅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帶，便是用膳都是與軍中兵士一起。起初軍營中的那些五大三粗的將士還對這位過分好看的皇子忌憚不已，幾日下來，卻是已經能勾肩搭背，甚至騎馬射箭都要叫上他一起。
沈長樂有些詫異，她瞧著平日里沈蘭和沈月，還以為她們關係不錯呢。
沈長樂哼了一聲，不願和她多說。
「都是兒子不孝，讓母妃擔心了。」紀鈺低頭，一副心中有愧的模樣。
「可不就是，四妹妹，你一向落落大方，怎麼今個就怕成這幅模樣了。」沈蘭嬌笑了幾聲，十分矯揉造作地說道。
說著，他再也不客氣，直接將紀鋌推了出去。
「軍中不能飲酒，要不然這會我便和大家痛飲三碗。」紀鈺抱拳，衝著眾人抱歉說道。
喬明臣對於他這樣的表現，當然也是滿意。當初他離開的時候，紀鈺還只是個小皇子，一聽到他要離開京城前往邊塞，眼淚便已經盈滿眼眶。
原以為紀鈺會在這裏不太習慣，可誰知他倒是好，還真的如魚得水了。他將手中的軍報合起來，站起身走到紀鈺的身邊，招呼他在椅子上坐下，又叫外面守著的士兵去倒茶過來。
「我本就不想帶你過來，不過你能這般適應軍中生活，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喬明臣輕笑，不過隨後他便說道：「不過你長久留在這裏，德妃娘娘自然也放心不下。」
這幾日紀鈺不在宮裡，他做什麼都沒精打採的，所以方才一聽說紀鈺回來了，就馬不停蹄地過來了。
「七哥，你總算回來了。」紀鋌一進門，就喊了句。
紀鈺皺眉，英俊的眉眼帶著一絲不情願，「怎麼，小舅舅這是要
紀鋌見他一點都沒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登時心中不痛快。
只可惜，他們走的太近，卻是礙了別人的眼。德妃現在雖然看重喬明臣，但她絕對不會希望紀鈺與喬明臣關係這般親近。所以紀鈺才在西郊大營待了這幾天，她便坐不住了。
喬明臣也知道德妃的心思，只是既然家中已派人來傳話，倒也不好讓紀鈺一直待在這裏。他伸手拍了拍紀鈺的肩膀，輕笑道：「過些日子便是選秀，皇上這會肯定會給你指婚，怎麼，不想回去瞧瞧？」
「好了，你也早些回去，也算是以防萬一吧。」喬明臣見他這般篤定，自然也不想耽誤他的正事。
正當他仰躺在地上的時候，紀鈺走了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指婚，指什麼婚？母妃有說什麼嗎？」
「過去，過去，別煩我。」紀鋌正考慮著人生大事呢，豈能讓他打擾了，趕緊揮揮手，讓他別煩著自己。
紀鈺點頭，卻沒跟著說話，反倒是紀鋌瞧了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紀鈺不在意地笑了下，回道：「方才和他們一塊去騎馬，隨便比試了下。」
「小孩子少管這些事情。」紀鈺一個冷眼掃過去，紀鋌便不敢再說話了。
他乾脆站在門邊衝著屋子裡說道：「七哥，我本來還想給你通風報信的呢，父皇那天去母妃宮中，說要給你指婚呢……」
「母妃待我的心還真是讓我感動。」紀鈺揚起眉梢，有些漫不經心，只是口氣卻有些嘲諷。
沈長樂瞧著她，微微笑著寬慰道：「你在女學一向表現優異，進宮之後，只要按著在女學里的規矩，便不會錯的，別怕。」
於是他越發地拿腔拿調，慢悠悠地說道：「我也沒聽清楚，只是那日我去母妃宮中，父皇也正在，所以便聽了幾句罷了。」
紀鈺冷眼瞧著他，紀鋌表情里隱隱帶著得意，他知道要是他沒聽到什麼，絕不會是這樣的表情，所以他立即回頭，淡淡道：「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也不強求，左右指婚本就是父皇和母妃的事情，我不過等
看得喬明臣極心酸，恨不能當即承諾他留下來。
紀鋌特地將指婚兩個字咬地特別重，說著整個人背靠著門上，得意地聽著裏面的動靜。
喬明臣自然早就聽說過他喜歡沈家那位三姑娘的事情，只是初出聽到他非那位三姑娘不娶時，還頗有些意外，畢竟這般情熱可實在是不像清冷的七皇子。
而紀鈺聽她將自己去大營的事情，當即便皺眉，只是他早就習慣德妃對自己的態度，這才能忍住。
德妃趕緊笑笑，柔聲道：「我只是心疼你吃了些苦頭罷了。這次回來可不許再胡鬧了。」
紀鋌自然乖乖聽話，只是剛要坐下，便突然跳了起來，跟在紀鈺身後，神神秘秘道：「七哥，你這幾天沒在宮裡，可實在是太可惜了。」
只是當時他不過是喬家庶齣子，身無長物，若是留在京城中，也不過就是虛度年華罷了。倒不如去邊疆，若是能闖出一番名頭，以後也是紀鈺的靠山，這世上他唯一的親人，就是紀鈺了。
喬明臣知道他說的是誰，只是沒想到這才幾天的功夫，他和這些軍士就這般熟悉了。那些人當中，喬明臣瞧了下，有不少人騎射功夫不錯，而且不少都是粗中有細，瞧著都是五大三粗的，可是說起帶兵打仗卻都是箇中好手。他相信只要有機會，肯定有不少人能成為不錯的將領。
很快，馬車便到了宮門口，而此時已聚齊了不少姑娘，所有馬車都只能行駛到指定的地方。而她們下車之後，便被穿著統一服裝的宮女領到了一邊。
紀鋌一邊搖頭一邊往回走，而他身邊的小太監遠遠瞧著自家主子摔倒了，都不敢過去扶著。也就是這會他走過來了，才趕緊上前問道：「九皇子，你方才摔疼了嗎？」
紀鈺這幾日一直跟著小舅舅在軍營之中，喬明臣雖回京，不過隨時準備回邊疆，只是皇上見他治軍了得，便想著讓他西郊大營幫忙練兵。所以紀鈺也一同前往。
在邊疆的這幾年，他不僅治軍嚴格，更是身先士卒，身上不知添了多少傷痕。這才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沈長樂見她那模樣，便斷定她是不懷好意，當即便道：「二姐，選秀之事豈能馬虎，若是二姐不願選，有什麼法子儘管用便是，可別連累了四妹妹。」
所以他義無反顧的離開了。
說著，他便將紀鋌推了出去。
紀鈺原本只是垂著頭，可是在聽到喬明臣提到德妃的時候，一下便抬起頭，半晌才開口問道：「是母妃讓我回去的？」
三個姑娘給長輩行了禮，這邊上車去了。
而當她出來的時候，一走出門，就瞧見從另外一間屋子裡出來的聶清桑。
※※※
當紀鈺從裏面將門打開的時候，他背後的依靠突然離開，他整個人一下往裡面摔進去，摔地四仰朝天。
紀鈺當即沉了臉色，教訓道：「沈姑娘乃是閨閣貴女，你這般說，豈不是敗壞她的名聲。下次若是再讓我聽到你說這樣的話，絕不輕饒。」
紀鈺見他這樣，指著旁邊的位置，道：「你先坐會，我去換身衣裳，咱們一起給母妃請安。」
沈長樂自然也覺得難堪，不過好在她一貫能隱藏情緒。
等他們兄弟離開的時候，紀鋌還是忍不住問道：「七哥，關於指婚，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紀鋌眼睜睜地看著房門再一次被關上，他不僅有些懊悔，難不成他還真看錯了？莫非七哥對那個什麼沈姑娘根本就一點興趣都沒有？
他們舅甥兩人這麼多年來，也只有這段時間能朝夕相處，看著紀鈺騎射這般好，便是和這些軍中好手比試都不落下風，他心中如何能不驕傲。若是姐姐還在世的話，她肯定也是為含元高興的。
紀鈺自然允諾。
誰知德妃這一次倒是主動轉移了話題，她說道：「過幾日便是選秀，你父皇有意為你指婚，所以你這幾日待在宮中，也是對的。」
紀鋌轉頭看了一眼，黑倒是沒瞧出來，只是瘦倒是有點。不過他心底也覺得德妃言語有些誇大，只在心底輕笑一聲，便看著紀鈺擺出乖乖兒子的模樣來。
紀鋌他說這話，便著急了
「三妹，你這般激動做什麼，我這不是瞧著四妹害怕，才好心這般說的。」沈蘭立即委屈道。
紀鋌：「……」太尷尬了。
紀鋌欲哭無淚，他還在地上躺著呢，七哥怎麼也不拉他起來啊。於是最後他還是自己乖乖起身，只是這會才他才注意到紀鈺身上只穿著一身中衣，想來是方才他脫衣裳已經脫到一半，可是卻因聽到自己的話，便打開了門。
她自然不願紀鈺再去西郊大營，只是先前她剛在皇上跟前提了一句，就瞧見皇上有些不悅。畢竟皇子的事情，總是牽扯到前朝，本朝後妃之中誰都不能朝政，所以她提起紀鈺去西郊大營便已經逾矩。若不是皇上顧念著她的慈母之心，只怕一頓斥責是少不了的。
紀鈺自然知道他的性子，說起話來沒輕沒重，所以也當回事，徑直進了內室。只是紀鋌剛要跟進來，就被他一把擋在門外，他將門當著紀鋌的面關上，只留下一句：「在外面等著。」
沈月也低著頭，狠狠咬唇。
等他回宮之後，這剛進了院子，還沒坐下，紀鋌便過來了。他與紀鈺兩人同在皇子所住著，兩人又住的近，所以紀鈺這邊有個什麼風吹草動，他便是第一個知道的。
喬明臣正在看軍報，見他進來，便是皺眉，「怎麼滿頭大汗的？」
待所有人到齊之後，她們被指揮著排成一隊，去了一個一間專門的院子。
「倒也不是，只是大嫂前兩日進宮去看望德妃娘娘，娘娘特別想你，說著說著便哭了。所以你外祖便派人送信過來，想讓你先回京。」喬明臣臉上露出苦澀，其實他又何嘗不願紀鈺待在這裏。
眾人一聽有酒喝，一擁而上，紛紛要求紀鈺請喝酒。
「若妹妹真不想選，姐姐倒是有一法子。」沈蘭開口誘道。
好在這次他來西郊大營也只是簡單出行，回去的時候只用了半日收拾東西。而軍中與他交好的兵士，一聽他要回去，紛紛趕過來，說他沒意氣，這要回京也不和大家說一聲。